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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
“柏青,”他轉向柏青,“你先上去幫我打個招呼,我送下晨曦。”
“不,不要,我可以坐公交的,再說我還要買點東西。”我的右手拎著麵包,無法搖手,只得拼命搖頭,“不要讓你朋友等的。”
“我的朋友不會在意這一點時間的,你還要買什麼,我陪你。”他拿過我手中的麵包,說。
我克制著不去看他,幾次目光交會,我都驚了心。
柏青和我們打了招呼,先走了,我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絕他。無奈地請他在此等候,我窘紅著臉到隔壁挑幾件內衣。
“走吧!”我根本沒挑,只買了幾件平時穿慣的,就匆匆過來了。
“你不要這樣急的。”沈仰南像是很意外。
“時間足夠了。”我輕聲說。
車開得很慢,車行的平穩無所覺,一如他淺淺的淡遠。我們默默,沒有說話,偶爾目光相對,依然無言。
窗外路燈如熾,眼前是車行探照的一條條流燦的光帶,他沒問我住的地方,只是在馬路上奔馳著。
“我住在旅專。”我小聲地提醒他。
“旅專?”他訝異地看著我,“你怎麼會住在旅專?”
“不然會在哪裡?原來住的地方環境很亂,我就搬到學校女生公寓了。”
“你說你一開始就搬到女生公寓?”
我點頭。他看著我,眼中有太多的疑惑。
“女生公寓管理很嚴吧。”
“十點後,我就無處回去了。”我沖他笑笑。
他默默一笑,接近寂涼,“我曾在旅專門口等過你,但從沒看到你。”
我酸楚的淚驀然不受控制地湧上眼眶,我悄悄地轉身拭去,“我帶學生出去實習一個月,剛回來沒幾天。”
“我以為你存心躲我,你電話也不通,住的地方也找不著。突然,你就象消失了。”他落莫地說著。
我低著頭,他那時很忙,顧不得聽我的心情。我喃喃低語:“你這不是見到了嗎?”
“晨曦,”他深情地呼我,欲擁我。我佯裝不經意地閃過,他已不是從前的他,我不能再陷下去。我答應明琪要祝福他們的。
“對不起。”他收起手臂,痛苦地說。
“呵,真的要送我回去了,太晚,女生們休息,我連個幫忙的人都找不著。”我指指吊臂,轉移話題。
“溫醫生呢?”
“可能在醫院吧!我也不很清楚。”昨日去醫院復檢,他正在開會,我沒有遇到他,只通了個電話,說了情況,似乎還不太壞。
“唉!”車拐了個彎,前面就是旅專的大門了。
他沒有下車為我開門,我只得坐著。
“晨曦,我想在一個合適的時間裡,我們坐下好好談談,好嗎?”
談什麼,談他不得已放開我,談他的現狀,這些對我還有何關係。
“我正在準備期未考,這個假期我想回揚州------”
“你能不能別那麼疏離?”他突然大叫著阻止我牽強的藉口。“你想要怎樣?找不到人,電話打不通,遇見一次,居然是和別人親密地在一起,我能怎麼想?你說忙,你說不要再打擾,我除了尊重還能反駁嗎?對,我是有一點成績,但這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愛我,你有權利討厭我。我象個瘋子樣,痴傻地在你住處樓下等著,想親口問個明白,我不能追到你學校死纏著,我總在等,等到了卻是你這幅狼狽樣,還刺猥似的碰都不能碰。”
“你,你可以視而不見的”我被他轟得淚流滿面,他說那些有什麼意思。
“你能做到,而我不能。”他瞪著我,兇巴巴地說。
“我沒有。”我含著淚強辯道。
“還沒有,你答應我不放棄我的,你為何問都不問,就直接把我扔了。明琪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女子,但那已是過去了,她第一次作為首席在國內演出,我要幫幫她,這與情義無關。那幾天帶她四處拜訪音樂界的朋友,我忙得顧不上你,你居然就給我消失了。”
怎會越說越象我無理了,不是這樣的,當著她的面,他並沒有承認我的存在,“朋友”一詞就概括了我。
“你在怪我沒有高調地介紹你,對嗎?”他看穿了我的心思,“唉,晨曦,你知道我為何和明琪分開嗎?雖然同是音樂人,但她功利心很強,得失看得過重。渴望成名,渴望勝過所有的人,為止,她可以放棄一切。我看透了,於是提出分手。她這次回來,有求於我,看在往昔的份上,我答應幫她。如果讓她知道你的存在,她則會找上你,捍衛她自以為是的權利,你那麼敏感,我敢冒這個險嗎?再說畢竟是自已從前的女友,我也做不到對你講她的不是。你真的不讓我失望,就憑碰見了兩次我和她一起,就斷定了所有,走得瀟瀟灑灑。”
我無法清楚說明我心中翻攪起來的複雜滋味,事情有這麼簡單嗎?
“你怎麼還一臉茫然眼神呆滯渙散?”他嘴角隱隱泛起微微的笑意。
“對不起,太突然,我沒辦法消化。開門,讓我回去,好嗎?”
