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頁
現在,她更加確定。
看完日出,葉思遠想到前一天陳桔說的話,問:“昨天你說,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陳桔眼珠一轉,鬼鬼地一笑,說:“你跟我來。”
原來,是鈴鐺山在近兩年才設置的一個高空蹦極台。
葉思遠怔怔地看著那遠遠架出的鋼結構跳台,跳台底下是懸崖,崖底有一潭碧水。
“嘿,你敢跳嗎?”陳桔拉了拉他的空袖子,“和我一起。”
葉思遠低頭看她,她的臉頰被山風吹得有些紅,眼神里滿是期待。
他笑起來,點頭:“敢。”
工作人員為他們做著準備,提醒他們摘□上的飾物,掏出口袋裡所有的東西。
陳桔掏遍自己口袋,摘了耳墜、項鍊,除下手錶,又幫葉思遠摘下了左腳踝的腳鏈,她知道葉思遠衣服口袋裡不太會放東西,就沒有去掏。
葉思遠低頭看看自己的口袋,輕聲說:“幫我掏一下大衣口袋。”
“呃?你放東西了?”陳桔一邊說,一邊伸手掏起來,突然,她愣住了。
她摸到了一個小盒子。
抬頭看著葉思遠的臉,他笑得暖暖的,陳桔遲疑著把手伸了出來,看著手裡的深藍色絲絨小盒子。
她的心“通通通”地跳了起來,葉思遠沖盒子抬抬下巴:“打開看看,對不起,我不能親自打開。”
陳桔聽話地打開了盒子,一枚小小的鑽戒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她的眼眶濕了,嘴撅了起來,說:“你幹嘛呀?”
“小桔,嫁給我,好嗎?”
葉思遠的聲音低沉,他的頭髮有些長了,被風吹得有些亂,他的眼神誠懇、溫柔、堅定,閃著比鑽戒還要耀眼的光芒。
陳桔伸出左手到葉思遠面前,五指張開:“你幫我戴上,我就答應你。”
葉思遠一怔,他看看陳桔右手上的盒子,彎下腰低頭就咬住了盒中的戒指,他從小就會用嘴協助著做事,唇齒很靈活,銜起那個小圈,輕輕巧巧地就套在了陳桔左手的無名指上。
套上以後,他側了側頭,在陳桔手背上方,用牙齒咬著戒指慢慢地將之套進了她的指根,戒指的大小剛好,璀璨的鑽石襯著陳桔白皙纖長的手指,非常好看。
戴完以後,葉思遠抬起頭來笑:“戴好了。”
“哼。”陳桔撇開頭,裝作看風景。
“哎,你別說話不算數啊。”
“……”
“小桔,你……願意嫁給我嗎?”
陳桔抹了抹眼睛,抬頭看他,依舊不說話。
“小桔……”
這時,工作人員走了過來:“東西都除下來了吧?我給你們綁繩子了。”
葉思遠和陳桔面對面地被牢牢綁在一起,因為葉思遠沒有雙臂,工作人員提醒著陳桔,在跳下的過程中一定要緊緊地抱著他,不然兩個人的身體或腦袋起了碰撞,會很危險。
陳桔耐心記下,終於和葉思遠一起走到了跳台邊。
望著腳下的懸崖,她抬起手摟緊了他的腰,用盡了全部力氣。
她說:“有些人溺過水,會懼水,有些人遇過火災,會怕火,我墜過樓,卻一點兒也不恐高,甚至比以前膽子都要大。”
葉思遠凝視著她,她繼續說,“那一次並不可怕,葉思遠,這一次,我們就一起瘋狂一下吧。”
“好。”
陳桔笑了起來:“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葉思遠,我願意。”
葉思遠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陳桔已經帶著他的身子,筆直地向身側倒去。
墜入那個幸福的深淵,再飛上那個甜蜜的天堂。
極速地墜落,原來是這樣一種感覺。
陳桔大聲地尖叫起來,葉思遠也忍不住大喊出聲。
他們的頭髮隨風飄揚,兩個人都大膽地睜開眼睛,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仿佛時間已經靜止,完全看不見身邊呼嘯而過的風景。
他們緊緊地擁在一起,在空中一次又一次地彈起,落下,再彈起,再落下。
人的一生就像蹦極,有高/cháo,有低谷,沉沉浮浮間,終將回歸平靜。
葉思遠和陳桔的雙腳繫著繩子,頭下腳上地在山谷間來回晃蕩,他們的身體依舊貼合在一起,等到繩子不再上下彈落,陳桔閉上眼睛,伸出雙手捧住了葉思遠的臉頰。
他們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接吻,身子還在大幅度地晃啊,晃啊這是一個穿梭在日月山河、綠樹清風中的吻。
陳桔睜開眼睛,發現葉思遠正在看著她,他的頭髮倒掛了下來,顯得有些滑稽。可是他的眼睛漆黑明亮,還帶著笑意。
