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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莉看見我,撒開蘇銘亞一個箭步衝過來拉住我,高亢豪邁地喚道,“大嫂!”
“……”這稱謂叫我頗沉鬱頓挫了幾十秒,才開口,“叫我大嫂干撒呀?”
羅莉擠擠眼,“這不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輩分不能忘的,要尊老要有愛!”
我開始頭疼,“好了,別叫我大嫂,大嫂已經在那遙遠的山崗上了,”我繼續誇張道,“大嫂用自己失敗的婚姻換來你和小蘇蘇的幸福。”
羅莉睜大水靈靈的眼,“哦,原來這就是竄梭(傳說)中的一報還一報?”
我知道羅莉在指什麼,三個月之久了,這姑娘還在為蘇銘亞的事對我有些耿耿於懷,不過她真的聰明了許多,說的話一針見血,扎得我心口又開始深深淺淺疼。
我乾澀地笑笑,轉移話題,“又逃課?你高三了吧。”
羅莉嘟囔道,“我就中午擠時間來陪俺家小蘇吃頓飯,你還這麼不看好我。我最近都用功死了……”
蘇銘亞正好也走過來,他微笑問,“祁月,一個人?”
小蘇真是治癒系美少年,看見他笑容我心裡一下子好受許多,我搖搖頭,“我跟小顧一道的。”
“嗯。”
“那我們先去打飯。”他繼續淺笑溫柔,拉著羅莉走了。
我看著他倆背影,心情明亮了不少,這世間有人分離,也會有人在一起,我何苦自怨自艾?
顧行止端著餐盤走過來,他還替我拿了一小碟櫻桃西紅柿。
我笑著看他,“你咋知道我喜歡吃西紅柿?”
他舀起一口湯抿進唇里,淡定道,“你小學的時候就喜歡吃西紅柿。”
哦呵呵呵,其實你小學的時候就暗戀我了。”我不要臉地猜測,“話說你怎麼晚一屆,不會是為了跟我考上一學校復讀的吧。”
顧行止放下勺子,“完全沒可能,不過能遇到你我也挺詫異的,”他把雞腿夾到我飯碗裡,繼續問,
“你下午有課沒?”
“沒有。”
“下午三點到我們院門口,我有事找你。”
我往嘴裡塞顆西紅柿,故作驚訝道,“哇,你不會像想跟我表白吧。”
“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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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本來準備一覺醒來天都黑的,三點還是硬逼著自己爬起來,沒怎麼收拾就去了數理院,到那邊的時候,顧行止已經站在那等著,他靠著路邊的法國梧桐,斑駁的金色的暖陽灑在他身上,時光把這場景鐫刻得像是一幅畫。
我沖他揮揮手,他也看見我,不急不緩地朝我走來。
我問他,“找我什麼事?”
他看我兩眼,“陪我去上課吧。”
= =!靠,我放棄寶貴的午休時間陪你去上課?我扭頭就想走,顧行止拉住我的手,止住我離開的步子,他看上去漫不經心,語氣卻蒙上一層認真和堅定,
“你今天不去,會後悔的。”
見顧行止說的那麼玄乎,= =我還是心虛了,跟上他,去了他教室。
他們班男生大多都認識我,加油棒事件讓姐姐聞名於數學系,看到我竟然集體鼓起掌,我鬱悶得不行,顧行止找了一處比較靠前位置讓我坐下。
他們那眼鏡班長湊過來,“師娘,你特地來考察工作的?”
“嗯,”我特別幹部做派地點頭,“就是來考察工作的……”
我這話還沒說完,就見蘇信拿著教材冷著張臉走進教室,他走上講台就開始翻教材,也沒抬頭,可我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到外面來。
想衝出教室的願望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我在心裡恨自己不爭氣,都過去好多天了,為什麼還是不敢面對他?
