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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時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站在客廳門口。單手抓著一塊毛巾,臉色陰沉到有點可怕。
薛盼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她雖然很看不慣徐羲,也知道不好在人背後說這種私事,這會兒支支吾吾地不敢看他。
謝麟幾個人察言觀色,悄悄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舒奕和紀時許。
蕭盼扔了牌,坐在茶几邊,說:“我也聽別人說的。她媽借高利貸賭錢,債主追上門,她哥被捅了幾刀。”
“好像砸到頭變成植物人,現在還在醫院躺著,每個月光醫藥費就很大一筆開銷。”
“她媽害怕跑鄉下去了。徐羲應該也受不了,就跳樓了,還好送醫及時,只斷了條腿。”
“再後來碰見我小叔,就帶她出國了。”
蕭盼不自在地抓了下頭髮:“反正我們一起住的時候每到雨天她腿就會疼,有時候還發低燒……這都她高中畢業沒多久的事,我以為你們都知道的啊……”
紀時許站在沙發後面,長長的睫毛壓下來,看不清神情。全程沒有說話。
舒奕看了他一眼,說:“我知道的。林姿爸爸在市醫院工作,提到過這件事。不過我們一直以為她……已經不在了。”
再後來徐羲活蹦亂跳地出現在面前,謠言不攻自破,也就沒有人放在心上了。
薛盼動了動唇,最後說:“感冒藥沒用的,你還不如給她點止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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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上,徐羲是被疼醒的。
不用睜眼就知道是下雨了。
右腿膝蓋以下的地方從骨頭裡開始,像有千百來只小蟲子鑽進肉里,一點點啃咬。
H市一年下不了幾場雨,她沒有隨身帶藥的習慣,都放在家裡,搬去紀時許家住之後更是把這個隱患忘得一乾二淨。
結果現在就嘗到苦頭了。
她給紀時許發了條簡訊,說感冒了,要在房間睡覺。然後到旅館前台要了條電熱毯和熱水袋。
關門回來的時候膝蓋骨突地一刺,差點跪倒在地上。
這時候就要感謝財大氣粗的葉森了。
她蜷在被子裡,身下毯子的熱度一點點竄上來。
腿上還在悶悶地疼,衣服已經汗涔涔地貼在背上,跟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她在被子裡擰巴兩下,把內衣扯下來,床邊的手機震動。
過了有半分鐘,被子裡慢慢伸出一隻光裸的手臂:“餵。”
“起了沒?”
紀時許沒有什麼起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
她軟軟地說:“沒有啊。身為病人難道沒有點賴床的特權嗎?”
“賴床歸賴床,中飯都不吃了?”
“唔?幾點了?”
“十二點。”
“沒胃口,不想吃飯。”頓了頓,“只想吃你,可以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聲音平鋪直敘:“再說騷話打你了。”
“哇,我怕死了。”
電流呲呲兩下,他說:“給你買了藥,我上去找你。”
“要貼身照顧我嗎?可以申請給我洗澡嗎?”
“你不如直接做個夢。”
徐羲聲音低下去:“無情。”
“哦。”
一牆之隔的門外,紀時許靠在牆上,垂著眼看地板上的紋路。
這個旅館房間的隔音是不是有點太好了。
……
在外面站了十來分鐘,紀時許拿著房卡開門。
圓形的大床上鼓起一個小小的包。
他把塑膠袋放在旁邊,伸手拉了一下被子:“起來吃藥。”
裡面的人不滿地哼哼兩聲,小腦袋一點一點鑽出來,露出一雙微紅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他。
半晌,伸出兩隻胳膊:“抱抱。”
紀時許看她一眼,掐著她的咯吱窩把人從被子裡拔出來。
身上還穿著厚厚的珊瑚絨睡袍,皺皺巴巴,汗涔涔的。
徐羲就著他的手把藥吞了,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水。
吃完才反應過來,啊一聲:“體溫都沒量,你給我吃什麼藥。”
紀時許動作都沒停頓地拿出體溫計塞進她嘴裡,直接堵住了她的話。
她含著體溫計,不滿地“唔唔”兩聲。
紀時許把空調調高兩度,進了浴室,裡頭很快傳來嘩嘩的放水聲。
隨著房間溫度升高,已經很熱了。徐羲動了動腿,居然發覺沒有那麼疼了。
她爬下床,套上拖鞋慢吞吞走到浴室里去。
浴缸里的水已經半滿,紀時許卷著袖子站在出水口旁邊,很認真地調水溫。
她呆了一下,口齒不清地說:“你要耐我房間洗腦?”
“你不是要我給你洗澡嗎?”
徐羲受驚地退了兩步。
我還讓你娶我呢你他媽怎麼不聽!
那頭水已經放滿,紀時許起身,走過來拿出她嘴裡的溫度計。
體溫正常,稍稍偏高。可能是被電熱毯捂的。
抬頭看到徐羲還傻站在浴缸邊,說:“出這麼多汗不難受?趕緊進去。”
徐羲結結巴巴地:“我、我跟你開玩笑的,我自己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