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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馳車駛過車水馬龍、愈加不堪重負的銀錠橋,來到菸袋斜街,在叫做“蓮花”和“藕”的酒吧之間有一家叫“菸斗”的酒吧,是一家以菸斗和煙糙為特色的酒吧,只是在菸斗的招牌下還標榜這裡是北京唯一的最純粹的男士俱樂部,僅就這一點便一下子引起了丁能通的興致。
“明麗,這裡好像是男人的天堂,你能受得了?”丁能通停好車問。
“一般女孩子在這裡呆不了二十分鐘。不過,我喜歡,在這裡除了可以整夜抽菸斗以外,還可以聽音樂、唱歌、跳舞、朗誦詩歌、看各種電影,可以找人大聊特聊,也可以參加菸斗酒吧組織的戶外探險和軍事活動,來這裡的人可以完全處於放鬆狀態,幾乎近於肆無忌憚。”朱明麗張揚地說。
丁能通看著兩眼放光的朱明麗,幾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溫婉聰慧、一身職業裝穿得淑美可人的北京花園的總經理,倒像一個典型的野蠻女友。
丁能通從現在的朱明麗身上,看見了一些金冉冉的影子,他哈哈大笑地說:“明麗,有這麼過癮的地方,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走,我就喜歡肆無忌憚的地方!”
丁能通最後這句話是一句心裡話,在官場上夾著尾巴做久了,就像被閹割了的太監,越來越沒有血性,他太需要一個能呼喚男人血性的地方發泄一下了。
兩個人下了車,清慡的空氣沁人心脾,朱明麗不失時機地挽住丁能通的胳膊,仿佛一對情侶走進菸斗酒吧。
剛推開酒吧的門,繚繞的煙霧伴隨著走調的歌聲和粗口的聊天撲面而來,丁能通為之一振,只見每個圓桌旁三五成群的男人七扭八歪地圍坐著,一邊抽菸斗一邊喝啤酒一邊侃大山,好不愜意。有一個斯文的小伙子仰坐在吧凳上,一邊看書一邊聽旁邊的人聊天。顯然朱明麗是這裡的常客,有幾個人大大咧咧地向她揮了揮手,其中也包括那個翻書的小伙子。
“麗姐,坐哪兒?”門口的男服務員熱情地問。
“老地方。”朱明麗熱情地回答。
“來點什麼?”男服務員繼續問。
“兩隻菸斗,古巴哈瓦那菸絲,外加一打百威啤酒。別忘了加一個墊。”
朱明麗說完最後一句話時詭譎地一笑。男服務員心領神會地說:“好嘞,請二位稍等片刻!”
這時朱明麗指了指翻書的小伙子,欣賞地說:“通哥,看見了嗎?那個斯文的小伙子就是這間酒吧的老闆,酷不酷?”
“明麗,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丁能通略有醋意地問。
“去你的,你知道我心裡想的是誰!”
兩個人正說著話,男服務員又走過來熱情地說:“麗姐,準備好了,請吧。”
朱明麗挽起丁能通的胳膊向掛著一幅春宮圖的靠牆桌子走去。讓丁能通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坐在座位上,屁股下面就發出了一連串的響屁,丁能通的臉騰地就紅了,周圍的人都側目看著他笑。
丁能通覺得座位有玄機,他起身重新坐下,又是一串響亮的屁聲,丁能通越發窘迫起來,朱明麗卻笑得前仰後合。
“明麗,你搞什麼鬼了?”丁能通不好意思地問。
“通哥,是你不檢點,還怨我搞什麼鬼?”朱明麗嗔道。
“傻瓜,你女朋友給你加了放屁墊,放響屁可以給你帶來好運氣!”旁邊的人笑道。
丁能通這才發現自己的座位比朱明麗多了一個座墊,連忙讓男服務員撤掉,然後坐下說:“原來放屁吧是這麼來的,要是旁邊的朋友不提醒,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朱明麗一邊笑一邊拿著菸斗替丁能通塞菸絲。“通哥,這個放屁墊只能唬第一次來的客人,不過,有好多男士喜歡這個放屁墊,一邊抽菸一邊聽放屁聲,簡直就是極品放鬆!來,你嘗嘗,哈瓦那菸絲香得很。”朱明麗說完,用長火柴給丁能通點上。
丁能通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去,吧嗒吧嗒嘴說:“香,真他媽的香!”
這時朱明麗也把自己的菸斗塞滿菸絲點上火,丁能通還是第一次看見美女而且是富有高貴氣質的美女吸菸斗,簡直就是一幅達·芬奇筆下的油畫,反正是與眾不同,而且有一種超凡脫俗的美。丁能通痴痴地看著眼前的美人,仿佛朱明麗的笑頗有幾分蒙娜麗莎的神秘,他簡直有些呆了。
“通哥,能問你個問題嗎?”朱明麗櫻唇叼著菸斗問。
“什麼問題?”丁能通懵懂地反問。
“以《金瓶梅》為例,你喜歡潘金蓮、李瓶兒,還是孟玉樓?”朱明麗詭譎地問。
“說實話,我都喜歡!”丁能通毫不掩飾地說。
“那得說出喜歡的理由。”朱明麗嬌嗔地說。
“潘金蓮敢愛敢恨,性慾強烈,做事來勁,缺點是愛吃醋;李瓶兒堪稱人間尤物,妖嬈嫵媚,溫柔體貼,‘隨手而轉’,缺點是太過水性。至於孟玉樓嘛,我喜歡她臉上的白麻子!”
丁能通說完,朱明麗哈哈大笑,她舉起一瓶百威啤酒說:“通哥,吹一個怎麼樣?”
