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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鮑斌屏退左右,拿了藥箱要給元深包紮傷口,元深制止了他,任由肩頭血流如注,還是穩穩坐在沙發上。

    丁良被按坐在他對面的單座木質沙發上,雙手各用一副警用手銬拷在沙發扶手上,鮑斌繳了他的槍,槍口指著他的頭,保險開著,動一動手指就能轟了他的腦袋。

    元深顯然疼的厲害,臉色灰白,額頭密密出了細汗,然他依舊錶情深沉地坐在那兒,再次點亮了烴燈,將雪茄烤著了,吸了一口。

    “丁良,我說過,我就這一個兒子,我有多信任你,才把我的寶貝交到你的手上,讓你帶著他,教他槍法,教他做人,你對得起我嗎?”元深沉沉說,“其實你想上誰就上誰,玩男人玩女人都沒關係,你是成年人了,我管不著你,但你不該動我的兒子,他才十七歲,還是個孩子,你怎麼下得了這種手?”

    丁良沒有解釋,他沒法解釋什麼,他和元棠之間的真相也不容他在這種情勢下說出口。

    元深放下雪茄,站起身,繞過茶几站在他面前,捏著他的下頜迫使他抬起頭,居高臨下看著他的臉,緩慢而又緩慢地搖著頭:“我一直沒有發現,你長的這麼漂亮,丁良,我真是瞎了眼!”  

    說著他一個耳光狠狠甩在丁良臉上,力道之大讓一邊的鮑斌都一哆嗦。

    丁良只覺得左耳一陣轟鳴,過了好幾分鐘才恢復了聽力,口裡咸澀不堪,全是血,大牙被打掉了一顆,斷茬刮破了舌頭,粘稠的液體從鼻腔里滴下來,滴滴答答掉在衣領上。

    丁良吐出掉落的牙齒,終於啞聲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哈!”元深暴怒地踢了一腳茶几,搶過鮑斌手裡的槍頂著他的下頜,五官猙獰地惡狠狠看著他,“別告訴我你要跟我的兒子玩兒真愛,是,他還那么小,連個女生的邊兒都沒碰過,你說什麼他都信,可是丁良,你算是個什麼東西?跑江湖的矮騾子,小混混,兔子!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沒我你現在還在武行里玩南獅呢,你配嗎?你配碰我兒子嗎?”

    丁良沒上過什麼學,從小跑江湖,別人的白眼看的也多了,不是沒人羞辱過他,不是沒受過挫折,可他真沒想到,這番話能從元深口裡說出來。

    他是不如別人有野心,有頭腦,他手段不夠狠,他心軟,胸無大志,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性情,尤其對元深,他是真的問心無愧,他很清楚的知道,沒有他,元深死都死了多少回了,洪江多了不說,起碼有三成是他打下來的,除了元棠,他沒有一點對不起元深的地方。  

    話說回來,就是跟元棠,他也不覺得錯完全在於他自己,退一萬步,感情的事是雙方的,就算他是元棠的父親,也沒有立場這樣對自己。

    丁良不想再解釋什麼,暴怒的元深根本聽不進去,何況他這人比元深仁義,幫里擁護他的人也多,以元深的脾氣早晚得除掉他,元棠的事,只不過是個導火索,把這事兒提前了罷了。

    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拖時間,只要元深不殺他,他的手下遲早都能聽到風聲,說不定能想辦法和元深交涉,把他救出去。

    “隨你怎麼想。”丁良說,“對你我問心無愧,對元棠也是一樣,你要處置我儘管來,開香堂也無所謂。”

    “哈!”元深怪笑一聲,“我沒你那麼不要臉,生怕別人不知道家裡出了變態,出了敗類。”他收了槍,撿起茶几上的雪茄鉗,捏在指間玩弄了片刻,看著丁良的左手,“這個戒指是他買給你的?我認識,選的不錯,刷的還是我的聯名卡,當時我還想,丁良這傢伙怎麼好意思收這種東西,沒想到你還真收了,還戴著,真是不知羞恥!”

