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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他沒有雙臂,是個殘疾人,你爸爸會不會接受他;第二,他家條件挺好,你家境很普通,他家裡會不會接受你;第三,你們現在談的是大學戀愛,你們的感情能否經得起入社會的考驗;第四,你們兩個人離得那麼遠,他畢業了肯定是要回家的,你畢業了是否願意去他的城市。
小桔,你還沒滿19歲,真的還小,你談戀愛我不反對,只是我不希望你太投入,我怕將來,萬一你和葉思遠出了點岔子,談崩了,你會受傷害。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那種愛上一個人,就認準了一條道走到底的傻蛋。”
“你才傻蛋呢!”我沖她瞪眼,心裡卻知道婉心說得都對。我仔細思考,然後下了決定,大二開學以後,我要好好和葉思遠聊聊這個問題,我們倆要改變下目前的狀況。
最起碼,我得認真學習,也要督促葉思遠好好學習。他和我談戀愛以後,專業上荒廢了不少,但是他的身體情況特殊,學習的機會來之不易,時間如此寶貴,不能讓我們倆談戀愛給談過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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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裡,我找了一份服裝店導購小姐的工作,一天白班一天晚班輪著上,每周單休一天,底薪600,有提成。我長得漂亮嘴又甜,經我介紹衣服的顧客總是容易下單,尤其是男性!我算了一下,一個月也能賺1200塊左右。
葉思遠當然知道我在打工,他擔心我會辛苦,但也沒有阻止我。
我並不是矯情的女生,我向來拒絕占男性經濟上的便宜,但是和葉思遠在一起,出去約會買單我都是願意讓他來。在學校里的開銷,比如食堂買飯,超市里買點水果零食小糕點,則是由我出錢。在這些事上,我從沒有和他較過真,他用的是他家裡的錢,我還是那個原則,他愛怎麼用就怎麼用,反正我從來沒有主動叫他給我買過東西,自己心安理得就好。
整個暑假,我在打工的空餘時間和葉思遠瘋狂地發簡訊,打電話,休息天我還去網吧和他視頻聊天。他雖然不放心我去網吧,但還是熬不過視頻的誘惑,每次聊完下線的時候都是千般不舍萬般不願。
我看著視頻里葉思遠的臉,他穿著淺紫色的圓領短袖T恤衫,有著寬寬的肩,兩截空袖管安靜地垂在身側,他的頭髮剪短了一些,看著很精神。他靠在椅背上,坐得離攝像頭有點遠,兩條長腿擱在桌上,熟練地用腳打著字。我托著腮看他,他的臉上掛著笑,看起來如此年輕如此英俊,只是眉目間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憂傷。我知道,這份憂傷,已經貫穿了葉思遠整個的生命,即便是我,也沒有把握能為他撫去。
我和葉思遠視頻的時候,他會很自然地用腳拿桌上的東西吃,有時還夾過飲料瓶子喝水,在我的面前,他已經徹底放鬆,我覺得非常欣慰。
有一次,我們視頻時,有個小男孩進了葉思遠的房間,他走到電腦旁,好奇地對著屏幕看。他很漂亮,有著和葉思遠極相似的眉眼五官,只是年紀實在小。
我們並沒有用語音,我打字:葉思炎,你好!
小男孩估計從屏幕上看到了對話框裡我打的字,明顯的吃了一驚,扭頭對葉思遠說著什麼。
葉思遠笑著和他說了幾句話,他紅著臉又轉過頭來看我。這時,葉思遠開始打字。
葉:思炎跟你問好呢,他說這個姐姐好漂亮。
我笑了,打字說:思炎上幾年級啦?
葉:開學就是四年級了。
桔子小姐:我家陳諾開學念六年級了,啥時候介紹他們認識,我覺得他們會變成好朋友的。
Mr.葉:你都還沒有嫁給我呢,已經要拉攏小叔子了?
我暈,說:葉思遠你瘋啦!葉思炎在邊上看著呢,你胡說八道什麼呀!
