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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原地,輕聲低笑:“杜微言,如果我不是你計劃內的——連這個前提都沒有,我不認為你會接受我的解釋。”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這麼直接的拒絕她的要求,聲音清清淡淡的傳過來,似乎有些漫不經心。杜微言紅了臉,說不清是憤怒還是失望,冷哼了一聲,揚眉望著他,片刻之後,那絲冷漠轉為略有些矜持的微笑:“很好。我可以理解為你不會再糾纏了麼?”

    她有意的加重了“糾纏”這個詞,如願的看到了易子容神色間的那絲厭惡和不悅,隨即是大門重重被甩上的聲音。

    屋子裡重剩下她一個人,身上還殘留著歡愛後的酸痛感,她賭氣一樣把被子拉到臉上,全然不知道這個局面怎麼會倏然間變得這樣不可收拾。

    第二天起床,對著鏡子刷牙,杜微言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脖頸的地方有著昨晚留下的、很明顯的痕跡。幸好是冬天,她把已經穿上的V領毛衣換下,重新換上高領毛衣。今天不用去研究所上班。前幾天就接到通知,因為明武市整體申報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召集了各方各面的專家在東山賓館開評估會議。

    根據拿到手的日程表,會議進行兩天。她所在的小組負責的是方言和戲曲。其餘的民俗、建築、歷史等方面也各有專家團組成。最後把結果匯總,就是一份相當詳細的申報計劃書了。杜微言在指定的候車點等車,到的早了些,省賓館門口的警衛照例站得筆直,她將雙手插在口袋裡,一低頭的時候,有一輛黑色的車子極快的從身邊開過。

    車子有些眼熟,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目光看到那個牌照,鬆了口氣。外省的車,雖然像,但肯定不是易子容的。

    想到這個名字,指甲便掐重重的進了掌心。

    昨晚的事……杜微言鎮靜的抬起頭,強壓下心口的那幾分賭氣,看著那輛慢慢駛來的大客車,她會用老辦法的:只要不去刻意記起,它就會慢慢的淡下來淡下來……直到被時光沖刷得一乾二淨。

    上了車,杜微言撿了後邊的位置坐下。她聽到後邊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聲音有點耳熟,愣了一會兒,才迅速的回頭。

    “爸爸!名單上沒有你啊?”她下意識的在腦海里過濾了一遍民俗組的名單,“你怎麼在這裡。”

    杜如斐呵呵笑了笑:“我好歹是全國民俗學會的榮譽理事。參加你們這個會還不夠資格啊?”

    杜微言撇撇嘴,沒說什麼。她知道主持這項申請工作的沈教授,算起來還是杜如斐的師弟,以他的資歷進來,綽綽有餘。

    “怎麼臉色這麼不好啊?”向來都是杜微言關心爸爸的身體,這次卻掉了個兒,“是不是太忙了,晚上又熬通宵了?”

    杜微言尷尬的轉開眼睛,含糊的對爸爸說:“嗯,整理資料。”她很快的轉了話題,“爸爸,你不是還在忙紅玉的民俗考證麼?現在摻和這個幹嗎?”

    杜如斐神秘的笑笑,有點像是老頑童,得意洋洋的說:“文化是總是由一個中心慢慢向外滲透的。明武就在紅玉的外沿,我看看邊緣的整體文化方向,再回過頭去追溯紅玉的民俗,宏觀上更能控制住這種動態的發展。”

    車子開進臨秀省的干休基地、著名的風景勝地東山的半山腰,一打彎,就是東山賓館。

    她和杜如斐一道下車,先在報到處簽到。

    報到處拉了整整一條長桌,覆著暗紅色的絲絨,小姐笑容可掬的遞上簽字筆。杜微言一低頭,嗅到水晶淺口杯中睡蓮便散發出的淺淺糙木香氣。

    等到抬起頭的時候,門口恰好走進來一個男人,修長而熟悉的身影,正折向另一間會議室,沒有注意到這裡注視著他的一道目光。

    杜微言猶豫了一會兒,問一旁的領班:“你們這邊今天有兩個會?”

    領班微笑答她:“是,大會議室是歷史名城的研討會。小會議室是紅玉自治州政府租借的。”

    杜微言“哦”了一聲,有些困惑,那麼江律文來這裡幹嗎?