    丁良看著雪茄鉗的寒光,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他說:“老鮑,你來動手,我不想再看見這個戒指。”  

    丁良小時候是個左撇子,長大通過鍛鍊左右手基本都能一樣用,但畢竟左手靈活,打槍甩飛刀都是左手,沒了無名指,基本就等於廢了。

    “不……”丁良蜷起手指試圖躲開,卻被手銬禁錮住了,很快就被鮑斌掰開無名指,套進了雪茄鉗。

    細長的指頭齊根截下,掉在駝色的地毯上,血嘩一下噴出來,濺了鮑斌一手心,戒指還連在斷指上,被血染透了,鑽石在燈光下泛著血色的光芒。

    十指連心,鮑斌合上雪茄鉗的時候丁良痛的幾乎昏厥過去,整個人都痙攣了起來,發出一聲慘烈的嚎叫。

    元深銜著雪茄冷酷地看著血溪流一般湧出丁良的骨節,淡淡說:“切的太齊了,四十八小時還能接回去呢。”說著他撿起指頭,取下戒指放在茶几上,將斷指伸進烴燈的火焰里,直到斷茬處變得焦黑,發出蛋白質灼燒的氣味,才丟進了煙缸。

    丁良疼的說不出話,喘著粗氣靠在沙發里,冷汗濡濕了頭髮,遮住了眼睛。

    “老鮑,把他弄到樓上去,拷起來,再收拾一下傷口。”元深平靜地說,“我書房桌子上有個清單,列的都是他的親信,從現在開始,四十八小時內,我不想看到他們還活著。”  

    時至午夜,月色越發清明,講到這裡的時候丁良的左手無意識地抖了抖,廖景注意到他的斷指處幾乎處於關節,這個部位是最疼的,當時不知道他是怎麼忍下來的。

    一絲酸痛湧上心頭,廖景看著他瘦削蒼白的面孔,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丁良側頭看了看他,淡淡一笑,抽出手拿了一根煙。

    “元深果然是夠狠的。”廖景收斂心神,幫他把煙點上了,丁良吸了一口,道:“不狠當不了洪江的老大。”

    “那你後來是怎麼逃出來的?”

    “有個手下的弟兄,跟了我很多年。”丁良說,“他當時其實也在元深的名單上,只是因為不在本地,才沒有在第二天的清洗中喪命。一周後他偷偷回來R市,潛入元深的別墅,把我救了出去。”

    “整整一周元深都沒有殺你?”廖景詫異。

    丁良笑了笑,說:“是啊,他哪會那麼輕易讓我死,折磨人的手段多著呢,哪個也比死讓他來的解氣。”頓了頓,又說:“有那麼一陣我都熬不下去了,想過自殺,可惜別墅只有四層,下面還是花園,不然我肯定跳樓了。”  

    廖景的心抖了一下,黑道上整人的手段他也見過一些,上次他殺了的那個線人,死的時候渾身的骨頭都被打斷了,以元深的歹毒,對丁良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後來我逃了出來,在一個漁船上養了一個月的傷才能下地走路。好轉的當天就找了個蛇頭,打算搭他的船去泰國躲一陣,可惜被元深撒出去的人發現了。”丁良抽著煙慢慢說,“那人在老林子裡跟了我整整三天,知道我要去碼頭,就一直逼著我往相反的方向逃,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殺了他,可殺了他還有別人,我逃也逃不掉,索性報了警……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居然要用這種方式來活命,你信嗎?我坐上警車的一瞬間,忽然覺得整個人都解脫了,雖然知道自己面對的可能是死刑,可能是十幾年的牢獄之災,但心裡特踏實。”

    聽著他說起這些過往,廖景為他揪心的厲害,明知時過境遷,現在的他已經徹底和洪江沒了關係,安全無虞,還是忍不住意難平。

    “那你後來坐了牢,元深沒有再為難你?”

    “怎麼可能。”丁良無奈苦笑,“一開始在看守所,後來到大慶坳,他弄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最厲害的一次有人用一把牙刷割了我的喉嚨。”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說,“就在這兒,血噴出來的時候我自己都嚇傻了,沒想到自己能流那麼多血。”  

    “那元深這麼對付你,他兒子一直不知道?”

    丁良忽然沉默了,隔了良久,才啞聲說:“我寧願他不知道。”抽了口煙,仰頭看著晴朗的夜空,說,“後來元深放棄了對我的刺殺,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直到有一天有個兄弟偷偷來探監,我才知道我的命是元棠拿他自己的命換回來的。”

    第28章 以命抵命

    洪江,一夜之間變了天。

    毫無預兆,二當家丁良離奇失蹤,他所有的親信都在四十八小時內被清洗殆盡,暗殺、驅逐、策反,連曾經和他約會過的女人都無一倖免——斬糙除根,就算丁良是個同性戀,難保不留下個種,元深不會讓自己冒一絲半點的危險。

    一時之間,整個洪江內部腥風血雨,人人自危。

    然遠在美國的元棠,卻對此一無所知,這都是元深的授意,他讓鮑斌放出話去,誰鬆了口風,殺無赦。

    元棠不是傻瓜,他打不通丁良的電話,時間長了心裡也有疑慮,開始旁敲側擊地問父親六叔怎麼了,為什麼不回他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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