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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在後視鏡里看到我哭,說了一大串美式英語,我就聽懂一句“what’s wrong”。
我下車的時候,擦乾淨眼淚,對車窗里感激地說了聲“三扣”就匆忙朝機場趕,我怕我再晚點再慢點我就會義無反顧沖回去,再也捨不得離開這裡——
畢竟蘇信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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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機室里,我果斷關掉手機,屏蔽外界的一切聯繫,忐忑地等著。我目光沒離開過這裡的大門,奢望蘇信能出現在外面白茫茫的視野里,但又不大願意他出現。
這痛苦的情緒一直糾纏著我,所以眼眶也一直熱乎乎。還好剛才想哭的都在計程車上哭掉了,現在再怎麼心酸苦楚也流不出眼淚來。
我抬手看看表,快到時間,機場廣播已經提示安檢,我趕忙提起包就走過去。
排在人群之後,焦慮不安,只希望這安檢的隊伍快一點再快一點,我已經下定決心離開,就不想再在這之前有任何事物阻止我的步驟和想法。
我離開了也許會後悔,但我如果選擇留下,將來我也許會更後悔。
老天偏偏事與願違,我們突然被攔截住,似乎是今年剛流行起來的什麼亂七八糟豬流感病毒的原因,機場裡的乘客都要一一接受短時間的檢查。
我心跳愈發快,有許多乘客在抱怨,說著我不明白的語言,在鬧哄哄的世界裡,我心請也鬧哄哄的。
醫檢快速且效率地進行,我一直是低著頭,就怕蘇信萬一真的來了我會被發現。
我順利通過,繼續進行安檢,拿著護照和機票走過去。
那負責安檢的外國男人沖我露出白牙燦爛一笑,就是一句美語的“旅途愉快。”
我也回敬他一個笑容,卻在餘光里瞥見某個熟悉的身影。
蘇信在人群里漫無目的地找我,總是不小心撞到人,他的神情,是我從沒見過的絕望和失措。
第一次看見他把情緒全展露出來。
一瞬間,我心疼的幾乎走不動,只想彎要蹲下。眼淚就像是傾倒的河水,怎麼止也止不住。
我在裡面平復心情,注視他很久,他卻沒有看到我,徒有背影越來越遠。
終章·上
【終章?上】
兩年意味著什麼,人生有多少個兩年,如今我大二,兩年內,我可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考研成功,可以考取注會尋得優厚的工作,可以名正言順的被蘇信的父親認可和他在一起。
所以我在宿舍翻英語六級詞典的時候,辛欣拍我腦袋,特別憂桑,
“祁月,你怎麼就這麼愛瞎折騰?”
不是我愛瞎折騰。捫心自問,所有女孩子們都會心安理得地跟一個比自己優秀千倍萬倍的男人在一起?生活本就不是偶像劇,總以為自己戳那就有人來愛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有人來愛,難道就不會有阻礙?
世界本來就不是童話,童話也是白雪公主吃了毒蘋果死了一次,灰姑娘受盡虐待,美人沉睡百年才換來最後和王子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總要有那麼一些事情,不會讓人一帆風順。總要有那麼一些坎坷,才能奠基以後更好的歷程。
像我這樣的覺悟,真不是人人都有的。
辛欣聽完我一番敘述,有點震驚有點懵,訕訕道,“祁月,我覺得你都不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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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覺得我散發著神聖的光芒?”
“對啊,”辛欣平靜說,“剛剛有,現在你這話一說,你一下子又平凡普通黯淡在人堆里了。”
“……唉,總而言之,我要好好學習。”我繼續回過頭去背單詞。
辛欣嘆口氣,“你別這樣,連本性都沒有了,你的懶宅腐缺心眼呢?”
我沒好氣答道,“去那遙遠的地方了。”
辛欣托腮,“你這一情況告訴我們,有時候公公的功力更比婆婆高深,蘇信他老爺子真是腹黑的極致,逮著你的命脈要挾你。”
“反正天下父母都只為自己孩子著想。”
辛欣從我後面拍拍我的肩,“不管怎麼說,加油吧。最近有蘇信的消息沒?”
