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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暈!”她低聲叫。
徐沫沫說:“第一次抽是這樣的,只准你抽這一支啊,給你壓壓驚,一會兒好好收拾那幾個臭丫頭。”
徐沫沫真的跟著安宏一起去了寢室,一進房間,她就說:“誰丟了錢?”
蔣芳正在床上煲電話粥,聽到她問立刻就掛了電話爬起來,說:“我丟的。”
“哦,我們已經報警了。”徐沫沫冷冷地說。
“啊?”蔣芳看著安宏,說,“我不是說算了麼。”
“你丟的是卡里的錢,不是現金,很好查的。”徐沫沫抱著手臂,抹著紫色眼影的眼睛眯了起來,“不管那三隻手是刷的卡還是提款機取的現金,銀行都會有記錄,要是ATM機取的更好,還有攝像頭呢,一準兒拍得一清二楚。”
幾個沒怎麼見過市面的姑娘們都懵了。
“所以,今天你們都好好睡一覺,警察說了,明天早上會來調查取證,結果沒出來之前,誰都不要亂懷疑。還有,我們土木(1)班的人,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離開前,徐沫沫低聲對安宏說:“你等著吧,明天一定會有好消息了。”
徐沫沫離開後,寢室里又恢復了一片死寂,安宏默不作聲地看書、洗漱、睡覺,躺在床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第一次被人認為手腳不乾淨,令她大受打擊,安宏知道自己不夠外向,一直以來朋友也不多,但她還是努力做到討人喜歡的樣子,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融入女生中去,結果,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們第一個懷疑的,卻是她。
她很傷心。
第二天,峰迴路轉,警察當然沒有出現,但是中午時,蔣芳就在寢室里宣布:“我已經知道錢是誰拿的了,那個人已經向我道歉,所以你們就不要再懷疑安宏了。”
大家驚訝,邱萍萍說:“不行!你知道了就得說出來,這以後萬一再丟錢,怎麼辦呀?我可不要和這樣的人住一屋。”
其他人紛紛附和,蔣芳有些猶豫,說:“真算了吧,大家都一個寢室的。”
安宏說:“你必須得說出來。”
蔣芳很遲疑,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成瑤開口了:“好了好了!都別說了!錢是我拿的!行了吧!你們滿意了吧!有什麼了不起的。”
說著她就“哼”了一聲,轉身出了門。安宏扭頭看著她的背影,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成瑤是蔣芳最好的朋友,兩人平時都是出雙入對的,周末時一塊兒逛街逛超市,最奇怪的是,她家條件還不錯,她拿這幾百塊錢,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三隻手事件的結果是這樣的:學校還是知道了成瑤的事,她沒有辦法再在他們班裡待下去,就辦了休學,說是到了下一年會轉專業讀;安宏也不想在這個寢室繼續住下去,恰好徐沫沫的寢室還有一個空床位,她理所當然地搬了過去,和徐沫沫變成了好朋友。
她膚色深,徐沫沫就喜歡叫她“小黑”,相對應的,安宏就喊她“小白”,徐沫沫是個特立獨行的女孩,和安宏之前接觸過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樣,和她在一起,安宏覺得自己都變得個性了許多。
其實,安宏的性格脾氣本就特別,只是在平時,她壓抑住了自己,裝得快樂又開朗,徐沫沫看不過眼,告訴她:“你不要老是在意別人的眼光,你老去管別人怎麼想的幹什麼,你就是你,這一輩子多短啊,還要為了別人而活,不嫌累得慌。”
一語驚醒夢中人,安宏茅塞頓開,從此再也不唯唯諾諾,努力遵照心裡的指示,愉快地生活。
和徐沫沫混在一起,安宏覺得很快樂,沫沫的脾氣有時和樓靜靜有些像,安宏心想,原來自己就是適合和這樣的人交往,不光是女生,還有——男生。
這個世界上,最最不顧世人眼光,瀟灑來去、肆意妄為的人,不就是那個叫路雲帆的臭小孩嗎?
