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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白雁本來準備去新租的公寓向房東交押金,在等車的時候,被一個人拉住了。
商明星仍然一身俗艷的打扮。不過,今天沒把臉弄成個調色板。
“我請你吃飯。”商明星心情不錯,耳朵上吊著的兩隻碩大的耳環,被西天的餘暉照得亮晶晶的。
“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白雁警覺地看著商明星。
商明星嬌媚地白了她一眼, “人家不過是還你一份情,以後我就不欠你了。”
白雁被她這一眼看得寒毛直豎。商明星拖著她,象個暴發戶似的拍柏胸膛, “說,想吃什麼,我給你買。”
白雁只敢在路邊一家看上去很乾淨的麵館點了碗小餛飩。
“你真是不給我面子,我有錢。”商明星很傷自尊,撥著碗裡的北方大水餃,氣憤憤地“三千絲最近生意很好?”白雁小心翼翼地問。
商明星嫌惡地擺了擺手, “服侍人的事早不做了,告訴你,我現在和人家合夥做大生意。”
“什麼大生意?”
“搞建築。”
白雁被餛飩湯燙了一下,放下湯勺心裏面多少猜到一點影子了。她平靜地看著商明星, “那不錯呀,你可以風風光光回雲縣見你爸媽了。”
“還沒到時候。白雁,我們做個交易好嗎?”沒讓白雁等太久,商明星終開誠布公了。
“怎麼個交易法?”
“你幫我接洽筆業務,我給你一條我哥的消息。”商明星自信滿滿地輕叩著桌面,覺得白雁一定不會拒絕的。
白雁沉默了一會,搖搖頭, “我沒那個能力幫你。”
“你……不想知道我哥的消息了?” 商明星訝然地叫道, “你對他不是…”
“那都己過去,我現在結婚了,他過得很好就行了”
“你就不想再見他一面?”
“明天回來了嗎?”白雁驚喜地眨著眼睛。
商明星狡詐地一笑, “怎麼樣,心動了吧!這個我保密,你說說你到底要不要幫我?其實呢,這件事,對你來說,真是舉手之勞。我聽那些小妹妹說,那天你找的那個人是城西公安分局的局長,他好象是受陸書記的托。我再打聽了一下,哎喲,我的媽,你竟然嫁給了市長助理,他剛好分管城建。那個長古樹的地方,堆備興建一個商業中心,聽說被華興集團中標了,可那工程大呀,我和朋友想讓你老公說個情,讓華興集團給一小塊讓我們做做,行嗎?”
“不行。”白雁想都沒想,直接回絕。
“我給你回扣,不讓你白幫的。”商明星很內行地向白雁擠擠眼。
白雁很堅決地搖頭, “對不起我幫不了。”
商明星翻翻白眼,來氣了,“別裝清高,你以為那個華興集團中標,就沒給你老公回扣?誰不知道,你老公和那個華興象合穿條褲子似的。天下的財大呢,一個人獨吞,吞得下嗎?”
白雁三下五除二地把碗裡的餛飩吃完,搶著買了單。道別時,很鄭重地對商明星說: “我在醫院上班,你有哪裡不舒服,找我,我肯定幫,但其他的事,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要是明天知道你這樣,他會接受不了的。他難得休假回來,別讓他傷心。”
商明星在身後憤怒她罵了一句: “拽什麼,小狐狸精。”
第四十九章 原來真的不是你(五)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有點詭異。
康領導用一個“忙”,字,便讓自己神龍見首不見尾。
這見首,是每天固定發在白雁手機上的一條條簡訊,簡訊的內容如下:大到濱江市政府最近有了什麼大的決策、舊城拆建到了什麼地步、幾個部委辦局新建辦公大樓的報告經領導班子會辦最終被駁回;小到中午政府食堂的一道紅燒肉,師傅鹽放是太多,根本沒辦法進口。下午開會,他發言的稿子特別長,中途停下來喝口水,不知怎麼想起老婆煮的綠豆湯。簡單和他一同上工地,路顛簸難走,想閉上眼眯一會都不行,只能躺著想老婆臉上一對可愛的小酒窩。
……
這些簡訊,白雁看過後,基本不回。有時康領導一天匯報次數太多,她有點過意不去,只好回三個字“已收到,”。下一秒,康領導便發過來一個眉飛色舞的符號。白雁看得愣愣的,康領導真是啥都會呀!
這不見尾,是她想和康領導認真坐下來談談解除兩人婚姻這件大事時,找不著人了。自那晚發生流血事件後,兩個人就再沒見過面。白雁現在三頓飯,都在醫院解決,休假時,她就到外面去吃。除了臥室,其他地方是李心霞和吳嫂的天下。
可是白雁感覺的到,康領導有回來過。
書房裡拉開的椅子、杯中隔夜的陳茶、菸灰缸中堆滿的菸頭。有天,白雁早晨醒來,看到臥室的高低柜上,放著一籃濱江這個季節特產的早蘇梨,只只鮮嫩多汁。
還有天夜裡,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朦朧中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她翻了個身,擱在她身上的一隻手臂倏地一縮、呼吸放緩了。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身邊的人才放任自己貼過去,撫摸她的頭髮、小臉,然後是心事重重的一嘆。過了一會,身邊的人輕手輕腳地起身,摸索著出門。黑暗裡,白雁睜開眼,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白雁主動給忙碌的康領導打過電話,接電話的康領導語氣非常輕快,噓寒問暖,可是當她要開口說正事時,他會說馬上有去接待個什麼人,不然就是馬上要開個會,他等會打過去,就掛了電話。這等會,等來的最多是下一條匯報。
白雁真有點鬱悶了。
在離婚這件事上,她好象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一頭熱就一頭熱吧,她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和房東把協議簽好了。但房子裡面的馬桶有點漏水,瓷磚也破毀了許多,房東答應把房子整修好再交給白雁。白雁有時下班過去看看整修進程,順便開開窗,把臥室和廚房帶著打掃下。
這天,她下了公車,走進那個小區,迎面與柳晶碰上,兩個人都一愣。柳晶滿頭大汗,手上拿著一堆房屋中介的宣傳單。白雁張嘴,想打聲招呼,柳晶眼帘一低,面無表情地從她身邊走過。
白雁心裏面那個無力呀!
