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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住手!”倉殺豬一樣叫喊著,仿佛要將他肺部所有的血液都從胸口的傷處壓出來,表情恐懼到了極點,“盲蝦!住手!他媽的都給我住手!”
盲蝦也被廖景殘酷的手法嚇呆了,愣了兩秒,手一松放下了冬冬,丁良撲過去穩穩將孩子接在手裡,飛快跑到了廖景身邊。
太陽已經升高了,天空萬里無雲,微風輕拂,帶來遠處海水咸澀的味道,合著休息站里濃重的血腥味,讓整個場面殘忍而酷烈。
整個戰鬥過程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前後不超過五分鐘,他們的槍上都裝了消音器,槍聲也並不響亮,但這裡畢竟是高速路,五分鐘內起碼路過了兩三輛車子,萬一有一輛看到了報了警,很快就會有巡警過來。
廖景不敢冒險,將奄奄一息的倉往地上一放,槍口轉向盲蝦:“把槍扔過來,快!”
盲蝦看了看倉,把槍扔了過來,廖景一腳將槍踢進了下水道,本想帶著丁良和冬冬上別克商務開車逃走,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之前跟著他的還有一兩輛車,搞不好D哥派了不止一撥人來截殺,當下改了主意,歪了歪槍口,指著別克商務對盲蝦道:“上車!”
盲蝦想過來扶倉,廖景厲聲道:“你一個人!”
盲蝦只好自己上了車,廖景示意丁良看著倉,自己走過去用槍口對著駕駛室里的盲蝦,道:“點火,開車。”
盲蝦一步步照做,廖景又指了指十米外的水泥柱:“撞上去!”
盲蝦嚇了一跳,不相信似的看著他,廖景冷冷道:“不撞打死你!”
盲蝦算是徹底絕望了,一咬牙,踩油門,車子“嘭”一聲撞上了水泥柱,氣囊打開,盲蝦撞的昏了過去。
廖景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沒死,當下長長舒了口氣,將手槍退了膛別在後腰上,回頭跑向丁良:“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丁良還是頭一次見廖景這麼兇狠決斷的作風,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廖景接過冬冬放在地上,輕輕捧起他左手觀察,還好是貫穿傷,沒傷著骨頭和動脈,血流的也不多,於是扯下自己一條T恤將他的手緊緊裹住了,低聲問:“還有別的傷嗎?”
“沒、沒了,剩下都是皮外傷。”丁良疼的額頭冒汗,低聲說。
廖景鬆了口氣,把住他的後頸將他拉近了一點,吻在他汗濕的額角,丁良感受到他的嘴唇微微顫抖,這才知道他剛才也是萬分緊張,抬頭看看他焦急而疼惜的眼神,和剛才殺伐決斷的樣子幾乎判若兩人,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別樣的柔情和驕傲。
廖景鬆開他,又看了冬冬的腿,所幸沒有骨折,也沒有傷著大血管,於是用孩子的外套將傷口緊緊扎住,脫下自己的夾克將他整個人包住抱了起來,對丁良道:“走!”
兩人一前一後往休息站後面的護欄走去。
第40章 小鎮槍聲
翻過護欄,沿著路基滑下去,就是一片稀疏的小樹林,頭天半夜下過一場中雨,林子裡泥濘滿地,風吹過樹葉,不時有大滴的露水砸下來。
陽光濃烈,樹林裡光線充足,廖景看到冬冬的臉色正一點點白下去,一向紅潤的雙頰漸漸浮上頹敗的灰色,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必須馬上找診所取出子彈,包紮傷口,否則子彈留在腿上,天一熱起來再引發炎症就糟了,小孩子不比大人,抵抗力弱,生死都是一會兒的事情。
往南走了大約一公里的樣子就出了樹林,翻過一個糙坡就是村路,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廖景跑的滿頭汗,找到一塊糙地把孩子放下休息,掏出手機定位了一下,確定再走不到十公里就能看到村子,當下給大韓發了個簡訊,告訴他自己出事了。
“走吧。”廖景讓丁良把孩子抱起來放在自己背上,沿著村路一路往南,一邊走一邊擋車,因為帶著孩子,很快就有一輛農用車停下來,願意載他們去最近的村鎮。
車走起來就快多了,不到半小時就進入了鎮上,廖景不敢去公立醫院,記得附近有個不錯的私人診所,於是帶著丁良七扭八拐沿著小巷又走了五分鐘,終於找到了醫生。
這醫生也是經常給道上的人幫忙的角色,雖然不認識廖景,但認識槍傷,也認識錢,收了現金二話不說就給冬冬打麻藥取子彈fèng合傷口,手腳乾淨利落,半小時搞定,送入單人病房去掛吊瓶,因為怕孩子醒來太疼,還給加了點鎮定劑。
丁良的手上的傷口也做了處理,醫生讓打消炎針,他放不下孩子,就在冬冬床頭放了把椅子坐著,倆人的吊瓶一左一右掛在吊鉤上。
時近正午,雖然經了這麼大的陣仗誰也沒胃口吃飯,但天知道接下來等著他們的還有什麼,廖景囑咐護士幫他照顧丁良父子,自己出去買吃的,怕東西不乾淨,小攤販不敢買,特意走了兩條街找了個連鎖快餐,買了三人份的午餐,肉菜湯都齊了,打包下來兩大袋子。
算下來離開診所差不多有半個小時了,廖景有點擔心,提著快餐一路小跑往診所跑,剛走到大門口就聽到“砰”一聲悶響。
92式!廖景感覺頭皮一炸,那是92式9毫米手槍的聲音,警用,他再熟悉沒有了,第一反應是大韓派人來了,和丁良發生了衝突,把快餐袋子往門口一丟就飛一般衝進了診所,向二樓病房跑去。
剛跨上第一級台階,又是一聲悶響,頓了兩秒又接連響了三下。
和第一聲相比,後面三聲槍響的聲音有點發悶,明顯是近距離擊中目標的聲音,廖景一步三個台階飛奔而上,一顆心都差點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大喊一聲:“丁良!”
