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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給我一切。”我盯著他的眼睛,“你可以給我,全世界。”
“怎麼可能?!小桔,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他的音調陡然升高,“看著你在我面前跳樓,我都不能攔住你!我從未像那一刻那樣希望自己能有一雙手,哪怕只有一隻手也行!那樣我就能拉住你!看著唐銳他們傷害你,我卻什麼都做不了!陳桔!陳桔!看著你跳下六樓,我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毀滅了!如果你死了,你要我怎麼辦?怎麼辦!你竟然還要我活下去?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我不能保護你,甚至都不能阻止你去做那麼瘋狂的事,我只能像只狗一樣被人踩在地上!我怎麼可能給你一切!給你全世界!我什麼都不能給你啊!”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大滴大滴地墜落。葉思遠的臉色已經白得像紙,看著他有些失控地衝著我吼,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碎成一地,血流成河。
“葉思遠,你以前很自信的啊!你現在是怎麼了?你和我說過要我相信你的,我一直都很相信你,我相信你能做到最好,相信你能成功,相信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有沒有手真的不重要啊!葉思遠,你的自信都到哪裡去了?到哪裡去了!”
他的表情痛苦,牙關咬得很緊,額頭上的青筋都顯了起來。他的眼神里寫滿了淒涼,還浮起了一陣霧氣。很久以後,我聽到他緩緩地說:“有沒有手,怎麼會不重要?”
“當然不重要!”我胡亂地抹著洶湧而出的眼淚,聲嘶力竭地喊。
“很重要的。”他勾起嘴唇,顯出一抹蒼涼的笑,“我想要擁抱你;我想要捧著你的臉頰親吻你;我想要牽著你的手在街上散步;我想要陪你打羽毛球,和你一起跳舞;我想要和你出去玩時,幫你拍許多漂亮的照片;我想要在你哭泣時,為你抹去眼角的淚;我想要在你生病受傷時,能打橫抱起你,送你去醫院。可是這一切,我這輩子都無法做到。所以,小桔,對不起,我們不能在一起。”
我要瘋了,要瘋了,不!我已經瘋了!我淚眼模糊地看著他,大聲喊:“葉思遠!你這個王八蛋!你這缺心眼兒的腦子裡都想的什麼東西!你說的這些破事兒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想要愛我嗎?”
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裡的哀傷滿滿地溢了出來。他緩慢地搖頭,聲音低沉:“陳桔,我想要愛你,我試著去愛你,卻發現自己沒有資格愛你。你不在乎的那些東西卻是我非常在乎的,對不起,把我忘了吧,把過去的一切都忘了吧。我馬上就要離開了,以後再也不會回來,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生活中,再也不會打擾到你。”
我漸漸地冷靜下來,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拉開了自己羽絨服的拉鏈,把羽絨服脫了下來。
葉思遠疑惑地看著我。
我把外套丟在一邊,又扯下脖子上的絲綢圍巾,我對他笑,臉上還滿是淚痕。
“葉思遠,你走吧,走得遠遠的,記住再也不要回來。但是在你走之前,我還要你做一件事,你答應過我的第三件事,只要我說,只要你做得到,你就會做,你還記得嗎?”
他皺起眉,低聲問:“什麼事?”
我用實際行動給了他答案。
繞過桌子走到葉思遠面前,我左腳踩地,右腿膝蓋擱到了他的大腿上,我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脖子,俯下/身就吻住了他的唇。
手指觸到他的身體時,我渾身顫抖。
嘴唇觸到他的嘴唇時,我淚如雨下。
他的嘴唇冰涼、柔軟,甚至有些輕顫,我溫柔地舔吻著他的唇,一絲一絲地游移,舌尖沿著他的唇線勾畫了一遍。葉思遠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我的前胸貼著他的身體,能夠感受到他的胸膛急劇地起伏著,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我輕輕地撬開了他緊咬的牙關,小舌伸了進去,立即就與他溫潤的舌糾纏在一起。
這個吻,既纏綿,又痛楚,既甜蜜,又苦澀,既熟悉,又陌生。
這是一個遲到了多久的吻啊!
