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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子容大步的趕上去,只來得及將她拉進懷裡。路燈下杜微言的臉色慘白,呼吸也有些微弱,連睫毛都死氣沉沉的像是沾濕了的蝴蝶翅翼,軟軟的趴在眼瞼下。易子容在心跳驟停的那一瞬間,懊惱翻天倒地而來:把她逼成這樣,就是自己想要的?

    他很快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暫時應該沒事,大約是氣急了,又沒吃什麼東西的緣故吧?易子容將她抱起來,放進自己車裡的副駕駛座,很快的開車,直到前一個路口的地方,才微微猶豫了一下——她大概不會願意去自己那裡……他認命的打了轉彎,往自己去過一次的小區里開去。

    幸好之前來過一次,易子容不大費力的將她送回臥室,又進廚房看了看,倒了一杯糖水,送到她床邊。

    或許是因為疲倦,杜微言在睡著的時候,眉心小小的皺起來,仿佛貼了一片即將枯萎的荷瓣。他小心的將糖水放在一邊,手指輕輕的去觸摸她的臉龐,而她不閃不避,柔和的觸感依舊美好如同當初。

    事實上,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刻,她才不會閃躲吧?易子容的眉宇不經意間皺了皺,手上微微加重了力道:“起來喝點糖水。”

    又不輕不重的拍了她幾下,杜微言終於慢慢的醒過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迷惘的看著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他一手將她扶起來,另一隻手將熱氣騰騰的杯子湊到她的唇邊,一言不發。

    暖意熏得杜微言鼻下痒痒的,她微微張開嘴,有一種甜味從上往下,瀰漫至全身,讓她覺得身體的滯重感正在一點點的被拔除,也終於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你怎麼在這裡?”

    頭一句話,就讓易子容的手頓了頓,又有幾滴濺在手背上,不溫不涼,他覺得有些可笑。

    “是啊,我總是出現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是麼?”他將那杯水拿開,攬著她腰的手也慢慢的放鬆。

    “你要出學術成績,所以我出現了;你昏倒了,所以我也出現了。”易子容黑得沒有邊際的眸色此刻正被颶風席捲而過一般,讓他的話有一種肅冷的寒意,“現在是不是需要瓦彌景書了?”

    “我沒有!”杜微言憤怒的打斷他,“我從來沒有……”

    “你沒有?”他異常輕佻的笑了笑,手指滑過她的唇,“你敢發誓你心底沒有希望我主動出來幫你澄清?而你就繼續你的驕傲和堅持,讓一切都顯得是我一廂情願?”

    呼吸越來越沉重。杜微言眨著眼睛,那種瑩潤的濕意正在布滿雙眼,仿佛是水霧,她再倔強再有自制力,卻控制不住這樣的液體。

    易子容默不作聲的放開她,站了起來:“你覺得是我在逼你麼?”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雙眼睛中不曾有絲毫的情感,殘忍而耐心的等她回答。

    杜微言沒有說話,只是倉惶的擦了擦眼淚。

    他等了許久,可她側著臉,只看見清麗的側臉和倔強蒼白的唇線。只是不開口。

    仿佛杜微言這樣的神情最後一次觸動了他的底線,易子容慢慢的後退一步,輕笑著說:“杜微言,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你唯一顯得在乎我的時候,居然是你恨我的時候。”

    他俯身扳過她的臉,逐漸收斂了那絲冰涼的笑意,沉著聲音說:“我真是悲哀,你覺得呢?”

    這一次,他不等她的回答,轉身離開。重重的關門聲仿佛是巨大的喪鐘聲響,只有些許的回音在這個空間裡迴蕩。

    二十 (上)

    室外的寒氣比剛才尤甚。易子容站在這個城市的夜空之下,隔了許多迷霧和塵埃,星星也遠不如他所熟悉的那麼透澈明亮。

    他斜靠著車門,有些困惑的想,這就是她要的一切麼?這就是她生長的環境麼?

    這個世界裡,只要是有利益,就會有誘惑、吸引和盲從。

    所有的人都會循著這樣的定理一步步的走。他已經見過很多了,比如說江律文,只是為了那份在他看來什麼都不是的合同,甘願被送進醫院;比如說陳雨繁,吸引她的是仇恨和不甘,所以自己只要輕輕擺上一個誘餌,她就會不遺餘力的去攻擊。

    他抽了一支煙出來,捏在指尖的時候,因為這片刻的怔忡,忘了拿打火機。

    背後有個聲音靜靜的說:“要點火麼?”

