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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西和姚晨東兩個人低頭站在原地,誰都沒有說話,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時間飛逝,不知過了多久,姚晨東起步準備離開,簡西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姚晨東走過她的身邊,她想要伸手去拉住他,可手卻像是被鉛灌注了一樣,怎麼也抬不起來。他們都在期待奇蹟,可最後所有的奇蹟還是成了奢望。
昏暗的路燈,兩人的影子越離越遠,他們的愛沒有誰不夠勇敢,只是他們誰都不能再勇敢了。
這一晚,姚晨東喝得很醉,葉琛和姚采采送他回家的時候他幾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嘴裡念著的全是簡西的名字。
“你哥這是怎麼了?”葉琛把姚晨東扶到床上,沒想到自己結個婚,姚晨東會喝得比他還厲害。
姚采采一臉擔心地看著姚晨東,撇撇嘴,“我也不知道。”
“和那個簡西吵架了吧?”葉琛猜測。
姚晨東似乎聽到了簡西的名字,微微睜開眼睛,拉住了采采的手:“小西,你別走。”
采采輕輕將他的手放進了被子裡,對著葉琛說:“看這樣子,我覺得像。”
葉琛無奈地擺了擺手,示意不要打擾姚晨東休息。
“今晚的事可別和媽媽說啊。”采采提醒著葉琛,“他和簡西的事,媽媽還不知道呢!”
葉琛會意地點了點頭。
姚采采還是不放心哥哥,但又是和葉琛的新婚之夜,想了想,“你有路璐的電話是嗎?”
“有啊,怎麼了?”
“路璐和簡西是好朋友,我想通過她聯繫簡西。”
“可是這麼晚了,不太好吧。”葉琛有些顧慮。
“那我們也不能把我哥一個人留在這兒啊。他喝了這麼多酒,萬一出事怎麼辦。”
葉琛想來也覺得有道理,於是便給路璐打了電話。簡西接起電話的一霎也愣住了。
“那個……簡小姐,是嗎?”姚采采也是第一次和簡西通話,有些生疏。
“你好。”簡西的聲音很輕。
“你好,我是姚晨東的妹妹,我哥喝得很醉,但是我今晚又不方便照顧他,能請你來照顧他一下嗎?”
姚晨東從不喝酒,怎麼會喝醉呢?簡西想了千百種藉口告訴自己姚晨東喝醉一定不會是因為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但是這些理由連自欺欺人的資格都沒有。
簡西只能答應下來,她不放心把那樣的姚晨東一個人留在家裡。
當簡西趕到姚晨東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姚采采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便和葉琛離開了。臨走前,她抓住簡西的手說道:“那我就把我哥交給你了。”
簡西能聽出采采這話的分量,也能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她點了點頭。姚采采這才放心地離去。
簡西走進了姚晨東的房間,姚晨東蜷縮著躺在床上,雙眉緊鎖,嘴角微微在動,像是在說些什麼,簡西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沒想到醉著的姚晨東一把捉住了簡西的手,將它緊緊地放在自己的胸口。
“小西……”姚晨東迷迷糊糊地喊著簡西的名字,簡西本想掙脫,卻被他喚得停了一停。
“我在這裡。”簡西輕輕地應答,她坐在床邊,用手輕撫過他的額頭,捋開被汗水粘黏的劉海,溫柔地吻了上去。姚晨東仿佛能感受到簡西的安撫,緊握的手略微鬆了些,靜靜地將頭轉向簡西的那邊,安穩地入睡。
簡西不由得伸手去撫平他深鎖的眉頭,太多的壓力他需要獨自承擔,太多的痛苦他需要獨自承受,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寧願全世界的苦難全部壓向自己,也不願對身邊的人吐露半分。
“晨東……”簡西呼應著他的呼吸聲。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能撫平彼此心間的傷痛,所有的事都回不去起點,卻也到不了終點。
就這樣,他們相擁了一夜,直到清晨,簡西將手抽了出來,手上麻得早就沒有了知覺,為了不吵醒姚晨東,她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門。
她走進廚房,姚晨東顯然是個不太會做飯的人,冰箱裡基本空空如也。簡西只能簡單地煮了個白粥,並在餐桌上留下了字條便離開了。
姚晨東一夜宿醉,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他頭痛欲裂,強撐著身體起來,卻在枕頭上發現了項鍊的吊墜,他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頸間的項鍊,發現吊墜明明還在。再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是簡西的。
原來昨晚看見簡西的身影、聽見簡西的聲音都不是自己的夢境,而是真實的情境。他跑出房間,衝進客廳,卻沒有找到簡西。
廚房裡的粥已經涼了,他拿起餐桌上的字條,簡西娟秀的筆跡他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簡簡單單地一句“記得起來喝粥”讓姚晨東的心又一次揪了起來。
姚晨東曾很多次這樣想,如果這種分離的痛苦只有他一人承受,那他內心可能還會好過一些,可如今,他知道簡西內心的焦灼並不比自己少,她所承受的痛苦也絕不會比自己少。
衛斯明去世後,簡西的感情再次成為簡玉珍關心的話題。她不知道簡西和姚晨東的事,以為女兒遲遲沒有走出陰影,於是她擅作主張,為簡西安排了一次相親。
簡西來到飯店,才知道被母親擺了一道。