我們是那麼了解彼此,了解彼此的身體,了解彼此的心。我沉浸在葉思遠身上散發的優雅淡香中,沉浸在他唇間馥郁芬芳的氣息中,他並沒有回應我,只是任由我予取予求。
我也閉上了眼睛,緊緊地環著他的身體,專心地吻著他。突然,我嘗到了一絲特別的滋味,那是鹹鹹的味道,我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驚訝地發現,葉思遠緊閉的雙眼中,竟然流下了眼淚。
他的臉色慘白,身體顫抖得厲害,濃眉皺得很緊,鼻尖已經泛紅,嘴唇也抖了起來。
眼淚,潤濕了他纖長的睫毛,順著臉頰無聲落下。
我再也忍受不住,鬆開他的嘴唇後,大聲地哭了起來。我依然環著他的脖子,將額頭抵住他的額頭,哭得撕心裂肺,氣都接不上來。
突然,葉思遠抬起頭來,他睜開眼睛,快速地吻住了我的唇。
他動著身子,我將右腳踩回地上,他站了起來,低頭狠狠地吻住了我,瘋狂,炙熱,粗野,難以自持。他用身體推著我的身體,我踉蹌著後退,終於背脊靠到了牆上。有了背後的支撐,葉思遠更加不顧一切,他俯下/身,將身體與我緊緊地貼在一起,狂野地吻著我。
這個吻,令我忘記自己身在何時何地,令我忘記我們之前都說了些什麼,這個吻,令我忘記了全世界。
我的眼裡,只有葉思遠,我的心裡,只有葉思遠,我緊緊擁抱著的,只有葉思遠。
我的身體越來越熱,他也是一樣,我開始替他脫衣服,手忙腳亂,腦袋一片空白。解開他西服的紐扣,我才發現因為他戴了假肢,西服很難脫下來。
我急得哭起來,一邊扯一邊喊:“你戴這個做什麼!做什麼!它有什麼用啊!你戴這個鬼東西做什麼!”
“慢慢來,不要急。”葉思遠喘著氣,指揮著我幫他脫衣,終於,西服被我丟了出去。
我又解開了他襯衣的紐扣,才解了沒幾顆,我就驚呆了。
這是什麼東西?我看到他的胸前有緊繃在他皮膚上的白色寬束帶,連著左右肩的假肢接受腔,肉色的接受腔質地堅硬,有些硌手,面積很大,幾乎包住了他的兩個肩膀。我顫抖著手脫下他的襯衣,葉思遠的上身就露了出來,白皙的皮膚,寬寬的肩,窄窄的腰,腹上有清晰緊繃的肌肉,身體似乎比五年前結實了一些。
隨著襯衣丟到地上,我終於清楚完整地看見了葉思遠的假肢。
那是什麼東西啊!和我想像中完全不一樣!他的假肢絕大部分是肉色的,肩部、肘部還有金屬配置,每一個關節部位都顯得特別突兀,就像電影裡的機器人一樣。
我拉起他的“手”仔細看,從手腕上15公分的地方一直到手指,是特別製作的一段,外形不似上臂那麼細,那麼假,更像真實的手。可是這手是那麼堅硬,那麼冰冷,手指怪異地屈著,突然還張合了一下。
我嚇了一跳,抬頭看葉思遠:“它,它是怎麼動的?”
“通過控制殘肢肌肉,這是肌電手。”他小小地為我示範了一下,肩膀動著,他的“右手臂”就屈了起來,“我用得不好,以前一直沒練,幾乎做不了什麼事。”
“沒用就不要戴!”我開始解他的假肢,雖然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解,我還是不停地拉扯著那些束帶,好像賭氣一般。
葉思遠嘆了口氣,輕聲地指揮起我來,我終於解開了那些討人厭的束帶,除下了兩隻假肢。
他的前胸和後背已經被束帶勒出了深深的印子,肩膀上穿著接受腔的地方甚至紅了一片,我哭得難以自持,摸著那些皮膚、殘肢,大喊:“你幹嗎呀!幹嗎要戴這個東西啊!你就不覺得疼嗎?你幹嗎要受這份罪啊!嗚嗚嗚嗚嗚……”
葉思遠有些急,他俯著身子,讓我的腦袋靠在他胸膛上,他的聲音哽咽:“小桔,不要哭,不要哭,我不疼的,已經習慣了。我不常穿假肢的,你不要哭了,小桔,不要哭了。”
我依舊哭得厲害,葉思遠就用吻封住了我的唇,這一次,他吻得很溫柔,輕輕地啜,淺淺地吸,一絲一縷地與我糾纏著,我終於停止了哭泣,抬起手抱緊了他的身體。
他的身上,再也沒有那些多餘礙事的東西了。一邊吻著彼此,我一邊褪下了自己的毛衣和保暖內衣,然後,幫助葉思遠解開了皮帶,脫下我和他的長褲和內褲。
兩個人,如最原始般,坦誠相見。
我們所在的位置很隱蔽,窗外的人看不到我們。
我和葉思遠緊緊地擁著走回了餐桌邊,不用說話,我們就知道該怎麼做。
我躺在餐桌上,葉思遠站在地上,他90度彎腰,整個上身都伏在我身上,綿綿密密地吻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