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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你是我媽媽,你的眼光不公平。我真的很一般。”我已心力交瘁,無力再和媽媽理論下去。
“晨曦,嫁給子中吧!”
“媽媽,要是我願意嫁給他,我就不會來北京了。我想尋回自已,我只想過得有點尊嚴。有一天,我也許會嫁給他,但不是現在,那也要在我恢復了自信後,好嗎?”
我們家,爸爸對媽媽珍愛包容萬分,什麼都以她為中心。她以為所有的男人都象我爸爸,她遇到了,而我沒有。她沒有我的感受,永遠不會明白我的心,她只有對我的愛,全心的愛。
她上前幫我拭淚,“好吧,晨曦,媽媽錯了,不該亂指責你。”惹哭了我,她有些內疚。
“媽媽,你和爸爸是我唯一的親人,試著理解我多一點,不要離我太遠。”我哽咽著,突然變得脆弱起來,抱著媽媽懇求道。
媽媽重重地點頭,抱緊我,當我如初生兒般,小心地呵護著。
今夜,我們躺在同一張床上,她睡得不好,我也睡得不香。
[正文:十一,西風乍起中]
就算失意一百次,就算當事人以為那就是世界未日,地球也不會因此停此自轉,仍然會繞著太陽公轉,日落月升也依舊照常。
所以我的作息及日常生活一切依舊。
媽媽待了一周後回去了。我上課,回家,看書、寫論文,日子匆忙又充實。
冬天就這樣來了。如我不適應北京的夏天般,北京的冬天我也無法適應。一進十一月,便紛紛揚揚地飛雪,溫度達到零下十度。清晨開窗,撲進來的冷氣冰得讓人心臟麻痹。北京的冷,是很切確的。
下了課,天已經黑了。
時間其實不晚,但殘冬,白天總是很短,夜黑得比較快。走在外面,我把自已包得只露出一雙眼睛。等公車的學生很多,我站在中間,沒有人認出我是誰。周休與新年連著一起放,他們興奮地討論著假期的安排,談論著誰誰的朋友,呼出的熱氣把周圍的溫度都融化了。溫子中說得很對,年輕真好,我和他真的老了。老不一定是白髮蒼蒼,而是心境一片荒涼,沒有目標,沒有希望,只是為了責任和義務,也是對生命的尊重而活著,但卻是了無生氣。
現在想想在小城的日子就象度假;現在的生活,卻是象拿自已操練,無趣、乏味、辛勞。我又生出換工作的意圖。偶爾一次在齊鵬的面前提過,他急得臉色脹紫。
“你是小孩子嗎?怎麼能出爾反爾?”
“我只是有這樣的想法。”我吞吞口水,一臉歉疚。
“想法也不可以有。我好不容易說服你過來,現在一切都做得這麼順手,你怎麼會說出想離開這樣的話來。你說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我費了心找到旅專的教職,你也盡了力才能留下。你為何對自已的付出能如此輕視呢?”
“我可能是個隨性的人吧!”
“不是隨性,而是你是個膽怯的人,遇到不願面對,逃是你腦中第一個想法。逃,逃,逃,你能逃到哪裡?做只鴕鳥把頭埋在沙里當什麼都沒看見,不然找個棉球,把耳朵塞上,當什麼都沒聽見。晨曦,你不是孩子,對自已、對別人負責一點,可以嗎?”
他說得很對,我誠懇地道謙,有負他的期望。
“你還是太閒,不然哪裡有時間想這想那的。明天開始,我發點資料給你,年未到了,你可以做的事情很多。”齊鵬不容商量的口氣,又把我打進了現實。
溫子中比我還忙,電話中總聽到小護士細聲細氣的問這問那,一通電話,一半是他在為讓我等待而道謙,一半是在回答護士的問話,到最後,都忘了要說什麼。“晨曦,有事給我打電話。”這樣的結語,好勝千言萬語。
“好!”我能有什麼事呢?有什麼事發生,他追過來也已晚了。人還是要靠自已。
對面的門今天開了。那個黃頭髮的男人穿著睡衣,胸前敞開著,露出濃密的胸毛。大冬天的穿成這樣,真是勇氣。他正在撥弄著門前的電閘,可能電路出了問題。我目不斜視,上樓,開門。
“嗨!那位。”他在背後嚷著。我沒有回頭,我有名有姓,不叫那位。
“她叫晨曦!”許麗出來了,披了件薄毛外套,裡頭穿的是黑色透明的薄紗內衣。下雪天,穿成這樣,真是物以類聚。
我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他們被看的人都無所謂,我也沒必要害臊,我冷靜地轉過身,她依在黃頭髮男人懷裡,虎視眈眈的,不會太形於色,但足夠讓人看到她的“主權”就是。
“你起來啦!”男人環住她的腰,親了親她。“對面的小姐搬來好幾個月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在哪所學校讀書?”我手上厚重的課本,讓他誤以為我是個學生。
“她不做學生已很久了吧!”許麗態度戲謔,卻一臉醋意。
她的反應我一點也不意外,扯嘴笑一下,應付過去。這麼清涼的畫面,我看著心都在抖,我拿起鑰匙,準備開門。
“晨曦,我公司文書小姐生孩子,你要不要過來?”男人一雙大手在許麗身上搓揉著,毛毛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我。
“我現在的工作還湊合,暫時沒有想法。”滿身的毛孔跟著我的聲音一起顫慄,我關門跑到洗手間,吐淨了剛吃的晚餐。
“你是不是想打她的主意?”門外,許麗嫵媚地在撒嬌。
“寶貝,我有你呀,那種假清純的女人我哪裡看得上眼。”男人哄著,繼而上演火辣辣的活劇。
許麗這個人不差,敢愛敢爭取敢付出,不怕別人的眼光。但這樣的男人,值得嗎?
