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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景有點著急,從前擋風玻璃望出去,遠遠看見街那頭像是有火光,濃煙滾滾的樣子,看方位,好像正是十字西北角,良記所在的位置。
廖景腦子裡“轟”的一聲,也顧不上車了,拔了鑰匙就徒步穿過車流往十字的方向跑去。
跑到良記的時候消防車還沒開過來,幾個交通警在附近組織鄰居們疏散,廖景一把扯住個管事的,問:“這家店的人撤出來沒有?”
“不知道啊。”那人也非常焦急,被煙燻的臉都黑了,“火是從二樓燒起來的,接到報警十分鐘我們就趕過來了,還沒看見有人出來。這店裡晚上有人住?”
廖景來不及回答,扔下他就往後巷跑,前面的卷閘門都被燒熱了,沒有工具根本打不開。
廚房門自打上次廖景幹過那事兒以後丁良就給上了鎖,好在鎖不大,踹了兩腳就開了,一陣濃煙從裡面噴了出來。
廖景衝進廚房,脫了夾克在水龍頭上淋濕了,捂在鼻子上進了餐廳,樓下火不算大,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初安的消防噴頭都不起作用了,一滴水也沒噴。
難道是有人縱火?
廖景踩著冒煙的木樓梯跑上二樓,剛走近閣樓,門忽然“砰”一聲被人撞開了,一個黑影貼著門板飛了過來,廖景急忙一側身,那人連門帶人從樓梯上滑了下去,撞在牆上不動了。
“丁良?”廖景嚇了一跳,火光中也看不清剛飛出來的是不是丁良,剛要下去,忽聽閣樓里一聲悶哼,依稀是丁良的聲音。
果然是有人偷襲!
廖景衝進閣樓,只見丁良被一個黑衣人面朝下壓在地板上,那人身材高壯,手裡拿著把匕首,正要往他脖子裡插。
丁良劇烈掙扎了一下,消瘦的身體忽然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在匕首碰到喉結的一刻一個翻身將那人反撞了出去,接著一個利索的鯉魚打挺站了起來,低頭彎腰,肩膀撞在偷襲者腰部,將他高大的身軀生生扛了起來,摔在桌子上,舊木桌立刻碎成了一堆木片。
閣樓里烈焰重重,他顧不上追擊,轉身去抱床上的孩子,偷襲者從碎木片裡爬了起來,舉著匕首往他背上刺去。
廖景及時趕到,直接飛起一腿將偷襲者掃到了窗戶邊,接著在他胸口踹了一腳,那人的後背撞碎了窗戶,連人帶刀翻了下去。
“快走!”廖景扯過被子罩在丁良頭上,將孩子搶過來扛在肩頭,冬冬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嗆昏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廖景?”丁良喘息粗重,顯然劇斗之下已經有些脫力,也不跟他讓,反手將被子披在他身上,說,“快帶他走,冬冬嗆著了。”
廖景扛著孩子往樓下跑,感覺丁良好像跟在他身後,剛走下最後一節樓梯,忽然聽見身後“轟”的一聲,回頭,只見樓梯塌了,丁良整個人都從火窟窿里墜了下去。
“丁良!”廖景想去拉他,懷裡抱著冬冬又怕傷著孩子,正焦急間這餐廳大門開了,巨大的水柱噴了進來,消防隊到了。
火勢被壓了一下,一個消防隊員沖了進來,廖景二話不說將冬冬塞給他,自己返身往樓梯下跑去。
還好樓梯下面是空的,大花盆架住了墜落的木樓梯,丁良從上面滾了下來,滴水觀音茂密的葉片阻擋了火勢,沒有給他造成太大傷害。
廖景連拉帶拽將他從廢墟里弄了出來,背在背上往外跑,丁良一臉的黑灰,眼神都有點散了,趴在他背上喘氣。
剛出大門,他忽然醒了過來,掙紮下地,死死拽著他的領口叫:“冬冬呢?”
“給消防隊了。”
“在哪裡?在哪裡?”他鬆開廖景,緊張地左張右望。
“救護車。”廖景看見了消防車旁邊的120。
丁良瘋了一般往救護車衝過去,看見冬冬的一瞬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上,廖景扶著他站起來,才發現他身上的睡衣都被冷汗浸透了,那麼大的火里逃出來,背上還是濡濕一片。
第18章 迷霧重重
火光沖天,消防車、救護車、交通警車都聚集在吉昌街十字,密密麻麻的車燈將古舊的街道照的亮如白晝。
水龍壓制著火勢,但因為燒了太久,閣樓已經基本上毀了,只餘下木質框架發出嗶嗶啵啵的燃燒聲。
一陣風吹來,菸灰四起,丁良被迷了眼睛,扯著衣袖擦了擦臉,露出雪白的一張面孔,不知道是脫力還是驚嚇,連眼神都暗淡了下去,像是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
廖景半扶半抱地將他弄到了救護車裡,隨車醫生正在給冬冬急救,一個護士見他腿上正流血,忙拿了藥箱過來替他包紮。
廖景喝了口水,忽然想起被他踹出窗戶那個人,當時情況危急沒多想,這時候回想起來,猛的覺得那面孔似曾相識。
是誰呢?