“葉思遠,我願意。”陳桔綻開笑,堅定地說。
【全文完】
番外——They say
Valentine's Day(上)
“葉思遠,咱們就這麼算了吧,我是說過我喜歡你,不過,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和你,我們不是一路人。”
說這話的是一個女孩,她叫陳桔。
那天,是聖誕節,哦,不對,已經過了凌晨,應該算是12月26日了。
寒冷的冬夜,幽暗的路燈下,她就站在我面前,腦袋後面隨意地扎著一個馬尾辮,素麵朝天,面容憔悴,眼眶底下有兩片陰影,身上裹著一件長及膝蓋的暗紅色羽絨服。
我看著她,長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她沒有說錯,是,我們不是一路人。
陳桔,她是個很奇怪的女孩子。
我和她認識的經過——挺特別。
以至於第二次在圖書館看到她,我竟然會覺得很奇妙。
當時,她面對著一個男孩,站在書架前,看到我後,她突然快步地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笑著說:“思遠,你怎麼才來,我等你好久了。”
她的語氣很熱絡,她的聲音很甜美,她的樣子——很漂亮。
她有一頭黑色長髮,柔順地披在肩上,巴掌大的臉蛋,下巴尖尖的,膚質白而細膩,幾乎不見毛孔,臉頰上有一層淡淡的粉紅色,她細彎的眉毛下,是一雙嫵媚又靈動的大眼睛,睫毛又密又長,眼神里透著一股驚喜。她的鼻子小而挺,嘴唇紅潤,唇形優美,不可否認,她是一個典型的小美女。
我看著她,還沒有想通她為什麼會如此熟悉地叫我,她已經伸過手來。
我心裡一驚,低頭看去,她的小手已經碰到了我的左邊衣袖。
那一瞬間,我只想閉上眼睛。
可是下一秒,我只感覺她的手臂,緊緊地摟住了我的腰。
她很親密地靠在我的身上,我聽見她對著那個男孩說:“給你介紹下,這就是我男朋友,葉思遠。”
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然後,我就聽見那個男孩說:“陳桔,你搞什麼,找半天找一殘疾人?葉思遠,他連手都沒有,他能為你做什麼?”
——殘疾人。
是,沒錯,我是個殘疾人,而且是重殘,我,沒有雙臂。
雖然我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也已經用這具身體度過了十年光陰,但是在這個叫陳桔的女孩身邊,聽到那個完全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的健全男孩這樣說,我的身體還是忍不住顫慄了一下。
我不知道陳桔會有怎樣的反應,其實,直到那時,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的是,陳桔跳了起來,她杏眼圓睜,滿臉通紅,指著那個男孩破口大罵,似乎比我這個當事人都要憤怒。
她甚至說:葉思遠哪兒都比你好!
我皺起眉,越來越疑惑,我想,你認識我麼?你了解我麼?
這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比糟糕的第一次見面,好不了多少。
但是,她沒有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如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臉窘迫地倉惶逃跑,而是厚臉皮地跟在了我的身邊,扭著身子嬉皮笑臉地和我說話。
我們就是這麼認識的,我一直以為這是緣分。
直到很多很多年後,陳同學才得意兮兮地告訴我,當時,她已經守株待兔了一個星期。
哦……原來我才是一隻兔子。
當然,這是後話。
認識以後,我和陳桔之間發生了很多事,短短六天,我們天天都見面,我竟然還同意讓她餵我吃飯,天知道,這曾是多讓我抗拒的一件事,可是面對陳桔,我竟然覺得很坦然。
她經常會穿一件暗紅色的羽絨服,裡面配一件黑色的大V領毛衣,然後圍一塊花圍巾。
到了我的寢室,她會把圍巾摘下,把羽絨服的拉鏈拉開,這時候,我就能看見她清晰優美的鎖骨,和纖長白皙的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