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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廚房裡切蔥的康劍,聽了一急, “媽媽,你少說兩句行不行,你讓我清靜一會……”-手中的刀跟著音量一起用力,沒提防偏離了方向,切著了手指,立時,案板上,泅紅了一小片。
“劍劍,你為了她對媽媽凶?”,李心霞呆愕住了。
白雁本來不想出聲,可是今天心裏面的火苗就是特別的活躍,她慢悠悠地抬起頭,“李女士,你不知道你兒子一向出手大方嗎?相交兩年的女友,分手費是一輛跑車,一套公寓。我,嫁了他,現在要離婚。離婚女人,聽著多難聽,一輩子的名謄損失費,怎麼得也得超過那個數,就是把這套房子抵給我,也是不夠的。所以,我很鄭重地告訴你,你們現在是住的我的,吃的我的,用的我的,滾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們。”“你……信口雌黃……”李心霞血往上涌,搖著輪椅,就往白雁這邊衝來。
“雌白也這樣。李女士,你有力氣打我幾巴掌都沒問題,但是我會立刻到醫院去驗傷,你等著法院的傳單好了。”白雁氣定神閒。
“心霞,你……忍著……別上了她的當……,”吳嫂跑過來,抱住李心霞,扭頭對廚房裡的康劍叫道,“劍劍,你……怎麼不開口?啊……劍劍……,”
外面的人隨著她的叫聲扭過頭,看到了案板上的蔥都被血染紅了。
康劍右手緊緊攥著左手,滿手的血順著指fèng淌下來,“沒什麼,我笨手笨腳,碰了一塊皮。”他輕描淡寫地帶過。
白雁心口一磣,好像那血是從自己身上流出來的。她站起來,從雜物櫃裡拿出藥箱。包紮傷口的時候,她看到康劍食指和中指上兩道深深的傷口,連指甲都劈去一半。
這一個小意外,如果一場小雨,澆滅了屋中的硝煙。
結果,還是白雁親自下廚,先收拾了廚房,然後做了兩碗陽春麵。她切了黃瓜絲、胡蘿蔔絲,炒了肉絲,鋪在湯上,而在面下,各臥了一個七分熟的荷包蛋。
她看著康劍艱難地挑著面,再看看李心霞和吳嫂拉得有三尺長的臉,突然覺得康領導有這樣兩個媽,也挺心累的。
康劍洗澡時,她找了只油紙袋,幫康劍包著手。洗好澡出來,康劍沒有多停留,就去了書房。
書房門半掩,白雁看到康劍開了電腦,地上鋪著的蓆子上,小涼被疊得方方正正。
白雁驚惶地收回眼神。
一直不明白康領導為了什麼娶了自己,她說是個受騙者,可是對面這個騙子在這場婚姻里,好像也不是什麼贏家。現在,女友有了新歡,她這個掛名的老婆要和他分道揚鑣,他不也就成了孤家寡人。
她亂擔心什麼呢,有這樣的家世,有這樣的地位,也有不錯的外表,有兩位熱心的媽媽,還怕沒人肯嫁麼?
白雁臨睡前,又找了另外一隻大包,把沒收進行李箱的零碎東西裝了進去,包括陸滌飛送的兩隻泰迪熊。
早晨醒來,白雁折被子時,在床上撿到兩根短短的頭髮。從醫的人,都有點小小潔癖,她的床一向收拾得非常潔淨,就是有落髮,那也應該是長發,這短髮誰的?
康領導?
白雁狐疑地下樓,屋子裡空蕩蕩的,從窗戶往樓下看,李心霞與吳嫂和一幫老太太們在不遠處遛狗,老太太們激動地不知向李心霞在比劃著名什麼。康領導放在客廳里的公文包不在了,估計很早就出了門。
白雁簡單吃了點東西,匆匆去上班了。在班車上,手機震了一下,康領導的簡訊:老婆,記得要吃早飯。我今天去外面視察工地,回來可能有點晚,不要等我,自己先睡。PS:我去診所換過藥了,醫生夸幫我包紮傷口的人很專業,我說是我老婆。
白雁腦子有點暈,把簡訊看了兩篇,又把號碼看了兩篇,確定真是康領導發的。
她合上手機,扭頭看車外,漠然地聳了聳肩。
白雁先去了婦產科,柳晶不在,她猶豫了下,還是沒問。柳晶是個要強的女孩,出了這種事,換作誰,都不願別人知道得太多。
她悄悄給柳晶打電話,手機停機了。
一上午,進了兩趟手術室,其實不算太忙碌,但白雁往餐廳走去時,感到整個人像虛脫了般。買好飯,端著餐盤找位置時,一抬頭,看到柳晶坐在角落裡,臉蒼白如雪,眼睛紅的像個桃。
白雁欣喜地往那邊走去,柳晶眼角一瞟到她,突地扔了湯匙,起身就走。
白雁難堪地立在那裡。
“坐這邊。”旁邊伸來一雙手,扯了下她的衣角。
她轉身一看,是冷鋒。
她今天能堅持來上班,證明她很堅強了。可是她要一個療傷過程,讓她安靜幾天吧。“冷鋒說道。
白雁盯著柳晶的背影,感到一夜間,柳晶像瘦了一殼。
“為什麼不要休息兩天呢,她心裏面那麼痛。白雁眼紅紅地,一口飯含在嘴裡,怎麼也咽不下去。
“一個人呆在屋子裡,總想以前的事,不更難受嗎,還不如上班來分離下注意力,我和婦產科主任打過招呼,這兩天只讓她在外面收處方單,不安排別的事。白雁心裏面咯了一下,抬起眼,對上冷鋒炯炯雙瞳,沒想到冷鋒冷麵冷口的,卻有顆細膩的心。
“謝謝你,冷醫生。”她很真摯地說。