“不,今天不談清楚,我不放你走。明天,說不定你又沒了。”他挑釁地斜睨著我。
“不會的,你看我這慘樣,能跑哪裡去。沈仰南,我真的很一般,也習慣了平常,不想日子太過招搖。”
“我沒有拿著麥克風和擴音器大聲宣傳。”
“你們有過很美好的回憶,我無法相比的。”我看著他,艱難地說出心中的想法。
他扳過我的身子,“回憶都在過去里,又回不去,對不對?何況回憶也有痛苦和和遺憾的,難道你沒有回憶嗎?往事是沒得介意的,關健是現在、以後,晨曦,你可以驕傲一點,你不是第三者,你沒有搶別人的東西。”
他大手將我臉龐一抬,我伸手去握他撫在我頰上的手,注視著他。“晨曦,我誤解了你一點,你誤解了我許多,這一陣我們漸行漸遠,你想我嗎?”
我的淚當著他,痛痛快快地流了下來,怎能不想呢?
“晨曦!”他低聲喊我,靠過來,攏住我的腰,輕柔地吻我,“我們重來,好不好?”
我閉上眼,淚流得更暢,這一天我沒奢望過,我只怕又是夢一場,“讓我好好想想,我現在還不敢確定。痛了這麼久,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痊癒的,我是個笨人,很死心眼,現在我不能回答你。”
“好!只要你願意想,就好,我等得起。”他說著,親了我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我無法抵擋,只能承受。
終於,他放我下車,堅持我送我回寢室,“不可以,那裡全是女生,不方便。”他不也是教授,怎會不知這個道理。
“天,我暈了。那我看著你,到了寢室,給我電話。對,電話,你現在電話呢?”
“我扔了。”我坦白道。“但有內線。”我只是不想他擔心,告訴了他座機號。
“行!去吧,我回去後給你電話。”他又抱抱我,放我回校。
事情怎會是這個樣子呢?那麼痛,不應是個很決絕的結局嗎?突然這般峰迴路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我想不通。是,我仍想他愛他,在心中,但不說明我現在就有膽量敢走近他。
我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未來,我不敢任感性作主,我要細細地思量。
[正文:二十二,月上中天 下]
今年的雨季來得有些晚,到了六月底,綿綿細雨、滂沱大雨才開始有完沒完地下個不停,雖然暑熱消去了些,但連日陰雨把人的心情弄得很壞。不知是因為手臂跌傷行動特別不便,還是因為別的,我的身體裡就象潛伏著一些悲觀因子,一俟觸動,便綿綿而發,不可斷絕。我又不善於向人訴說,當然我在北京也沒有可以聽我訴說的人,一些情緒鬱結著,漸漸就染成濃濃的鄉愁。我想回家了,媽媽也許會絮絮叨叨問個不完,但家總是家-----一個可以讓人放下所有疲憊、自由自在呼吸的地方。
我決定去找齊鵬談談。
實習的時候,我已拉下了許多事情,本想趁暑假時好好清還,但我現在這個樣子,象個悲秋的林黛玉似的,能幹什麼呢?我只得厚著臉皮向齊鵬開口。
又是一天的大雨,撐著傘,穿著齊腳踝的長裙,坐地鐵,打車,如殘障人士般,一路備受關照地來到了齊鵬公司的門口。
保安看我有些眼熟,但又不敢確定,認了半天,終於還是讓我上樓。
“晨老師,你怎麼這個樣子?”嬌小的秘書毫無顧忌地驚呼著,找出一塊大毛巾幫我擦拭淋濕的長髮,“怎麼選這麼個雨天出來?你可以打個電話呀,齊總在和客戶談個合約,馬上就出來。你是要熱茶還是要咖啡?”
她的問題真多,我挑最後一個問答,“熱茶吧!”雨太大了,衣服稍有淋濕,貼在身上,有些微涼,一杯熱茶但願能帶走點不適。
“嗯,就來!”人總是同情弱者的,我和小秘書又不熟,但我現在的落泊樣,她表現出十足的真誠,我不由有些感動。
“晨老師,你是不是快與齊總結婚了?”小秘書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放在茶几上,在我的身邊坐下。
這個問題有點怪,我想不出什麼合適的答案。我是到了尋求一個倚靠的年歲,但不代表齊鵬就是那個靠墊。我向她微笑,反問道:“怎麼會提這個問題?”
小秘書臉一紅,“呵,我看齊總很在意你,而他對別人沒那麼細心和包容。”
哦,但這好象也構不成天長地久的理由吧!他那樣的態度是因為我是一個合格的槍手,他沒有緣由亂甩性子。
“我想----------”我的話沒能繼續,就被一聲驚吼打斷了。“晨曦?”齊鵬拿著一疊合約站在門口,瞪著我。
“不要那麼驚訝,我不小心摔的,好了,不要說同情之類的話,再過二個月,我會恢復如初。”我笑著站起身,搶先說明。這二十多天,那一類的話我都聽怕了。
“好,那進來吧!”他不認同地搖搖頭,把我讓我進他的辦公室,順手關上了門。
“說吧,你有什麼企圖?放假?加薪?還是要我陪護?”齊鵬不改玩笑本色,沖我壞壞的笑著。
“你怎麼知道我有企圖?”被他先一說,我到不好意思開口了,一隻手無措地彈著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