    十六 (下)

    早上的會議結束,用過午餐,緊鑼密鼓跟著的是下午的分組討論。杜微言從大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幾乎忘記了簽到的時候還見過江律文。

    於是面對面的,就在大理石鋪就的走廊上遇到了他。

    此時杜微言挽著杜如斐的手臂,大概是說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自己咯咯的笑個沒停,像個小姑娘一樣,嘴角的梨渦仿佛小花綻開,即便手中抓了大把的文件,身上的衣服再職業不過,還是透了些許的稚氣出來。

    江律文停下了腳步,側頭對秘書說了句話,周圍的人便先行散去了。

    杜如斐看著這個年輕人停下了腳步,十分有風度的沖自己點點頭,於是詢問似的望向了女兒。

    杜微言抬頭的時候,恰好撞上江律文的目光,她眨眨眼,十分自然的沖他打招呼:“嗨,江總,這麼巧。”

    “爸爸,這是我朋友。”杜微言對父親簡單介紹了一下,最後又轉向江律文說:“這是我父親。”

    他在一旁看著她自如的介紹,心底卻有些莫名的煩躁。

    她已經不會在看見的自己的時候慌亂無措、仿佛手腳都沒有地方放置……就像在醫院裡,自己俯下身去親吻她,她甚至沒有臉紅,只是掙扎不過他,於是直直的挺著頭,任由他的氣息覆蓋住自己。

    杜如斐上下打量著著這個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年輕男人,呵呵笑了笑,伸出手去:“江先生你好。”

    “杜教授,幸會了。”江律文和他握了握手,又轉頭對杜微言說,“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神態親昵,杜如斐十分敏感的看了女兒一眼,並不插話。倒是杜微言,垂了垂眸子,平靜答他:“早上。明武申報歷史文化名城。我們在做準備。”

    “杜教授,紅玉馬上也要開發,到時候還要辛苦您給我們做顧問。”江律文雙目中滑過一絲光亮,“您是微言的父親,那就更方便了。”

    杜微言滯了一滯,又不好說什麼,只能笑笑:“呃……我們現在要去吃飯……”

    這算是甚為明顯的逐客令了?杜如斐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女兒,覺得有些異樣。

    “……好,我們在和紅玉政府談開發的事,這裡也會住兩天。說不定晚上還能再見。”江律文也不以為意,簡單的道別。

    杜微言嘴巴微張著,猶豫了一會,有些尷尬的問:“你們又在談開發啊?那天的那位……易先生在不在?”

    江律文修長的眉輕一舒展:“易先生後來找過你了麼?”

    ……

    豈止是找過?

    杜微言臉頰微紅,呃了一聲,說:“是,找過我。”

    “他今天沒來,不過明天的會議倒是會出席。”

    杜微言拉著父親離開的時候,心底在琢磨著,明天自己是不是該請個病假。

    東山賓館外就是一道修得十分平整的山路,和環山公路並行,卻不受汽車上下行的影響,是專門整拾出來給酒店的客人散步的。冬日的傍晚,東山絲毫不顯的乾燥,倒有淡淡幾縷雲霧繚繞,頭頂上常青的綠葉蔽日,空氣幽涼而舒緩。

    杜微言陪著父親飯後散步,聊天說起的的是她小時候的趣事。她面對著父親,倒著走路,一邊笑嘻嘻的去踩腳下的枯葉,冷不防手機響了起來。

    “你找我爸爸?”杜微言有些猶疑的看了父親一眼,“那……你等等。”

    “爸爸,中午見到的那位江先生,他說他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讓他過來,我們在這裡等他。”杜如斐十分慡快的說。

    “那你過來吧,我們就在賓館外邊的那條散步的小路上。”

    江律文站在小徑的出口,視線的盡頭,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父女倆的身影。他掛了電話,又等了片刻,才慢慢的朝那個方向走去。

    天色一點點的暗下去,杜微言發現自己處在江律文和父親之間,幾乎插不上話。她自然知道處在江律文這樣位置的人,和人交往時如魚得水、八面玲瓏是必須的。他認真的向杜如斐問一些民俗學的問題時,表情認真得像是馬上要參加考試的學生。杜如斐走下講台已經很久了,有了這樣的機會,自然是高興。而江律文適時的插話,不論是表示疑惑還是肯定,都讓人覺得這一場談話無比的融洽。

    他們踱到賓館的側門口的時候,杜如斐剛剛講完闐族的罕那節民俗,又對江律文說:“很少有外族人可以獲得准許去參見罕那節。這和很多民族都不一樣。你看,傣族的潑水節就是被開發得很好的一項民俗節日。不過,在這點上,闐族比其他民族要固執得多。”他指了指杜微言,“我了解得多,是因為微言去參加過,不然也沒有一手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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