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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承風是大男子主義的,是強勢的。在他看來,女人就該乖乖在家養家,掙那麼多錢幹什麼。
而且,外面的話傳得有點難聽。對於有姿色的女人來說,做生意當然很占便利。那便利是什麼,大家心知肚明。就算江雪賭誓她絕對沒做對不起他的事,懷疑的種子一種下,就難以消除。
當世上的男人都是傻瓜?沒出賣姿色,別人為什麼要選你個女人做合伙人?
吵,吵,吵,沒完沒了的吵。一開始是避著賀思源的,最後,都撕破了臉皮,不再顧忌著他。
不幸的家庭,都有相似的不幸。幸福的家庭,也有各自相同的幸福。
說來說去,也就那些。
倆人吵到沒有力氣再吵,吵到賀思源變得更加內斂,不吵也不鬧,聽到他們的吵鬧,自動呆在角落的位置。
直到有一天,還不到六歲的賀思源,冷冷的說:“你們離婚吧。”
他的聲音還帶點奶聲奶氣,說話的語氣和神情,卻像了十足十的大人。
最後,是江雪提出的離婚,孩子歸了她。
他一心想往上爬,這些年,也沒怎麼探望賀思源。一跟江雪見面,還是忍不住的吵。乾脆,就不再見面了。花了十幾年的時間,他坐到了現在的位置。
突然想到,該有一個接班人了。
賀承風再婚了,再婚後跟妻子生了個女兒。他對女兒是嬌寵著的,但總有遺憾,為什麼不生個兒子呢。是兒子的話,就可以好好培養。
眼前的兒子,長大了,很優秀,卻不再聽他的指揮。
“思源,你來爸爸單位吧,以後你可以接爸爸的班。”眼裡溢了點慈愛。賀承風如是說。
賀思源拿起聽診器掛在脖子上,站起身,單手插兜,不怒不喜:“沒興趣。我要去看病人了。你隨意。”說完,他起身離開。
賀承風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裡溢滿暗色。
這消息不知道怎麼的,就讓江雪知道了。
江雪打電話給賀承風,情緒激動:“賀承風,你到底想幹什麼?思源要做什麼,我都尊重他的決定,我也不允許你去打擾他。”
賀承風也不由氣惱:“你看看你怎麼培養兒子的?好好的天才,就被你養成了庸才!你讓他學醫,好,這個不追究!為什麼不讓他出國去留學?為什麼不好好在這方面繼續培養?現在呢,現在還不是跟一班二三流學院畢業的學生,呆在同一個醫院,共事,你就是這樣養兒子的?”
江雪氣得頭疼:“我怎麼養兒子是我的事。我絕不會讓思源跟你一樣。一門心思往上爬,六親不認,所有的關係都可以利用!”
砰的掛了電話,江雪揉著太陽穴。現在才覺得,比起家世也好,財力也好,嫁一個人,三觀和價值觀相似是多麼的重要。曾經,她和賀承風也是門當戶對的一對,也是金童玉女,也是外人眼裡無比般配的。在一起之後,才知道,那人的腦子是高級水泥做的,只認定自己認定的事情,對他不能接受的事,一概拒絕。
助理見老闆氣成這樣,體貼的去泡了一壺清茶過來,給她遞上。江雪接過來,雖然氣得快失去理智了,喝茶時的態度仍然優雅無比。
在助理的眼裡,江雪是優雅的,能幹的。經歷了歲月洗禮的女人,從容華貴,不疾不徐,談笑間盡顯成熟魅力。當然,她也是長得極美的。笑起來的魚尾紋不會讓人覺得蒼桑,反而讓人覺得羨慕,希望自己將來到了這個年紀,能有她這樣的風華。大抵是奢望吧,但能及十分之一也是好的。
江雪覺得賀承風簡直不可理喻。他最好對賀思源這樣的心思早點歇了。賀思源喜歡幹什麼,江雪都無條件同意。只要賀思源開心就好。以她的財力,足以使自家兒子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想了想,江雪還是撥通了賀思源的電話:“思源,那個人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連你爸都懶得說。反正兒子的成長路上,賀承風真的沒有做什麼。只當他是間歇性抽瘋吧。
*
路遙遙今天在圖書館看書,看得時間有點久了。身邊位置的人,來來去去,最後大大的長方桌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身邊又有人坐了下來,就在斜對面的位置,路遙遙頭也沒抬。
她其實沒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最近幾天,聽路國強說,門面的事情有了著落了,等定下來就通知她。她從來沒有慌過。家裡沒什麼錢,從小她就知道。可是路遙遙沒覺得物質上的匱乏,讓她心裡升起對金錢或物質強烈的渴望。據說小時家裡太窮的人,將來花起錢來,毫無節制,被壓抑太久。可是她呢,雖然家裡窮,可是路國強對於她提出的合理要求,都會盡力去達成。言傳身教,她看在眼裡。
所以,雖然是想著將來要給自己的爸媽一個好的生活條件,那路遙遙就會去努力。這努力,是每一天做好每一天該做的事情,到了一定時間,自然水到渠成。
賀思源坐下來時,動作輕輕,雖然是來看她的,但沒想著驚擾她。
賀承風來了醫院找他,賀思源承認,他心裡的情緒有一些翻湧。如果可以,當時可能他拿了什麼東西都砸了過去。這樣一想,眸子有一些晦暗,也許在他的血液里,也是存在著賀承風暴戾的因子。
賀思源坐在那裡,很多目光看了過來。新一屆的學弟學妹,這個時候來圖書館的幾乎很少。剛來報導,都在忙著熟悉新學校。現在在圖書館的,就算沒見過賀思源,也是聽說過的。指一指,又指指,低低和同伴議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