Mr.葉:我已經和我爸媽說了我們的事了。
我的臉紅了。
這時,葉思遠站起來,抬起右腳輕輕地踢葉思炎的屁股,把他趕出了房間,臨走前,小思炎回頭朝視頻里的我笑笑,歡快地跑了出去。
葉思遠又坐下來,說:我和我爸爸媽媽說了,我找了個女朋友,人很好,有機會帶回家給他們看看。
我懵了,說:這也太早了點吧!我開學才大二呢。
Mr.葉:可是小桔,我已經很確定了。
哦……我眨巴著眼睛,看著視頻里葉思遠認真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打字了。
我說:葉思遠,我也很確定,但是這件事情,咱們還是緩緩再說吧。
他看起來有點不高興了,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我們隨意地聊了幾句,就各自下了線。
八月中旬,葉思遠和他的家人一起,到歐洲去旅遊了一個多星期。
我和他說好了這段時間就別聯繫了,出去玩就要有玩的樣子,況且他用手機也不是很方便,而且還有時差。他思考了下,很不情願地答應了我。
兩天以後,我也和服裝店請了假,帶著陳諾去離P市2小時車程遠的K省省會玩了一趟,兩天一夜。我覺得,小孩子趁假期,還是要多出去走走看看玩玩比較好。
我們逛動物園,划船,玩水上遊樂世界,陳諾穿著小泳褲一遍一遍地從旋轉滑梯上滑下來,衝到水裡,整個人興奮不已。晚上我帶他去吃燒烤,回到旅館洗完澡,他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我坐在床沿上看著陳諾的睡臉,他有著12歲的小男孩該有的全部習性,有時調皮搗蛋,有時懂事講理。爸爸和美阿姨雖然收入不高,但是對陳諾卻是很好,他是我們全家的寶貝,我們三個人,即便是砸鍋賣鐵做牛做馬,也不會叫陳諾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而葉思遠呢?我們家那麼普通,對陳諾都是如此,他家裡條件那麼好,他一定是更受寵愛的吧!我想像著11歲時的葉思遠,一個漂亮、驕傲、優秀的小男孩,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在他生日那天卻突遭厄運。當時,他的爸爸媽媽該是怎樣的心情?面對著他終身的殘疾,他們又是以怎樣的心態生下葉思炎,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
葉思遠很少和我說起他家裡的事,更沒有說起過他受傷時的事。
這是一塊如此巨大的傷疤,他不提,我絕對不會去揭起。
第二天,我帶著陳諾參觀了省博物館,吃過午飯我們啟程回家。在回家的大巴上,我問陳諾:“小笨蛋,你說,姐姐將來畢業了是回來工作好呢,還是留在H市工作好?”
他想都沒想就回答:“當然是回來了!”
我說:“那如果我想留在H市呢?”
陳諾愣愣地看著我,說:“姐姐,是不是因為你男朋友啊?”
我笑了,小笨蛋真的很聰明,我說:“你將來也會長大的呀,你也會離開家去外地讀書,等到你畢業了的時候,說不定你也不願意回來啦。”
他搖搖頭,說:“以後我就去姐姐在的城市讀書,畢業了姐姐在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摸著他的腦袋,說:“你還小,很多事還不明白,你將來也會遇見另一個人的,你會發現,她可以比過世界上所有的人,在你眼裡,她是最好最好的。到那時,你才沒工夫來管老姐我在哪兒呢!”。
陳諾迷惑地望著我,問:“真的嗎?”
“當然。”我說著,就想到了葉思遠,想到婉心對我說的話,想到我和葉思遠將來要面臨的那些問題,想到葉思遠對我說他已經很確定了,想到……我和他的未來。
我突然覺得有些心裡沒底,我希望,這只是我在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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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0號,我一個人登上了回H市的火車,在Q大,大二學期開始前才進行軍訓,為期一個星期,這意味著我不能和婉心一起回校。我騙葉思遠和婉心說自己買的是臥鋪票,實際上我還是買了硬座。
我爸爸只給了我1800塊錢,作為大二上半學期的生活費,這當然是不夠的。而新學期開學後,我肯定不能再去Olive跳舞了,只能靠超市促銷的工作來賺生活費,所以,能省的地方我還是想再省一點。
28個小時的辛苦旅程結束以後,我提著行李走出車站,依舊是凌晨2點半。我想了想,決定聽葉思遠的話,在火車站邊上找個旅館開個鐘點房休息一下,天亮再回校。
葉思遠要到9月2號才回校,而我是來軍訓的,他的確有說過提前回校陪我,但是被我拒絕了。我軍訓,又不能陪著他,整整一個星期哪!在家裡肯定要比在學校舒服,尤其是像他那樣的身體情況。
我花了50塊錢在小旅館開了間房,洗頭洗澡,給葉思遠發了報平安的簡訊,然後睡了幾個小時,天亮後就回了學校。
馬英已經回來了,她看到我,和我客套地打招呼,告訴我說王佳芬和施小燕要下午才會到。
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整理了乾淨的床單、被套,這時還是夏天,氣溫依舊很高,我把我的竹蓆擦洗了幾遍,又把乾淨的蚊帳掛上了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