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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趿拉著拖鞋迷迷糊糊出了臥室門,向客廳中走去。長廊的雕花木窗半推開著,有冷雨漏了進來,濕了一地。
“安安醒啦?”客廳里坐了一個上了年紀了老人。老人耄耋之年,精神大不如從前。
又一道雷劈過,天光大亮。
“爺爺?”小女孩倒了水後,又給老人倒了一杯水。
老人端了杯子,咳嗽了幾聲:“睡不著,心慌。安安陪爺爺坐一會吧。”
小女孩喝完水,乖巧坐到老人身邊。爺孫倆聽著外面陣陣雷聲、嘈雜的夜雨聲。
老人的咳嗽聲越來越劇烈,小女孩聽了想到媽媽的話剛跳下沙發去找藥,客廳里的加急電話響了。
老人伸手接了。
老式的電話如同手機開了擴音一般,聲音又大又難聽。
“蘇老,先生和夫人沒了!暴雨封山,義診路上遭遇了泥石流……”後面的話聽不清,老人長咳一聲後一口氣沒喘上來,倒了下去。
下一秒沉寂的老宅和失了火一樣,哭喊聲夾雜著奔跑聲,驚雷踏著夜雨。
像是電影太老,時間太久,中間畫面白了一段時間。
身後擔架上白色的被單被血浸染地通紅,一個女人抱過小女孩,安撫著:“安安乖啊,以後姑姑就是安安的媽媽,安安跟姑姑住好不好?我們安安最乖了,別哭了聽話。”
蘇安醒了,抬手碰了碰酸痛的眼睛,淚流滿面。
什麼狗屁老先生,神棍差不多。
她沒脾氣,長大以後也沒有被寵著,也沒人寵她,半生泥濘,以後更不會長命百歲。
悄悄擦乾眼淚,蘇安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又想到了讓她心慌的蘇衍。
曾經有一本金融雜誌搞過一次“金融界你最想嫁的男人”的排名,蘇衍名列第一,是不少金融大家族中小姐們和從事金融行業女人們肖想的對象。
蘇安當時把那個排名當笑話看了,為什麼總有人什麼都不了解僅憑著感覺就覺得非他不可。兩年間她和蘇衍相處的點點滴滴,她早就記不太清了,她和蘇衍真正相處的時間太少,哪怕把做.愛的時間也算上,也稱不上多。
現在想來荒唐的是她,那些小姐們想要的或許就不是情或者愛,而是更現實的,比如金錢,再比如名利。
後半夜一直沒睡著的蘇安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輕手輕腳地起床出門買了早飯。冬青早起的時候賞了蘇安一個熊抱,拿了杯鮮奶和一小盒湯包就趕去上早讀了。
蘇安等酥寶醒了,餵他吃完早飯後牽著酥寶準備回家。
到了沁園,蘇安停好車,將酥寶放了下來,讓他自己走。
“安安,兔子爸爸呢?”酥寶軟綿又肉乎的手順勢塞到蘇安的手裡。
蘇安揉了揉酥寶肉嘟嘟的小爪子,想了想說:“應該還在工作吧。”
酥寶低下頭,任由蘇安牽著走,嘴巴抿了起來。
秋陽輕柔,樹蔭下有絲絲清涼的風。風動,樹影跟著移動,大大小小的光斑傾了一地。酥寶踩著地上的光斑,玩得不亦樂乎。
蘇安也不急,牽著酥寶走得很慢,從停車的地方到樓下,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鐘。
“啊?”酥寶突然啊了一聲,鬆開了蘇安的手,向前“滾”去。酥寶套著貓咪老師的外套,像球一樣的大貓咪滾進了男人的懷裡。
不遠處的蘇衍半彎下腰,伸手將酥寶抱了起來。
蘇安停了下來,看著樹影下的兩人。細碎的陽光落入瞳孔,蘇安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指,手指上還殘留著酥寶手心的汗。
蘇衍逆光而戰,周身被打上了一層虛光,身形修長挺拔。西褲被熨帖地一絲褶皺也沒有,黑色的西裝外套挺括,深色的暗紋領結被酥寶蹭歪掉了點。
身後還站著兩個助理。
巧了,兩個助理她都認識。
一個是和她溝通董事辦公室設計的助理,還有一個是和蘇衍串通一氣把她坑到這裡的助理。
蘇安慢悠悠走了過去,高跟鞋輕叩過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有那麼點韻律感。
高林見到蘇安,輕咳了一聲,打招呼:“夫人早!”
蘇安回了一句:“早啊。”
視線轉到了一旁假的“房主”身上。
盛明智不擅長和金融以外的東西打交道,看到蘇安本來就緊張,再被蘇安不著痕跡的注視下更加緊張。
“夫、夫人早。”盛明智說完,臉紅了,額頭上汗滾了下來。
蘇安將手背到後面,意思意思彎了下眉:“上次的事還真的麻煩你了呢。”
“不、不客氣!夫人,應、應該的。”
一旁的高林憋笑憋地厲害,沒忍住笑出了聲。
蘇衍往後瞥了一眼,高林又憋住了,連帶著盛明智都崩緊了一張臉。
蘇安昨晚前半夜在做噩夢,後半夜幾乎沒怎麼睡,此時臉色不太好,臉色蒼白,除了雙唇被唇釉染的櫻紅。
“昨晚沒睡好?”
蘇安略微墊了墊腳,細白的手指擦過酥寶的臉龐落在蘇衍的領結上,替他理正了領結:“想你想的。”
想你想的。
害我徹夜難眠。
想你是不是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