6月時,韓日世界盃來臨了,整個學校都是有關足球的一切,因為是在亞洲比賽,所以賽事時間安排很對中國球迷胃口。那一個月,因為要期末考試,安宏乾脆辭了肯德基的工作,沒比賽時泡在圖書館,有比賽時就待在食堂里,和幾百個同學一起分享看球的樂趣。
徐沫沫和湯家蕊偶爾會和她一起去,王力培更是每場必到,安安靜靜地陪在安宏身邊。對於他的殷勤體貼,安宏一直不予回應,王力培也不退縮,仍舊每天電話簡訊狂轟濫炸,安宏拒絕了他許多次,他都說沒關係我可以等你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不能阻止我喜歡你只要你還沒有男朋友我就不會放棄BALABALABALA……安宏沒辦法,也就隨他去。
期末考試結束後,世界盃也畫下了句點,安宏收斂心情,在暑假裡找了份假期工,在家附近的肯德基繼續做起服務員。
天氣太熱,安宏的頭髮已經很長,她想到徐沫沫層次清晰的時尚短髮,突發奇想就進了美髮店,最後頂著一頭利落清慡的短髮走了出來。
摸摸才到耳朵一半的頭髮,安宏心情很好,她已經有好多好多年沒剪過短髮了,回家後,外婆看到她的新髮型很吃驚,說:“小囡,你這個頭剪得不錯啊,真精神!而且眉毛旁邊那個疤全給遮住了,挺好挺好。”
安宏笑笑,手不由自主地就摸上了左眉邊的傷疤,心裡又想起那個臭小孩來,已經一年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聯繫,樓靜靜告訴安宏,何玉棟和身在北京的沈柯都沒有路雲帆的消息,自從高中畢業以後,他似乎就消失了。
大二開學以後,安宏和班裡幾個同學被老師安排了去迎接本系新生,協助辦理新生們的入學報到手續,她和同學們坐在桌子前,讓新生們填寫表格,男生們則幫著提行李,帶領學弟學妹們領取住宿用品,前去寢室。
那天天氣很熱,下午時,安宏坐在樹蔭下,一邊抹著額頭的汗,一邊應付著王力培的簡訊。
正低頭間,有個人走到桌前,安宏眼角餘光瞄到他白皙的右手臂上,有著屬於年輕男孩的隱蘊肌肉,上麵筋脈輕顯,他的右手拖著一個行李箱,安宏頭也不抬就從桌上拿了張表格放到他面前,說:“同學,先把表格填一下。”
那人沒說話,左手擱上桌面移過表格,卻遲遲不見落筆。安宏仍舊沒有抬頭,王力培剛在簡訊里對她說一個暑假沒見面了,想約她一起吃晚飯。
安宏拒絕了他,回完簡訊卻見面前的人一直都站著沒動,她不由地抬起頭來看他,下一秒就驚得大叫一聲,人往後一仰,差點掉下椅子。
9月初,下午最熱的時候,Z大濃密的樹蔭下,一絲風都沒有,空氣凝滯著。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安宏面前,他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翻領T恤,卡其色的休閒長褲,肩上背著一個藏青色的碩大雙肩包,右手拉著一個拉杆箱,他臉上戴著一副相當時尚的茶色太陽眼鏡,嘴角掛著一絲怪異的笑。
即使那副太陽鏡很大很大,安宏還是輕易地就認出了他標誌性的笑容,她腦袋裡“轟”地一聲響,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他。她坐著,他站著,就顯得他個子異常得高,安宏發現一年不見,這人似乎又躥高了不少,骨架子也長開了一些,肩膀變得寬寬的,而且——他更帥了,頭髮半長,剪得很時尚,那張臉,那身段兒,一衝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哪個男模剛下了T台呢!
一長溜的迎新生桌子前,很多學生、家長都在打量著他,女生們更是竊竊私語不停,他卻毫不在意,只是一直盯著安宏看。
安宏一直沒說話,男生笑嘻嘻地就開了口:“學姐,不認識我了?”
安宏覺得自己手心都出了汗,額邊的汗水悄無聲息地順著臉頰滑了下來,她木然地說:“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男生摘下太陽眼鏡,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注視著她,嘴角往上一揚,說:“我是Z大02屆新生呀,土木工程專業的,今天來報到。”
“路雲帆!!你發什麼瘋!”安宏忍不住站了起來,才發現兩人的身高落差果然增加了一些,他真的又長高了。
路雲帆依舊笑得燦爛:“學姐,幫我辦手續呀,我都站了好一會兒了。”
安宏突然就氣不打一處
來,她抓起桌上的筆狠狠地丟到地上,拍著桌子就對著路雲帆大喊起來:“路雲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是瘋子嗎?你腦子裡都想的什麼東西?你有沒有腦子的啊?”
路雲帆終於收起了笑,看著安宏暴怒的臉,又轉頭看看周圍同學、老師、家長驚訝的視線,轉回頭對安宏說:“喂,很多人在看哎。”
安宏胸口大力地起伏著,她一下子就繞過桌子走到路雲帆身邊,抓起他的手腕就大步地跑起來。
“幹嗎?”
“跟我過來!我有話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