    易子容看了一眼車子的後視鏡,微微笑起來:“你還沒走?”

    “她沒事吧?我看見你抱著她上樓。”江律文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有些事,我想問問清楚。”

    易子容直起身子,反身拉開車門,動作流暢而沒有絲毫的停滯:“抱歉,我沒時間。”

    “那麼,我們不妨攤開了說吧?一分鐘而已,耽擱不了多少時間。”江律文簡單的說,“短短几句話的時間,大概比不上你花在杜微言身上的時間。”

    易子容停下手上的動作,沉聲說:“你想說什麼?”

    “那件事我剛剛知道。是和你有關麼?”

    易子容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你不如去問問陳小姐。”

    “我自然知道是和她有關。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並且……樂見其成?”江律文的語氣一點點的變冷,“當初我把她介紹給你認識,並不希望出現這樣的結果。”

    “哦,原來是你把她介紹給我認識的。”易子容嘲諷般的笑了笑,純黑的眸色中波瀾不驚,“原來是這樣。”

    這絲冷笑太過明顯,也太容易辨識,江律文皺了皺眉,那絲不悅正迅速的在胸腔擴大,進而瀰漫到說出的話語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強硬和冷漠。

    “你究竟是針對她,還是針對我?”

    這一次易子容終於難以克制的笑了起來,眼角眉梢輕輕一勾,說不上動怒,但是也絕非輕描淡寫,只是拍了拍江律文的肩膀,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如果牽連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有人說生理上的飢餓可以突破一切心理的困惑和痛苦,當杜微言蜷在床上,被胃裡近乎空落落的絞痛折磨得無以復加的時候,她終於還是相信了這句話。

    手在床頭小柜上一撐,啪的一聲,那杯糖水倒翻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一種涼膩的濕滑感。她手忙腳亂的把杯子扶起來,又一路摸索著開了燈走向廚房。

    燈光啪的跳亮了。杜微言一轉身,發現水槽邊擱了一碗食物。她走近看了看,是一份冷卻的雞粥,因為放了香菜,有淡淡的香味飄進鼻中。很熟悉的味道,就是她常常叫外賣的那家粥屋送來的吧?

    杜微言下意識的去看看冰箱上貼著的那幾張外賣廣告,是他……剛才叫的麼?

    她將那碗粥放進微波爐,機器發出嗡嗡的低鳴聲的時候,杜微言覺得自己的力氣像是指間的水一樣,正在慢慢的流失。

    其實她不記得自己剛才和易子容說過些什麼了。

    這個世界上有著太多她無法理解的巧合。 她不知道易子容是如何突然出現的,然後他的影子就充斥在自己生活、工作的每一個角落。

    最開始遇到他的時候,杜微言覺得像是在做夢。再然後,這個夢就成了她的噩夢。他知道她所有的事,知道怎麼找到她,知道怎麼打擊她,就連要她屈服的時候,每一步也走得那麼準確無誤。

    杜微言將那碗粥從微波爐里取出來,因為太燙,她不得不等了等。

    連機器發出的聲音都沒有了,這樣的寂寥寧靜之中,時光仿佛倒流到那一晚。

    是在隔壁的臥室里,黑暗中,英俊的臉部輪廓,璀璨的雙眼,曖昧親密的呼吸交錯。

    他說:“如果不能天長地久的話……”

    那個瞬間,所有的歡愉和熱情,全都被撲滅了。

    她知道他是認真的,莫顏從不會騙她。

    如果不能天長地久……這不是一個假設句,他真的只會給她十年時間。

    甚至當她懷著最後一絲希望說了那個疑問,他的神情端肅,卻拒絕向她解釋。

    他們之間那道若有若無的鴻溝隔在那裡,杜微言心裡很清楚,她知道易子容心底也是清楚——可他似乎強制性的忽略了那些東西……

    杜微言費力的將那口粥吞咽進去,這是她平時最愛和食物之一,可是現在吃起來卻索然無味。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啊……真像個孩子,一個有著巨大的力氣卻不知道往哪裡使的孩子。他一心一意要做的事,哪怕把他自己逼上絕路、哪怕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他也會去做。

    即便是溫暖的食物也沒有讓杜微言的感覺變得好一些。她哆嗦著回到臥室的時候,有些黯然的想起了他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此刻他並不在這裡,他自然也不會聽見這句話。杜微言慢慢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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