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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沒啥。”
蘇爸停住步子看我倆半晌,最後冷淡地盯著我,說,“祁月,跟我到書房來一下。”
我趕忙點點頭,“哦。”
跟著蘇爸走之前,蘇信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我回頭看他,他神色微微複雜。
我也沒太在意,快步跟上蘇信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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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一股檀香木幽深的香味,四面環著書櫥,擺得滿滿當當,蘇爸的桌上還擺著一尊精緻的根雕和文房四寶,整間書房感覺甚好,特別有古韻。
蘇爸給我端了張椅子,和他隔著辦公桌對面而坐,他又沖了兩杯小茶,茶香裊裊,我們兩人靜坐著,蘇爸看我一會,逕自喝了一口,才慢聲問,
“祁月,在美國還過得習慣嗎?”
“嗯,挺好的。”
我略微低頭,蘇爸的眼神很犀利,不敢正視呀。= =
“嗯……”他微微沉吟會,低頭從抽屜里翻出一張紙,推到我面前。
我拿過來一看,是一張從波士頓回中國的機票,心底微微一沉。抬頭問他,
“這是……?”
蘇爸“啪”一下蓋上杯蓋,我心頭也一咯噔。
他目不轉睛看我道,
“蘇信這次回來後,我跟他說過了,寒假結束回國把工作轉交一下就繼續回美國生活,蘇信他媽媽也是。”
我聲音低下來,“所以呢?然後呢?”
蘇爸看向我身前那張孤零零的機票,嗓音和氣勢足以把我壓得緩不過氣來,
“你自己選吧,要麼拿上機票一個人回國,以後你和我們家也再沒有關係。要麼放棄國內大學,就和蘇信一起移民到這來,好好當我的兒媳婦。”
他話音剛落,我感覺我心臟好像驟停了幾秒,沉默很久,才緩過神,
“蘇信他在國內發展得不是挺好?”
蘇爸淡淡說,“你是指為了你留在一個二流的大學教書,教的還是低等數學?”
“……”
果然什麼樣的爸生什麼樣的兒子,蘇爸的毒舌程度對比蘇信來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見我沒說話,蘇爸不慌不忙補充,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既然愛他,就不要有所顧忌,而是要幫助他擁有更好的人生。”
我心裡亂成一片,我捨不得蘇信,我真想跟他永遠一直在一起,可偏偏夏姐方才對我說的話全都堵在我腦海里。
我想起她的話,語氣和神態,還有祁連山和老媽,他倆還在國內等我學有所成孝順他們,讓他們搬來定是不願意的,於是我現在要為了蘇信把他們遺留在千里之外大洋彼岸孤獨養老嗎?
更何況,老子紮根於中國了!
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敢於正視公公的脅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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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拿起那張飛機票攥在手心,直視蘇爸,
“你就這麼不喜歡不看好我這個兒媳婦?”
他想了會,“我不是不喜歡你,我只是更愛我兒子。本來去年讓蘇信回去,只是他媽媽想念他,過去陪她一年,順便把他的媽媽帶回來。沒想到你出現打亂一切,你們甚至還訂婚了?祁月,我雖然常年生活在國外,但我的思想可能比國內一些家長還要保守傳統。我就想問問你,這麼長時間下來,我兒子處處為你著想,你拿什麼回報過他沒有?讓你陪他來美國過好日子難道還是難為你了?別到最後本末倒置。”
我耳邊只有火車轟隆而過的鳴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糙,顫著嗓音問,“那這件事你和蘇信說了嗎?”
“嗯,”他很快回答我,“他也同意了。”
我眼睛酸疼,其實他們男人都是一路貨色,喜歡擅自決定和掌控別人的人生,就連蘇信也不能免俗。也許夏姐剛才跟我說的那些話就是預見到這些吧。
在這樣的當口,本來應該很傷心,可我就是不想哭,只定定注視他說,
“那很高興你目的達到了,我還是選擇回家。”
蘇爸微帶訝色,估計是沒想到我答應的這麼慡快。但隨即一臉瞭然於胸的樣子。
我被他的這個神情給激怒,憑空生出滿腔的勇氣,我一字一頓堅定地對他說,
“我可以離開你兒子,但只是暫時的,兩年後我定會學有所成,不說可以和你兒子比肩而立,但也絕對不會拖你兒子的後腿,但是還請您在我離開的這兩年不要干涉他的感情生活。”
蘇爸饒有趣味地挑起眉毛,“我怎麼相信你?”