一無力,就想找個人說說。整件事,只有冷鋒是知情人。
柳晶到現在,把失戀這件事捂得實實的,不過不像以前那麼愛說話了,整天悶悶沉沉的。
冷鋒聽白雁嘮叨過,總是一笑,然後要白雁相信兩個人之間多年的友情,是誤會,就有澄清的時候。柳晶也許現在已經後悔了,可是拉不下臉,要等待一個契機的出現。白雁說,我拉得下臉呀,我主動喊她行不?冷鋒說,那還不等於是迎面給柳晶一個耳光嗎?
白雁只好作罷,默默等著那個傳說中的契機出現。
這期間,下過兩場持續兩天的暴雨,濱江街頭一時水排不出去,上街如同涉水過河。濱江市的四套班子,全部上街排澇搶險。白雁在電視上,終於看到康領導的尊容了,白色條紋襯衫被雨水淋的濕透,頭髮貼在額頭上,這情景讓她不禁想起他第一次送她回公寓,兩人合撐一把秀氣的小傘,她看著他,心像被狠狠撞擊了一下。此情此景再現,心情早已不同,她現在更多的會想,那個時侯,伊美女還和他同居著,他怎麼能做得到對自己那樣的?
只能說,康領導是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現在,他即使舌燦蓮花,她也不會去當真。
某一天,白雁突然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和冷鋒成了無所不談的好朋友。
只要她在醫院,兩人一定一起吃飯,不是約好的,她一進餐廳,冷鋒來早了,坐在門口的餐桌邊,說道:“怎麼到現在才來,我都等很久了。”她忙道歉,兩個人並肩走向窗口,各買各的,然後挑張空桌,坐下來,邊說邊聊柳柳晶或者科室的事。要是她先來了,正吃著,冷鋒從外面進來,陰冷得讓所有人都感到室內溫度陡降十度。“你真自私,也不想想我還餓著肚子,你看我愛吃的辣包菜全賣光了。,她賠著笑臉,只得把自己盤裡的辣包菜撥給他,答應下次一定要替冷醫生多多著想。
這樣子一來,不管早與晚,她什麼時候都得等著冷醫生一同進餐。吃完飯,兩人會一起走回泌尿科,實習護士總是洗好水果,或者泡好茶等著兩個人。泌尿科室聚會,冷鋒通常會叫上白雁。白吃過兩次,手術室一幫姐妹喊著要去吃大排檔,白雁禮尚往來地喊上冷鋒。手術室的小姐妹很訝異,白雁說,冷醫生乃是鑽石黃老五,我這是給你們創造機會,你們可得好好把握。冷鋒去過一次,那張冰臉從頭至尾都沒融化過。事後,足足有兩天沒理白雁。
周六、周日,冷鋒再出去接私活,白雁自然是隨行人員,而是唯一的隨行人員,馬加不知什麼事,不來了。
白雁在醫院裡遇到馬加,悄悄問為什麼不去?馬加聳聳肩,笑得意味深長,“我不跟著你們倆傻孩子湊熱鬧。,兩人出去,那些泡澡、按摩的服務,冷鋒全部推了,晚上也不傻喝酒。吃過飯,和白雁在陌生的街道上,從街頭走到街尾,再從街尾走到街頭。
冷鋒做完手術,通常疲累不堪。為了兩個人的安全,白雁只得咬咬牙,接過方向盤。任何事,也就是個熟能生巧,開過幾次,白雁對車有了手感,開得也象模象樣了。
回到濱江,兩個人道別,白雁打開包包,就會看到有一個信封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冷鋒從來不親手交給她,她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白雁特地把這些錢另開了個戶頭,幾次下來,自己一看,都嚇一跳,真不是個小數目。
冷鋒還算是個君子,真的再沒說過出格的話,就連拉拉白雁的手都沒有。兩個人相處的模式,僅僅是交情不錯的好同事。
有天吃飯,白雁隨口說到她下班要去逛逛電器育場,要去買台洗衣機。冷鋒抬起眼,看了她幾秒,“那我去給你搭把手!”
結果,冷鋒知道了白雁新租了公寓,已經打掃乾淨,馬上就要搬進來了。
兩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白雁咬著嘴唇,恨自己嘴快,好像是變相給冷鋒透露什麼信息似的。
冷鋒里里外外轉了轉,把門鎖、窗鏈查看了一番,又下樓觀察了下附近的商店、居住的人群,對白雁說,這地方環境不錯,居民都是本地人,離醫院不遠,單身女子住蠻適宜的。
白雁別彆扭扭,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