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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的男人也許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眉宇間溢滿了愛憐與溫柔。
這是送白雁紙玫瑰的男人嗎?白雁急著離婚,是為他嗎?
康劍的心突地象被什麼緊緊地壓著,壓得他都無法呼吸,擱在膝蓋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
兩個人站得那麼顯眼,簡單也瞧見了。
他膽戰心驚地偷眼瞟向康劍,不敢出聲。下車不好,不下車也不好,手握著方向盤,眼帘低著,大氣都不敢出,心裏面替白雁捏了把汗。
跟著康助幾年了,瞧著他現在是面無表情,可是就在這張空白的麵皮下,一座火山正在急於噴發。
終於, 男人上車了,默默凝視著白雁,有點割捨不下的抿了抿唇,把車開走了。
簡單悄悄地吁了口氣。
康劍“砰”一下推開車門, “咚”地甩上,迎著白燕走了過去。
簡單不敢久留,如蒙大赦,飛快地把車駛離風中心。
白雁理頭走路,沒看到前面有人。不留神撞上了康劍。
“對不起。”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也沒抬眼,讓過康劍,又往前走。
康劍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回過頭。
康劍愣著了,白雁看著他的眼神是鄙夷的、憤怒的,如同看著一個恨之入骨的仇人。
“白雁,怎麼了?”他皺著眉頭,問道。
“沒怎麼,我只是在深刻反省。”白雁瞪著他,抽回手,沒有上樓,而是走向小區裡的一個八角亭他跟了過去。
“反省什麼?”
白雁深呼吸,目光咄咄:“ 我在反省我是怎麼淪落成一個小三的。”
“不要胡說。”康劍面容一僵。
“我有胡說嗎?”白雁音量突地一高, “你是別人深戀兩年的男友, 就在結婚前一夜,你還和她一夜狂戰四回,以至於早晨匆忙離開時,婚戒都丟在了她的床上,你體貼的女友還特地送到了我的化妝間。我看著她,真是又感謝又愧疚。我是和你結婚了,可是為什麼我們的婚姻會弄成現在這樣。我檢討,我反省,原來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真正勝利的小三。”
康劍沉默著,耳朵、脖頸脹得通紅, 而面容卻白的嚇人。
白雁冷笑, “你心裏面是不是在猜測我到底知道多少?康領導,我知道的遠比你以為的還要多太多。可是我一直隱忍看不說,因為這不是些什麼有趣的事,如果決定要分開,何必弄得太難堪。可是我今天不想忍了,你知道嗎?你……你的前女友搶了柳晶的老公。你聽到沒有,柳晶的老公呀,柳晶愛了十四年的老公,以為會跟她到牙齒掉光的老公。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你是個聰明人,想到沒有?”
康劍一言不發,其實,他能說什麼呢?他已經窘到無地自容了。
白雁兩眼通紅,憤怒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也不去拭,兩隻手在空中揮來揮去,她哆嗦好一陣兒才說出話來。
“這一切都是你,罪惡的源泉是你,是你……”她才指著康劍的鼻子,哭著喊叫著, “我只有柳晶一個好朋友,可是她卻因為是我的朋友而受到這樣的傷害,你……說,我怎麼對得起她。她現在很痛苦,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想自殺,我想留下來陪陪她,她卻要我滾……我是根雜糙,你怎麼踩我沒什麼,可是柳晶不行,李澤昊是她的全部……康劍,我真的挺恨你的……”
她還想再說點什麼, 嘴巴里嗚嗚開了,眼淚一路小跑衝出眼眶。
康劍沒有動作,麻木了一般,眼睛發直,耳朵里嗡嗡作響。
好一會,他才想起來伸手去抱白雁。
“不要碰我, ”白雁往後連退幾步,環住雙肩,好象他是瘟疫一般, “我不想和你再有牽扯。我要離婚,要離婚……”
“白雁。 ……”康劍咬著唇,不放棄地又伸出手。
白雁甩開,他還伸過來。
白雁用了力氣把他推遠,他再次張開雙臂抱住白雁。
白雁掙扎不開,只得用腳踢他,他紋絲不動,手臂緊緊地圈著白雁,任憑白雁象頭憤怒的小獸在懷中擰他、踹他。
白雁無奈,憤怒地咬上他的手臂,想讓他鬆開自己。
他痛得抽氣,手臂卻如鐵鉗一般,緊緊卡住白雁的腰肢。
白雁氣急,以頭撞擊。眼前金星直冒,但他就是不肯撒手。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白雁沒有亂指責,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無顏去說後悔,他也恨自己的所作所為,可是……做了就是做了,這樣的苦果,只能硬生生地吞咽。
他沒想到伊桐桐會以這種方式來回擊他。不得不說女人發起狠來,是很可怕的。他更沒想到柳晶對白雁是這麼重要,白雁面對自己的委屈時,一笑了之,從沒在他面前掉過淚。說得最重的一句話就是“領導,你欺負我”。而今天,她連名帶姓地喊他,一遍遍地說“康劍,我恨你!”
