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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天台上陽光燦爛,晾衣杆上稀稀落落搭著些棉被和床單,但沒什麼人。兩天沒回來,丟的穀粒都已經被麻雀和鴿子吃完了,廖景便重新抓了些灑在地上,不一會來了一大批鴿子啄食,有些跟他混的熟了,索性落在他肩上玩耍。
漫天都是翅膀拍打的聲音,細細的羽絨和陽光一起灑落下來,像極了文藝老電影中的情景,廖景愜意極了,坐在搖椅上眯著眼曬太陽。
雖然身在黑社會,但他的生活並不是天天那麼光怪陸離,尤其沾手白粉這兩年多里,不用出去做事的時候他一般都是宅在家裡,看看電視打打遊戲。
有時也會覺得孤單,琢磨著該找個女朋友,要麼起碼養條狗什麼的,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等轉白了再說吧,反正還年輕,熬一熬就過去了。
第3章 良記餐廳
九點半,大韓從另一個單元的入口上了天台,笑吟吟問:“最近怎麼樣?”
“還不錯,就是雨季快到了,得想著收拾屋頂了,不然又要漏雨。”廖景站起來跟他親昵地握握手。
“不打算換地方?這兒你都住了大半年了吧?”
“先不換了,過完春節。”
大韓遞給他一個信封,“你前幾天的心理評測,還可以,但比去年的分數低了,要不要給你安排心理輔導?”
“算了吧,局長崩潰了我都崩不了,咱心理素質好著呢。”廖景將良記的外賣奶茶遞給他,大韓接過放在小桌上,從他煙盒裡顛出一支煙叼嘴上了,道:“D哥那邊有什麼進展?”
廖景給他點上火,將前天晚上D哥在明都會所召集他們見面的事情說了,道:“他還說,以後出貨讓我的人直接去廠里拿,今後廠那邊不再養專門送貨的‘腳’了。”
“哦?”大韓皺眉,當初就是因為D哥把毒品交易的每個環節都用兩層以上的“腳”隔開,才讓警察特別難做——出來拿貨送貨的都是“腳”,腳和腳之間又互相不認識,抓一個就等於斷了線。現在他忽然取消了,不是加大了交易的風險麼?
廖景自己也點了支煙,說:“現在行業不景氣,海洛因和冰毒的市場一直在下滑,D哥為了降低成本,大概是想簡化流程。不過軟毒品的市場越來越大,他最近好像在積極聯繫南美那邊,大概是想做新品。”
“這個情況很重要,你要盯緊。”大韓對這個很重視,“現在軟毒品層出不窮,更新換代也快得很,相比之下海洛因市場一直在萎縮,傳統毒梟們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我也是這麼想。”
“現在怎麼辦?”廖景問他,“世雄這邊,白粉線上所有的老大我都認識了,要不要……”
“還不是時候。”大韓知道他的意思,但否決了他的想法。
“哦。”廖景有點失望,不過沒表現的太明顯。
“我一直覺得,D哥不是那個最大的莊家。”大韓抽了口煙,沉聲說,“我跟了這條線十年了,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直覺他不是世雄真正的當家,後面應該還有人。”
“誰?”
“不知道。”大韓拍拍他的肩膀,“這就要你去發現了。”
廖景覺得他有點捕風捉影,但服從上司是他的天職,還是點了點頭。
“對了,有個新情況,你要注意一下。”大韓說,“你知道R市的洪江集團嗎?”
“洪江幫?”
“對。”大韓點頭,“十年前他們叫洪江幫,現在大半洗白了,叫洪江集團。但最近R市那邊傳來消息,說他們老大元深的資金上出了問題,好像想插手毒品買賣,正在和D哥積極聯繫,要我們協助調查。”
“哦?”廖景皺眉,搖頭道,“我還沒有收到消息。”
“也許D哥前兩天在明都把你引薦給其他人,就是想為擴大銷路做準備,他需要新的負責人。”大韓拍拍他的肩膀,“我想你你大概又要上一步了。”
“當局長啊?”
“遲早的事。”大韓笑著說,“我看好你阿景,你這人膽大心細,關鍵時刻尤其冷靜,一定會走的很遠。”
“隊長你又給我灌迷魂藥。”廖景笑著把奶茶遞給他,“喝點奶茶吧,別抽那麼多煙了,嫂子也不管你。”
“要叫阿姨,什麼嫂子,我年紀都要趕上你爸了。”大韓笑著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忽然“咦”了一聲,說,“良記?你去過良記?”