聽完她的話,我心底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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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信手機號換了,準備說是任何聯繫方式都尋不到,我感覺他都像從我生活里消失了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換的還是他的父親。
我那天下飛機後,剛開手機,就震得我手心麻,屏幕上幾十個未接來電。我果斷把手機關機,朝學校趕過去。
還有三天開學,學校里人煙稀少,空氣里瀰漫寧靜安謐的氛圍,我打了電話給老媽,跟她把這事情說了下。她氣得在那邊罵道,
“看不上你?靠,我還看不上他兒子呢!祁月,回來相親,反正你們還沒辦證!”
我握緊耳邊的電話,重重呼出一口氣,“算了,媽,我自己選的路。我不是為了他家,我為了自己。”
掛掉電話,我想想還是撥出未接來電,遲疑了很久才按下撥出鍵。
第一次,關機。
第二次,你所撥打的號碼不存在。
第三次,同上。
第四次,沒有第四次了,我認命,蘇信父親手段太凌厲太徹底,我還是別妄想跟這個老妖孽鬥法了。
我回到宿舍,拉開窗簾,早春陽光瀉了滿屋,又是一年春將至。
而這個即將生機盎然的校園裡,我再也看不見蘇信的影子。
估計盯著陽光太久,我眼眶酸脹得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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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火如荼地開學,我在籃球場邊的攔網上掛新學期橫幅的時候,踩著凳子都不太夠得著。
以前還有顧行止在我旁邊替我上去掛,他身段高手臂長,很是輕鬆。
可是顧行止和小蔚在寒假髮展在一起。因為學習部規定內部人員不能談戀愛,為了小蔚顧行止毅然退部,部長不甚惋惜。
我之後碰到顧行止的機會少之又少。
我看著在一邊開心忙活著貼標籤的小蔚,突然覺得像在看以前的自己,那時候,理所當然地被身邊的人保護籠罩著。
當然,她以後也會明白,愛其實是兩個人的事情,一個人付出永遠不行。
掛了七八次我確定掛不上去,悲催地從椅子上跳下來。這時有人搶過我手裡的橫幅,我嚇得抬眸一看,竟然是眼鏡班長,他笑呵呵的說,
“師娘我幫你吧,在裡面打球瞅你折騰半天了。”
說著站上椅子,替我往上掛。
我趕忙不好意思道,“謝謝你啊。”
我替他扶著椅子,他邊掛邊隨口問,“蘇老師去做別的工作了嗎?”
他話音剛落,我一滴眼淚就毫無預兆地“啪嗒”掉在椅面上,我輕輕“嗯”了聲。
他自顧自說,“其實蘇老師教的真的很好啊,是很優秀的男人。”
“嗯。”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能一個勁答應。
“師娘你要好好珍惜他的。”
我拍他背,笑起來,“你不會是暗戀蘇信吧,大膽追去吧,我不介意的。”
眼睛班長掛好橫幅,回頭,面色無奈對我道,
“師娘,你別開玩笑了,小弟性取向正常,我只是真的欣賞蘇老師。這學期換的老師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嗯,反正你們也要好好學習嘛。你老師他在國外深造著呢,他……現在應該過得挺好,有更好的工作……和更好的生活吧。”我喉嚨乾澀,心頭泛著苦水。
“那就好。”他雙手撣撣,“男人嘛,發展也是最重要,要是我,我也不會龜縮在固定學校里教書,更何況是蘇老師那樣有才華有前途的人。”
他的話像在說給我聽,我淡淡附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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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心血來cháo想上網,放下手裡的專業資料,冷落許久的惠普老公感覺都像蒙了層灰,N多天都沒有在宿舍上網。
我不禁膽寒,意念真是一種可怕的力量。
我上了扣扣,戳部長的頭像。
我:在?
NC部長:嘛事?
我:我以前那個做的蘇教授的專訪給你的稿子,你有嗎?
NC部長:他不是你男人嘛,你直接跟他要不就好了。
我:……他和我都給刪了。
NC部長:嗯,我去翻翻,你等等。
過了一會,部長把稿子的文件傳過來。我飛快按了接收,很快就傳了過來。
直接打開文件,一排排地往下看。
幾乎全是一堆無聊的生活工作方面的毫無技術含量的問題。我看到自己的問話大概就能猜出下面的答案。我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欣慰,原來我對蘇信已經這樣了解。
視線轉到最後幾排宋體五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