他聽著,心臟停止了工作,靈魂,出了殼,整個人都空了,眼前一團迷糊。他忘記了剛才那個冷漠男人今他妒忌到發狂的事,顧不上心底泛上的厚厚羞恥,他不想要自尊,不想辨白,他只知道,不管怎樣,他都要緊緊抓住白雁。
第四十七章 原來真的不是你(三)
兩個人的動作很大,天氣又沒黑透,小區的居民們站在陽台上,很有幸地目睹了小兩口吵架的全過程。有兩個和李心霞平時一同遛狗的老太太,邊看還邊感嘆:打是親,罵是愛,年輕真好,你瞧瞧,剛剛還哭得個淚人兒似的,現在又摟作一團了。
要說,白雁的嘴皮子功夫是不弱的,可是你對著一個始終沉默如山的人發揮,也就是在唱獨角戲,吼了幾句,有種心力交悴之感,突然覺得說什麼都沒意思了。但在心裡對康劍的失望之餘,又多了一層輕蔑。
她沒有力氣掙扎,胡亂地拭去臉上的淚,情緒緩緩平靜下來。
“康領導,你知道陳勝、吳廣為什麼要起義?”大腦恢復運轉,她毫無表情地抬起眼。
康劍給她問得愣住,不知這話有什麼玄機,也就沒敢接。
“人被逼到一個份上,就忍無可忍了。我不想毀壞你的形象,本想和和氣氣地分手,儘量把我們的關係維持到人大選舉之後,現在,你認為我們還能在一起嗎?我是尊泥菩薩,顧不上你了,你鬆開你的手,我不想再和你說什麼,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不想占你的榮光,你也別打擾我的平靜。你放手,這樣摟摟抱抱算什麼,我不想打擊你,可是我真的挺嫌你髒的。”白雁嫌惡的皺皺鼻子,語調平平。
康劍連耳朵邊都羞恥的通紅,他緩了點力度,手仍然沒有鬆開。
“白雁,”他深呼吸,閉了閉眼,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厚著臉皮,也是需要勇氣和膽量的。對於他這麼個驕傲而又被寵大 的人,就更需要了。他不去想那些,只要能留住白雁,哪怕讓他脫光了衣服,後面背著一捆荊條,他也願意。“我確實是做了許多混帳事,我不為自己辯解。我現在所說的,不是為了什麼市長選舉,而是出自內心的。建立一個家不容易,咱們別毀了,給我機會,我們忘掉過去,從頭來起,好嗎?”
“忘得掉嗎?”白雁盯著他擱在腰間的雙手,不想拿兩家父母的事說事,溫婉地嘆道,“如果能輕易忘掉過去,我們就不會在一起了。”
康劍嘴唇雪白,心驚肉跳,額頭上直冒的冷汗。白雁知道了,什麼都知道了嗎?
就在他閃神間,白雁扳開了他的手指,脫離了他的懷抱,走到對面的石凳上坐下,看著康劍一臉慌亂崩潰無措的神情,簡直和平時的氣宇軒昂差之十萬八千里,心裏面不禁有一點小小的解恨,但也有一點心軟,但她一想到柳晶嚎哭的樣子,心又硬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站著,一個坐著,沒有人再講話。
太陽落山,暮色四臨,亭子外面,夏蟲不安份地啁啁啾啾。
康劍站得兩條腿都沒了知覺,他艱難地開口道: “白雁,咱們別吵了,回家吧!”他想向她發誓、承諾,但這時候說出來,不僅蒼白,而且很諷刺。
他心裏面無助,不知道該做什麼,才能打消白雁離婚的念頭。
離婚,不是世界末日,生話還會繼續。可是,沒有白雁,繼續的生話就是一潭死水。
他不敢去想像那樣的日子,只能催眠自己,女人在氣頭上說的話不要太當真,明天醒來,說不定連她自個兒也忘了。
白雁搖頭:“我還想再坐一會,你先回去。”說話間,餓了兩頓的肚子突然發起抗議。
白雁胃不好,一餓,就容易反胃。反胃就會幹嘔。她捂著胸口,強烈抑制一陣陣往上泛涌的噁心。
“你看,都餓成這樣了,還任性,快回去。”康劍抓住機會,上前拉她。“如果你仍然氣我,那吃飽了,繼續-罵,好不好?”
白雁想想,有幾份道理,這樣坐在外面,起不了作用。餓病了,也就沒力氣保護自己了。
“知道了,我自己走。”她沒好氣地甩開康劍的手。
康劍嘆了口氣,不敢奢望太多,走一步觀一步。
打開門,吳嫂與李心霞一同迎上來,一看又是兩人,李心霞脫口嚷道:“你們怎麼又一起了?”
白雁沒力氣理她,看也沒看她,直直就往樓梯上走,康劍拉住她,“乖,先吃飯。”
李心霞與吳嫂眼瞪的大大的,以為自己耳朵產生了幻覺。
白雁胃實在不舒服,愣了下,就轉過身來,往廚房走去,康劍把她按坐到餐廳的椅中,回身叫道:“吳嫂,麻煩你幫我們做兩碗陽春麵。”
吳嫂眨眨眼,好半晌才意識到康劍說了什麼,臉一拉, “我可不會做什麼陽春麵。”
李心霞也火了, “劍劍,吳嫂是來陪護我的,可不是侍候別人的。”
白雁扶著桌子站起來,為什麼說自力更生,才能豐衣足食,就是這個道理,靠人是不能長久的。
康劍俊臉繃著,“我來做。”他把白雁又按回了椅中。
白雁有點訝然,但一抬頭,看到李心霞與吳嫂氣到臉都扭曲到變形,又心安理得地坐好了。以前,/她-,為康領導做了多少回飯,他為她煮一次,也應該。
“不行,我真看不下去了。”李心霞轉著輪椅,滑進餐廳,指著白雁,氣得身子直發抖,“你怎麼坐得安穩的,你住我們的,吃我們的,用我們的,還讓他一個堂堂的市長助理為你下廚做飯,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你o o o o o 給-我滾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