丁能通贊同,兩個人一仰脖子,吹了個底兒掉,然後朱明麗接著問:“通哥,這三個女人,你願意討誰做老婆?”
“我誰都不願意娶!”丁能通果斷地回答。
“那做情人呢?”朱明麗追問道。
丁能通詭譎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我明白了,”朱明麗酸溜溜地說,“看來呀,男人都一樣,自己拈花惹糙、勾三搭四可以,老婆則必須純潔賢惠,得能立貞節牌坊是不是?”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丁能通反戈一擊地問。
“我喜歡像你一樣的男人!”朱明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丁能通說,兩個黑眼珠猶如一對小火球。
“明麗,我活得像金庸筆下的韋小寶,有什麼可喜歡的!”丁能通自嘲地說。
“我就喜歡金庸筆下的韋爵爺,不僅有情,而且有義,當他師傅陳近南及其他朋友有難時,他都會不顧一切地伸出援手,他身邊能夠有那麼多貴人相助,都是因為他重情重義的結果。”朱明麗用打抱不平的語氣說。
“傻妹妹,他可是娶了七個老婆的花心大蘿蔔!”丁能通嘲諷地說。
“通哥,有人說韋小寶好色,有人說他濫情,可是有誰能理解他心中壓抑真愛的苦痛?先說韋小寶的第一個女人建寧公主,不僅蠻橫任性,還有虐待狂傾向,當初韋小寶以假太監身份進宮委身於她,純屬為了保護自身在皇宮中的安全,再說神龍教的教主夫人蘇荃,小寶身陷神龍教監牢之中,只有把蘇荃變成自己的女人,才是解救自己的最好方法,你可以說韋小寶是為了苟活,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不是苟活著呢?我並不認為韋小寶是濫情苟活,只是他的真正愛情出現得太晚了。在七仙女中,或許阿珂就是他的真愛,只是由於在此之前,已經有了六仙女,是人性中的同情心作祟,使她不願意為了阿珂拋掉其他人罷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通哥!”
朱明麗的話讓丁能通很震動,他體會到了這個在香港生活多年的川妹子的辣椒味,辣得自己張著大嘴干哈氣說不出話來。
“明麗,想不到你和金偉民一樣,還是個金庸迷。”丁能通深吸一口菸斗,吞雲吐霧地說。
“通哥,那你覺得我像金庸筆下的誰?”朱明麗小鳥依人地問。
“你現在的樣子像黃蓉,平時又像小龍女,說不太好!”丁能通坦誠地說。
“通哥,那你是喜歡黃蓉,還是喜歡小龍女?”朱明麗不依不饒地問。
“那你覺得韋小寶會喜歡誰?”丁能通反問道。
“討厭通哥,你耍滑頭!”朱明麗嬌嗔道。
丁能通哈哈大笑。
7.白雲觀
早晨,天氣晴好,和煦的陽光帶著初春的氣息讓北京城的大街小巷突顯出勃勃生機。吃完早餐,丁能通就帶上朱明麗開車接上金偉民和李欣汝直奔白雲觀。
金偉民難得這樣放鬆,閒暇時他最喜歡參禪問道,有一次,他出差去青島,在嶗山一個瞎眼道士給人算命,竟算出一個笑話,一想到這個笑話,金偉民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丁能通一邊開車一邊問:“偉民,想起什麼好事了,這麼高興?”
“一想到要去白雲觀,我就想起有一次出差在嶗山的奇遇。一個瞎眼道士給人算命,只需來人伸出一個手指,一個小男孩調皮,將自己的小雞雞伸了過去,瞎眼道士摸了摸頓時驚嘆道:貴人啊!手指細皮嫩肉,沒有指甲,彈性很好,一定是廳局級領導!”
金偉民憋著笑說完,車內頓時笑得車身亂顫,丁能通笑得險些追尾。
“不瞞你說,我也遇上過類似的人,”丁能通止住笑一邊開車一邊說,“去年秋天我們駐京辦組織去香山看紅葉,車不夠用,我就借了昌山市駐京辦主任的奔馳,剛好他老婆也在,聽說我們駐京辦要去香山,她也想去,我就答應了。沒承想,去的那天遇上警察堵卡,把我的車攔住了。警察問我:‘車是你的?’我說:‘是朋友的。’警察又問:‘車上是你老婆?’我說:‘是朋友的。’你們猜警察說什麼?他說:‘你有多麼好的朋友啊!’”
丁能通說完車內又哄的一聲笑了起來,朱明麗和李欣汝笑得更是前仰後合,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一路上歡聲笑語,不知不覺,白雲觀山門前照壁上嵌著的四個琉璃大字“萬古長壽”便映入眼帘。
丁能通停好車,四個人下了車,閒庭信步地穿過牌樓,來到山門前,山門正中上方有一塊藍地鎦金的匾額,寫的正是“敕建白雲觀”。這是當年明英宗皇帝所賜之物。匾額系生鐵鑄造而成,其寓意是企望白雲觀堅固持久,像鐵鑄一般。自此遂有“鐵打的白雲觀”之美譽了。
進入山門有一座南北向的單孔石橋,橋身、橋面為葉青石所砌。橋欄採用精美的漢白玉雕制而成。然而,橋下沒有滾滾的流水,也沒有深潭,是一座名副其實的旱橋,名為“窩風橋”。
此時,只見沿著窩風橋閒步走過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道士,鶴髮童顏,步履穩健,穿著青衣道袍,手搖拂塵,似笑非笑,一副仙風道骨。
“能通,我候你多時了!”老道士率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