廖景估計了一下當初那人飛出去的方向,來到了後巷,在一大堆垃圾桶里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那個昏迷的殺手,打開手機,借著顯示屏微弱的燈光,看清了他的相貌。
盲蝦。
世雄的殺手,D哥的親信,廖景的同門。
廖景感覺一層冷汗從背上冒了出來,伸手摸了摸盲蝦的鼻息,還有,猶豫了一下,將他從垃圾堆里拎了出來,拖到了後巷的另一頭。
廖景當時跑上樓的時候用濕衣服蒙著鼻子,他賭這傢伙沒有認出自己。
“盲蝦!”廖景掐了掐他的人中,又拍了拍他的臉,盲蝦幽幽醒轉過來,緊張地低聲問:“誰?”
“是我。”廖景打開火機,點了支煙遞給他,“廖景。”
“哦,景哥。”盲蝦鬆懈下來,接過煙抽了一口,嗆的直咳嗽。
廖景拍了拍他的背,問:“你怎麼在這?”
盲蝦目光閃爍,猶豫了片刻,道:“出來辦事,碰到了硬點子,還好景哥你拉了我一把。”繼而疑惑地問,“你怎麼在這?”
“著火了啊。”廖景自己也點了根煙,道,“我就在附近住,這麼多警車大半夜地跑過來,怪嚇人的,我怕出事,就出來躲躲。”
“噢。”盲蝦抽了兩口煙,緩過氣來,扶著牆站了起來,說,“景哥,多虧你了,下次有用得著的地方,言語一聲,我一定幫忙。”
廖景扶著他往巷口走:“小意思,這火是你放的?”
盲蝦頓了頓,點頭,說:“是。”
廖景心中驚疑,面上卻不動聲色,接著問:“誰和這店老闆這麼大過節,讓你下這麼重手?”
盲蝦像是猶豫了一席,才說:“是D哥。”
盲蝦跟廖景本是舊識,知道他是D哥身邊的紅人,這回又承蒙他救了自己一命,多少有點感激,乾脆和盤托出:“具體我也不知道什麼過節,肯定小不了,他親自交代的我,務必做了這兩父子。”
廖景心中越來越驚異,真不知道丁良身上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關竅,居然能惹來殺身之禍。
“不過你放心吧景哥。”盲蝦扶著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另一頭的背街上,說,“D哥專門囑咐過我,讓我等夜裡人走光了再下手,他說你馬子在店裡幫忙,讓我別傷著。”
原來那天D哥的問話不是毫無根據,他老早就是有預謀的,廖景恍然大悟,他之所以趁著自己出去辦事才動手,大概也是怕自己在店裡壞了事。
遠處過來一輛空的士,盲蝦招手叫他過來,對廖景道:“景哥我走了,事沒辦成,我還得回去跟D哥交差,看另想什麼辦法。”
“好。”
廖景穿過後巷折回吉昌街,大火已經基本被撲滅了,120載著傷員去了醫院,只留下警察和消防員還在維持秩序收拾殘局。
廖景想起盲蝦的話,怕D哥還留著後著,一時也顧不得會不會暴露身份了,打算開車去醫院,回頭才發現自己的車被拖車拖走了,只好打了個車去。
醫院裡永遠都是兵荒馬亂,廖景找了半天沒找到丁良,倒是看見了盲蝦的同伴。
派出所的人在急救室門口守著,那傢伙傷的挺重,肋骨斷了兩根,腦袋撞牆上撞成了中度腦震盪,可見當時丁良大概是真被逼到了絕路上,才下的這種狠手。
說起來,他的身手真是不錯,廖景也是領教過的,D哥還是太輕敵了,才派了兩個人過來。
廖景在急診科來去問了好幾趟,才知道冬冬剛到醫院就醒了,被送去了兒科,趕到兒科病房,只見小孩已經睡過去了,丁良打著吊瓶陪在床邊,右手和右腿都纏著繃帶,還有血滲出來。
丁良見他進來,明顯鬆了口氣,脫口道:“你上哪兒去了?車開的時候我找了你半天。”
“我……我在後巷轉了一圈,想看看閣樓燒的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