顧行止到我旁邊坐下,他聲音輕得像在哄小朋友,“放鬆。”
蘇信按平書,抬眼看班,他掃到我這邊的時候,微微停留了幾秒,才繼續看別處,面色依然無改。
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在他臉上捕捉到一絲生氣還是傷心的情緒,可是沒有,完全沒有。本來狂躁的心也沉靜下來,真的,其實都是我自作多情。
上課鈴也響了,蘇信開始講課,嗓音還是磁性又經聽,我都不想再看他,顧行止給我一本筆記本,讓我無聊就隨便畫畫。
我來回在上面塗著圈,最後把整張紙都塗滿,撕掉又繼續再下一張畫,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發泄什麼。
顧行止記筆記的時候,順便側過頭來看我,看我白紙上一堆黑色的圈,他把紙抽過去,也開始在紙上飛快地畫。
過了一會,她又把紙遞迴來,我低頭一看,每個圓圈裡都被他畫了張笑臉,一個個的排列著,全都咧著嘴真摯地望著我開心笑。
心裡湧上一陣很明晰的感動,我在紙上寫道,“謝謝。”又移過去去給他。
顧行止接過紙,寫了四個精練簡單的字,“開心就好”
我就這樣和他來回傳紙條,仿佛就回到小學給他寫紙條跟他借橡皮擦小尺子的那段時光,年少的記憶大多輕快明亮,我舒心不少,朝他感激地笑笑。
講台上突然沒了聲音,我習慣性抬頭看黑板,蘇信臉色暗得嚇人,他回過身去在黑板上寫字,他寫得力氣很大,能清楚地聽到粉筆和黑板摩擦敲擊的聲音。
才寫了一小排行列式,他手上白色粉筆“啪”地斷裂,我心臟隨著這次斷裂都漏跳一拍,蘇信低頭,把粉筆擱回粉筆槽,回過身,長吐一口氣,朝台下說,
“老師今天身體不適,這節課先講到這,下面大家自習,想回去的可以回去。”
他說完就走出門去,腳步極快,班上喧譁成一片。
我回頭看去看全班,視線恰好掃過顧行止,他嘴角隱約噙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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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都是端著的,他情緒也是端著的,我都能看的出來。
所以,蘇信還是在意我的吧,是吧,是吧。
我這人真容易滿足,竟然開始莫名其妙地喜滋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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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節課蘇信還是沒出現,班上回去的回去,喧囂成一片,我也沒興趣再坐著,跟顧行止說想走,他也答應了。
拖著包回到宿舍,辛欣和臨靜都出門了。
我一個人對著電腦一直坐在天黑,電腦也沒開。
我看著黑色屏幕上自己的影子,開始反思自己,他在意你又怎麼樣,也只是跟你一樣,分開之後的這幾天心情不好而已,過段時間還是會被磨滅的吧。
天黑後,出去逛大街的臨靜和辛欣挨個兒回來。
辛欣給我帶了一副粉色的針織手套,她把手套扔到我桌上,“小月月啊,別心寒了,看,姐姐給你買了手套,包裹著姐姐的溫情,讓姐姐來溫暖你的心吧。”
我噁心得犯胃酸,朝她翻個無比巨大的白眼。
她把我眼神打回去,“狗咬呂洞賓。”
我迅速反駁,“黃鼠狼給雞拜年。”
“老娘啞巴吃黃連啊。”
“最毒婦人心。”
“拿著和尚當禿子打!”
“切,猴子學走路。”
辛欣口結,“好好好,文科高材生,祁月小美銀,我不跟你拼歇後語了,我真的拼不過你,你饒了我吧,我自找的,姐知難而返了!”
我得瑟了一會,桌上的手機震起來,我隨手拿起來就懶懶問,
“餵?哪個?”
“祁月,下來。”
那頭蘇信的嗓音,不似往日的冷靜,讓我瞬時不安起來,我故意壓低聲音底氣很足地回道,
“干,幹嘛?”
OTZ,為毛說出來是結巴的效果……
“我在你樓下,你下來。”
蘇信像是喝多了酒,我心裡一緊,答他,
“好。”
我隨手穿上外套就匆匆下樓,我真是個挫人啊,= =竟然緊張地一步並三步。
下樓的時候,阿姨比我還緊張,“祁月,你慢點啊。”
我恨呀麼恨自己啊,奶奶的,祁月,你啥時候才能有點王霸之氣,現在整的自己跟個極品大王八似的。
我衝出宿舍樓,就看見蘇信靠車站著,他真的喝了酒,給我感覺都有點輕飄飄,我心疼的不行,可又礙不下面子,我慢慢走近他,我看到他黑色瞳孔里都是我的影子,他真的清瘦了,臉比以前還要稜角分明,更要命的是,他眼眶還微微泛著紅,看到他這副樣子,我鼻子泛酸,死命咬牙不想讓自己哭出來。
蘇信專注地看我,淡淡地笑起來,“我還以為你不會下來了。”
他這話又讓我有點生氣,我冷著聲音說,“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