相親的對象是簡西老家鄰居的兒子成功。雖然兩人小時候曾見過幾次,可長大後就沒了交集。
成功是一家銀行的客戶經理,有車有房,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成功對簡西算是傾慕已久,對這次簡玉珍提出的相親也是正中下懷。
“簡西,好久不見。”成功的開場白很簡明。
簡西沒有說話,只是回以尷尬的微笑。
“我知道阿姨安排這樣的飯局會讓你很尷尬,不過你不用太有心理壓力,只當我們敘敘舊。”成功倒也是個明白人,看出了簡西的彆扭。
簡西這才放心地開口:“我明白的。”
成功憨憨地點了點頭,這種笑容,仿佛當年的衛斯明,簡西看呆了。成功被簡西看得有些緊張,問道:“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簡西這才知道自己失禮了,連忙解釋:“不,沒有,只是……只是我覺得你和小時候長得不太一樣了。”
“呵呵,是嗎?”成功笑著說道,“你也不太一樣,更好看了。”
成功笑得有些靦腆,夸簡西的時候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這點和衛斯明還是不同的。
“你現在是做記者?”成功問道。
簡西點了點頭。
“這個職業好,能遇見各式各樣的人和事,聽著感覺挺刺激的呢!”
簡西低頭笑笑。
成功見簡西還是有些窘迫,便問道:“你是被阿姨逼著來的吧?”
簡西被他看穿後也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算是吧。只是……”
“沒關係的簡西。”成功笑著說,“你的事我多少也聽說了一些,我明白很多東西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簡西心裡一震,雖然成功不知道她經歷了些什麼,可這一句話卻說到了她的心裡。她的眼睛有些發澀,可還是忍住了。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成功緊張地問道。
“不,沒有。”簡西忙說。
成功馬上換了話題,“對了,我聽阿姨說,你喜歡看書,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呢?”
簡西也隨意應酬了幾句,但她實在是沒有心思再多說什麼,還好成功還算是個健談的人,要是換成另一個人,估計已經被簡西的冷淡給嚇跑了。
姚晨東在附近一帶工作,剛巧路過這家餐廳,透過窗戶看見簡西和成功正在裡面吃飯,且談笑風生,他便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二人瞧。
簡西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回過頭去,發現正是姚晨東直愣愣地盯著自己。還沒等簡西反應過來,姚晨東便沖了進來,拉著簡西的手就往外走,留下成功一人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你幹嗎?”簡西的手被姚晨東捏得生疼,她用力想要掙脫。
姚晨東的表情凝重,就是不肯放手。
“姚晨東,你鬆手。”簡西有些生氣了。
姚晨東漸漸鬆開了手,簡西的手腕處有明顯瘀青的痕跡,他有些心疼:“對不起。”
他目光中閃過的一絲淒楚,剛巧被簡西捕捉到,簡西的心一軟,解釋道:“這是我媽給我安排的,不是我的意思。”
“我明白的。”姚晨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衝動,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可是那一刻,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不能帶給簡西幸福,卻不能放手讓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姚晨東簡直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和軟弱。
簡西轉身想走,突然駐足停留,“有些事,即使過了再久,也是不能忘記的。”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姚晨東佇立在原地,他聽懂了簡西的話。
一語雙關,忘不了他,也忘不了衛斯明。
回到家的簡西思緒凌亂,她仰著身子躺在了床上,突然感覺頸中空蕩蕩的,怎麼脖子上的項鍊不見了。
她急忙起身翻遍了家裡的每一個角落,努力地在回憶里找尋項鍊的蹤跡,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簡西失落地倒在床上,也許這便是天意吧。
簡玉珍知道簡西把成功一個人扔在飯店之後氣得不行,打電話來興師問罪。簡西百般解釋,誰知道成功將簡西被姚晨東拉走的事情也告訴了簡玉珍,這下簡玉珍更加師出有名。
簡西沒辦法,為了不讓簡玉珍再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操心,只好瞞騙母親說自己已經和姚晨東在一起,簡玉珍半信半疑,但是簡西卻言之鑿鑿,不由得她不信,最後只好作罷。
由於最近心煩意亂,睡眠也不好,簡西上班顯得心不在焉。
“簡西。”單位同事小李突然喚道。
簡西緩過神來,問道:“什麼事?”
“總編讓你進去一下。”
簡西整理了下思緒,走進了總編的辦公室。
“簡西。”總編老王是個五十來歲的老學究。
“總編,您找我有事嗎?”簡西覺得每次老王找她進來談話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有一件好差事,想要便宜你。”老王每次都用這招忽悠下屬。
“什麼好事啊?”簡西表面微笑,內心卻又對老王鄙視了一把。
“來,你坐。”老王客氣地招呼簡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