我舉起右手,無名指上,鑽石熠熠生輝,我用力將戒指抽下,擱到他面前,
“拿這個我心裡最重要的東西來當抵押,我這次離開,會如你所願不告訴蘇信也不告訴夏姐,兩年後如果還沒有達到你的要求,我就不會再回你兒子身邊,你大可放心讓你兒子把戒指套在別的女人的手上。”
我說完這段話幾近沒力氣,只靠撐著桌沿穩住身子。
蘇爸注視了案台上的戒指半晌,開口說,“好。”
我看著他把戒指收好,身體僵硬著往書房外走,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賭,也是這輩子最霸氣的話。我把自己的幸福押進去,從遇見宜靜的那瞬間起,我就開始自我懷疑,自身條件的不足,還常常抱著阿扣精神自我安慰,這在現實面前總是很無力。這一切,只能讓我在蘇信身邊像個無知無辜的整天靠男人而活的小言裡的小白女豬腳。
這也不是我要的將來。真的不是,從來就不是。
我要對自己負責。也要對蘇信,對他們家,和我們家負責。
我走到門口,頓足回頭,說出從剛剛就一直想說的一句話,
“哦,對了,還想告訴你,我還真不是第二個年輕時候被你禁錮在家的夏夢繁。”
蘇爸面色一僵,誰知他隨即不怒反笑,我第一次見他笑,儒雅出塵,他抿口茶,淡定道,
“期待你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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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我全身無力幾乎想靠著牆滑倒,可我知道我是不能的,我迅速把機票放進口袋,進衛生間對著鏡子拍拍臉,讓血色遮掩慘白。
後來,夏姐在樓下叫我們吃午飯。
蘇信正好從房間出來,我朝他向平時那樣笑笑,他把我堵在衛生間門口,黑眸如漆,他皺眉問,
“剛才我爸和你說了什麼?”
我沒躲閃開他的眼神,直視他笑道,“沒什麼,就是讓我這個準兒媳好好照顧你唄。”
“真的?”他不依不饒問。
“嗯,真的,really~”我反覆強調。
這時候夏姐喚我們吃飯的聲音又從下面傳過來,我想推開他擋在門邊的手臂,邊耍無賴
“好啦,吃飯了。”
蘇信捉住我手,目光灼灼地盯著手指,“戒指呢?”
我心裡一咯噔,趕緊打哈哈道,“在我包里呢,上廁所還帶著,怕給磨到。”
蘇信還想再問什麼,蘇爸從書房出來,別有意味地咳了兩聲。
蘇信知趣地放下撐在門邊的手,罩在身上的黑影陡然消失。
我心裡一涼,一直以來都理所當然地在這身影里尋找安全感,可如今我還是願意先讓自己勇敢決絕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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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聽人說,長大是一瞬間的事。
是啊,蘇信拉我手下樓吃飯的時候,我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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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蘇爸提議帶我們全家去附近的公園玩,他說這話的時候不明顯地掃了我兩眼,我立即會意,推辭道,
“我那個……親戚來看我了。所以沒辦法出去了。”
蘇信擔心地問,“有沒有哪不舒服?”
“沒有,”我搖搖頭,看著他擔憂之色鼻子酸脹,卻只能把難過吞在心裡,面上微笑,“在家裡休息休息就好了。”
夏姐又給我倒了杯熱牛奶,關切道,“多弄些熱的喝喝。”
我應下來,接過玻璃杯握在手裡,喝了口,感覺牛奶都是苦的。特別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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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門口目送蘇爸開車離開,我火速把藏好掖好的飛機票翻出來,動作最快地收拾好東西,本來還想矯情地留封信,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提上行李就出門。
兩年後,我肯定要讓蘇爸心服口服地讓蘇信回中國待在我這邊。
第一天來分外喜歡的洋房如今看著十分扎眼,惹人生厭,我沒有眷念無比難以割捨地回望幾眼,到馬路就打的去機場。
在出粗車上,我眼淚還是忍不住往下掉,這兩天所有偽裝好的情緒傾瀉坍圮,我捂著臉,不停地撫慰自己。不過是兩年而已,要對自己又信心,也要對蘇信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