“你就少替別人操心,告訴我,你的心情好些了嗎?”“那些話對於我來說,只是耳邊風。”白雁突然訝異地問,“冷醫生,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會做小三?”冷鋒一笑,“做小三是要有潛質的,你沒那個潛質。”
白雁搖搖頭,“你錯了,我有非常優良的做小三的遺傳基因。冷鋒聽得笑出聲來,“白雁,我今天才發現,你也有點冷幽默。白雁默然,她沒有告訴他,她是實話實說。
第四十八章 原來真的不是你(四)
十四年的感情,就這樣隨風而去了。
柳晶站在頂樓的露台上,看著遠處的樓群,天氣很熱,可是她卻從沒有像這一天這麼冷過。
她不能吃,不能睡,一合上眼,就是李澤昊把伊桐桐護在懷裡的情景。
她還記得與李澤昊第一次的見面,戴著大大的眼鏡,笑得很羞澀。她才十歲,還不懂定親是怎麼一回事。家裡來了客人,她開心得像個人來瘋, 笑鬧著跑進跑出,李澤昊躲在鏡片後面的眼睛追著她一會兒左,一會兒右。
後來,媽媽告訴她,這個戴眼鏡的哥哥,是她要嫁的人。
從聽到這句話起,她就在小小的心裡放了李澤昊的影子一放就是十四年。她從沒有懷疑過有一天,他會離她而去。
現在,他走了,和一個比她大、比她漂亮、比他學歷高的女人走了,走得那麼絕然,走得那麼堅定。
今天,他應該會回老家向她爸媽解決婚約,依他父親的個性,一定會棒打他一頓。
他會忍下來的,因為他心裏面有愛。
愛情有股魔力,可以令人超脫生死,超越皮肉之痛,柳晶譏諷的一笑。
如果可以軟弱,可以依靠,沒有女人願意做強者。她是不敢呆在那間兩人曾經住過的公寓裡,才過來上班的。
頭昏昏的,腳下象踩著棉花,看什麼都是模糊的,耳朵里象鑽進了一隻蜜蜂,嗡嗡地飛來飛去。
她知道她需要休息,需要平靜,需要遺忘,可是心裏面就象有頭小獸,咬著她血淋淋的,她一會兒恨不得拿刀去把李澤昊與那個女人砍死,一會兒想著閉上眼,衝到馬路中間,讓車壓死,然後一了百了,一會兒她又盼望著能有奇蹟發生,這一切只不過是場夢,李澤昊下了班,在公寓裡做好了飯。正在等著她回家。
這世上哪有奇蹟呢?死也不是容易的,殺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她只能當自己是具行屍走肉好了。
柳晶扶著樓梯下了露台,拐到婦產科病房看林楓。林楓睡在被子裡,臉色比蓋在身上的白被單還要白,伸出外面的十指瘦的青筋暴立。
她明天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
柳晶在她床邊坐下 握住林楓的手,和她一樣,十指冰涼。林楓老公在做手術那天來過後,就再沒出現過,她婆婆偶爾露個面,侍候林楓的人是她媽媽。
“你是回娘家做月子,還是回婆家?”柳晶問。
林楓眼神空洞, “柳晶,我在想,如果當時嫁的人不是他,而是小趙,現在會是什麼樣呢?”小趙是痴戀林楓的工學院的學生,為了林楓的變心,曾經哭得象個孩子。
“沒有如果,林楓,這是命。”柳晶說著,鼻子就發酸。
“是呀,命,還能怎麼樣?我回婆家做月子,回去守護我的陣地。”林楓笑得很淒婉。 “只要生一個兒子,就沒有人奈何我。”
這是美人的的悲哀, 這是美人的無奈。
對初戀的回憶,只是一劑調味品,不能當飯吃的。習慣錦衣玉食,再吃清菜小粥,怎麼能下咽?就是清菜小粥,誰能保證就能一輩子保鮮?做人只能現實,在豪門,母憑子貴,至於愛情,那是寫言情小說的作者的一種想像,其實根本不存在。
換作以前,柳晶一定要評價一番富二代的所作所為,以李澤昊為參照物。還會教育林楓太務實了。現在還能說什麼,林楓還有家可回,富二代還當她是老婆,她有什麼?男人生出外心,跟你讀事少書,有沒有錢,沒關係的,這只是一個男人的品質使為。
這世上就沒有忠貞不二的富二代嗎?
柳晶又陪林楓坐了一會,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從門外進來,她騰地站起,和林楓道了別,目不斜視地就往外走。
白雁讓開道,看著柳晶,嘆了一口氣。
“你們兩個鬧矛盾了!”林楓很奇怪。
白雁苦笑,站在床邊,替林楓理了理頭髮, “小矛盾,沒什麼。”
“白雁,手術室的工作又髒,又辛苦,你怎麼不讓你老公把你調到別的單位呢?”
“我挺喜歡這工作的,再說也不能讓他濫用職權呀,護士那麼多,人家能吃苦,我咋不能呢?”
“白雁,你還是很倔強。他就是濫用職權,又怎麼了,你是他老婆,男人疼老婆,天經地義。”林楓真摯地勸慰道。
白雁想著康領導今天搭錯哪根神經了,連續發了幾條簡訊,是在開會間隙、吃飯時、坐車時,一開口也是老婆長老婆短,好象昨天她發了那一通火,對他刺激很大。
可惜這些簡訊,讓她覺得陌生,也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