回聲尚未消散,廖景已經搶到了病房門口,一腳踹開木板門,側身閃在門外一側,拔出腰上的槍握在手裡,大聲叫:“丁良,你沒事吧?!”
屋內沒有人說話,只聞到濃烈的血腥味和火藥味,丁良的喘息在一片靜謐中尤顯突兀,聽上去讓人心驚肉跳。
起碼他還活著,廖景氣一松,端著槍從門裡進去,只見病床上空無一人,兩個吊瓶有一個還掛在那兒,只是針頭拔下來丟在床上,帶著一串細細的血滴。另一個卻被打爛了,藥液噴了一牆,水漬中間有個黑色的彈孔,吊瓶下面的塑料管本來插在丁良右手,現在已經扯的斷成了好幾節。
兩個黑衣人躺在地上,一個靠著病床床尾,一個趴在窗戶下面,都是一動不動,身下一灘血跡。廖景過去挨個用腳尖撥了一下,看了看他們的臉,不認識,好像不是世雄的人,但都已經沒氣了。
死了人問題就大了,廖景心裡一沉,一時還沒想到要怎麼向上級交代,四下一掃沒找見丁良,只依稀聽到他的喘息聲,掀起床單彎腰一看,只見他仰面躺在床下,右手握槍,受傷的左手托著右腕,身上全是灰土,額頭一片亮晶晶的汗漬。
“丁良?”廖景再叫他一聲,丁良像是忽然間被驚醒了,迅速從床下爬出來,緊張地往床上看看,一張臉頓時變得煞白:“冬冬呢?”
“出什麼事了?他們是什麼人?”廖景將槍插回腰帶,丁良翻過一人身體看看,道:“是洪江的人,這個我見過,元深來找我的時候帶著的。”
怎麼又牽扯上了洪江,廖景皺眉,元深這種時候又來湊什麼熱鬧?難道這診所是洪江的產業?
“都死了??”丁良臉色不大對勁,拿著槍焦躁地走來走去,“天,我??都死了??”
窗外忽然傳來引擎聲,丁良整個人像是被鞭子抽了一樣驚跳起來,打開窗戶往外一看,大喊:“站住!”手一撐窗沿便飛身躍了出去。
“丁良!”廖景大驚失色,他動作太快了,而且一點徵兆都沒有,這裡可是二樓啊,說高不高,起碼也有五六米。探頭往下一看,只見一輛黑色路虎絕塵而去,後面跟著一輛銀灰色越野車,掛著R市的拍照,顯然是洪江的人。丁良已經落地,大約是扭了腳,趕著車尾狂奔幾步想要撲上去,終究沒撲到,狠狠摔倒在馬路中央。
一輛計程車疾馳過來,堪堪就要撞上丁良,還好他就地一滾躲開了車輪,計程車司機急剎車,探出頭大罵:“媽的會不會走路啊!找死啊你!”
廖景被他嚇的出了一身冷汗,沒辦法也跟著跳下了窗戶,丁良已經踉蹌著爬了起來,無視計程車司機的叫罵,一把拉開後車門,將裡面的乘客一把揪出來往路邊一扔,自己就坐了進去:“開車!跟上前面那輛路虎!”
“媽的你有病啊?!”司機大怒,還要罵人,廖景拉開副駕門坐進去,一疊現金拍在控制台上,撩起夾克將槍柄一露,冷冷道:“照他說的做!”
司機一下白了臉,張了張嘴,把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踩油門,打方向,二話不說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