我想搬家了。我想讓自已的眼睛乾淨一點,多看點花糙,對人身心有益。
又下雪了,天冷得牙齒都直在打顫,很想窩在家中,哪裡都不去。齊鵬打電話過來,說有家公司的資料太多,不方便上傳,讓我過去拿。我無奈地把自已包成粽子,扔進風雪中。
齊鵬的公司位於中關村一幢大樓的十八層。員工不多,個個都似精英似的,反到齊鵬仰在椅中,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象個混混。他的秘書是個嬌小的女孩,看我等得著急,遞給我一本休閒雜誌,指著齊鵬,很無奈地聳聳肩,我還她理解的微笑。
“好了!”齊鵬終於放下他那該死的電話。
我面無表情地伸手向他,“拿來。”我不比他總經理,電話煲煲,薪水照拿,我的時間比他珍貴。
齊鵬在桌後蹙眉看我,“一天的大雪,你著急去哪?”
我不禁瞪著他,瞪得很用力。“你也知一天的大雪呀,居然還扔我一邊,資料拿來,我走人。”
他發現了我的不悅,蹙緊的眉頭反而拉平。“晨曦生氣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呀!其實今天是想讓你見幾個公司老總,如果直接和你說,你理都不會理我。呵,我只好用這種法子。”
我一點也不想迎合他算計成功的笑意,我縮回手,惱怒地站起身,“最好那幾個人是我願意見的,不然我現在一樣可以理也不理。”
“知道,知道,晨老師的話一向言而有信。我現在就帶你過去。”他拿起衣架上的大衣,討好地遞給我。我一聲不吭地穿著,小秘書在一邊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好象忍得很厲害。
我一向有自知之明,清醒自已不是什麼大才,但從齊鵬待我的態度上,似乎我象個什麼專家似的。他飄在江湖很久,什麼人沒見過,我這樣的角色,用篩子篩一下,估計可以落一層,讓他如此另眼相待,我真的想不通。
“齊總經理,”車上,終於,我開口,“你認為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請你老實說。”
我要一句老實話。我不想事事都被蒙在鼓裡,偶爾寫些論文、稿件,賺點“槍手
“費,我可以勝任,但今日如此鄭重其事的去見客戶,我沒有那個底。
齊鵬扭頭看我,說:“幹嗎一臉不自信,你是一個守承諾很有才華的女子。”
“齊總經理,”我打斷他,“不要拿這樣的話唬我。你手下的槍手能做此事的人很多,為何一定要我?你知我並不喜歡與人接觸。”
他看著前方,說:“今日的客戶不比平時,他們都是在雜誌報紙上常見的人物,信譽受不得一點衝擊。他們也不是腹中糙莽,也受過高等教育,只是為事業所累,沒有時間,也靜不下心來做些研究,調查,對於手下的人不能不信任也不能全信任,於是就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外人來助他們一臂之力,他們選了我,我選了你。”
我吸口氣。“那麼你,你認為我————”
換他打斷我的話。“你以為我辛苦地遊說你來北京,就只做一個槍手嗎?你也許並不是最有才華的人,但你能給我全心依賴,這種事不是誰都可以的,在商場上作戰多年,我早變得象狐狸般狡猾,但我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也有薄弱之處,我也想有個肩能讓我靠一靠,分擔我一些重任。晨曦,你是一個大氣而又聰慧的女子,不管做朋友、做同事、做老婆,你都能給人一種寧靜和信任。”
這些話,他以前也說過,我仍半信半疑。“你到底————”
齊鵬把車停在路側,轉過身,凝視著我,把我看了有十秒鐘。說:“我最終的目的,是讓你成為我的老婆。我承認,我有情人,而且不止一個,工作壓力那麼大,我需要發泄,不負責任的感情是我想要的,你情我願,合則聚,不合則散,沒有任何後果。可我骨子裡卻又是個傳統的男人,我想要我的老婆知書達禮,端莊大方,下得廚房,上得廳堂,這是男人的一種虛榮吧!如果我決定成婚,我一定會改過自新,永遠忠於我的家庭。我有能力給她最好的物質生活,讓她受到所有女人的羨慕。”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你可真夠坦白。可惜我無法苟同你的觀點。”
“那是你一直把自已藏在象牙塔里,不去看外面的世界。我中意你什麼呢?晨曦,就是你這樣的一份傻,和你這個年歲少有的純。”
“情感的事不是這樣的。”我僵著臉,別開頭。
“這是現實,你抬頭看一看。”齊鵬毫不溫情的潑我冷水。“愛情那是初中時玩的玩藝,現在都重現實,不然為何少女願意攀個老頭,小伙願被豪婦包養,這是愛情嗎?對,你會說,這些人是少數,可是你看看北漂的人裡面,有多少人因為冬天的寒冷抱在一起取暖,他們之間有多少愛?假如他們曾是青梅竹馬,愛得死去活來的一對,可是又有幾人能從一而終,情感,呵,象層白紙,一捅就破,晨曦,你還是現實點的吧!”說完,他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