“怎麼?”廖景莫名其妙,又遞給他一個蛋撻,“還有蛋撻,很正宗的哦。”
“那正好。”大韓說,“三天前元深的人過來本市和D哥接頭,次日早上我們的眼線發現他們在良記附近出沒,其中有一個是元深的管家鮑斌,他滯留了很久,所以我懷疑良記的老闆丁良和洪江有什麼關係,你如果方便,留意一下。”
“成啊,我找個機會過去探探。”廖景說,“現在都是底下人做事,我閒著也是閒著,應聘去當夥計也沒問題。”
“不能大意,你的工作重心還是在D哥身上,不要因小失大。”大韓喝完奶茶,又吃了一個蛋撻,“這老闆手藝不錯,下次叫他們過去買下午茶。”
“好啊,要是我當了夥計,給你打折啊。”廖景笑笑,原來那老闆叫丁良,果然人如其名,看上去謙恭溫良的樣子。
第二天廖景又去了一趟良記,一方面是大韓留下的任務,另一方面他也得把自己的衣服要回來,全套的Levis換一身老頭衫,他還沒有二到那地步。
下午三點半,茶餐廳沒什麼生意,隔著玻璃窗,暖暖的陽光撒在原木小桌上,圓圓臉女招待支著下巴坐在收銀台邊,無聊地晃著腿。
廖景推門進去,風鈴一響,女招待忙跳下地:“歡迎光臨。”
“老闆在嗎?”廖景四下看看,沒看到丁良的影子。
“啊,是你啊。”女招待馬上認出了他,朝廚房喊,“良記,良記,有客人找哦。”
廚房有個玻璃窗通向餐廳,廖景順著女招待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裡面霧氣蒸騰迷茫一片,大概是正在開蒸籠。
“誰啊?”丁良從摺疊門裡伸出頭,看了廖景半天才恍然大悟,“噢,是你啊,先坐吧。”對女招待說,“寶珠,給這位先生來一杯咖啡,我忙一會,十分鐘就好。”
廖景找了個角落坐下來,寶珠給他調了一杯拿鐵,左右店裡沒生意,便坐在他對面:“喂,你沒事了吧?那天可把我們嚇壞啦,還以為你……”
“死了?”廖景問她,年輕女孩總是讓人覺得很舒服,就算再多嘴再八卦也顯得那麼生動可愛,尤其是寶珠這樣甜甜的類型。雖然廖景是個雙的,但對女孩子似乎更偏愛一些。
“我以為是啊,端東西給你的時候叫不醒你,還好良記很鎮定,說你只是休克了。”
“你運氣很差啊,我長這麼大第一次休克就被你遇上。”廖景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她閒聊,他這人長的好,快一米九的身高,五官冷峻深刻,又不愛笑,很招年輕女孩喜歡,寶珠也不例外。
“餵你是幹什麼的?”寶珠好奇地問。
“你猜。”
“嗯……內衣模特?”
“噗……”廖景一口咖啡噴出來,這女孩是天然呆啊還是特會恭維人啊?擦了擦嘴,說,“其實我是個無業游民。”指了指店門口的招聘啟事,“你們不是招夥計嗎?你看我怎麼樣?”
“嘁,少來啦。”
正在閒扯,丁良忙完了,見他們聊的歡,微笑著說:“寶珠,你很有空哦?小票都整理好了嗎?”
“馬上就去啦。”寶珠跳起來跑去前台,背著丁良沖廖景吐了個舌頭。
“咖啡還要續杯嗎?”丁良問,他穿著件白色的廚師制服,雙手戴著手套,頭上頂著個廚師帽,因為出了汗,帽檐有一圈薄薄的水漬。
“不了,喝多了晚上睡不好。”廖景將裝衣服的袋子遞給他,“你的衣服。”
“噢,對,你的衣服還在我這裡。”丁良忽然想起來,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往閣樓走去,“我那天洗了晾在屋頂,早上送兒子走的早,忘記給你拿下來了,我這就去給你拿。”
不一會他提著個塑膠袋下來,遞給廖景,“滿貴的牌子,放水裡才發現,送去洗衣店也晚了,但是我是手洗的,應該不會變形。”
“沒事,我每次都是丟洗衣機攪的。”廖景這輩子都沒手洗過衣服,不由感嘆丁良真賢惠,不知道是上了年紀的男人都這樣,還是他天生就是個人妻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