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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紅旗毫不猶豫地建議說:“建議立即成立清江省接收東汽集團國有資產工作組,改選董事長和總經理,全面接手包括歐華汽車控股有限公司在內的東汽集團,嚴防國有資產流失。”兩個人一拍即合,當天晚上,吳東明就命令馮保春給趙長征起糙《關於成立清江省接收東汽集團國有資產工作組的報告》。
第二天一大早,吳東明就驅車去了省政府,趙長征看了報告以後,立即批示:同意。當天下午,在東汽大廈十八樓召開了董事會,在董事長金偉民缺席的情況下,通過董事會決議,做出了集團高層人員的委任變動,由馮保春接任董事長,紀東翔任總裁,副總裁、行政總監、財務總監也都易人。緊接著吳東明調集公安、審計、稅務等大批人馬,進駐東汽集團,展開了對金偉民的全面調查。
丁能通得知消息後十分震驚,他沒想到省里也會插手這件事,他內心極度悲涼,他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要給金偉民牽線搭橋,引見到東汽集團,實指望金偉民和東汽集團獲得雙贏,結果卻是個大敗局。
李欣汝預感到金偉民與東汽集團的緣分已盡,三十六計走為上。但是怕金偉民捨不得自己尚未成功的汽車革命,他又是個寶刀不鋒、寧願折斷的性格,搞不好怕連命都不保。“民哥,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從古到今商不與官斗,眼下看我們怎麼做都無力回天了,民哥,你這個東汽集團的董事長兼總經理不如還給東州。”
金偉民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沒想到這個工作組的規格會這麼高,好在在丁能通的提醒下,對手中的百億元財富產權可能失落或重新被界定早有察覺和警醒,曾就此做出了一些調整、移動和彌補。
但是百億元財產即將被划走,金偉民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他果斷地說:“欣汝,不能再等了,你現在就走,先回香港,按我說的辦,等資產處理完後,你再回來接我,到時候我們再定去留。”
陳紅旗在兩位隨行人員的陪同下,來到金偉民的病房。本來陳紅旗想客氣幾句,見金偉民如此冷淡,便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金先生,你的氣色不錯,看來身體恢復了,我這次來主要是向你傳達:經省政府批准,省國資局將東汽集團包括歐華汽車控股有限公司下屬所有企業一併劃轉東州市人民政府,所有債務一併劃轉,這是省長令,你看一看吧。”
金偉民根本沒接陳紅旗遞過來的文件,望著陳紅旗胖乎乎的臉,金偉民目光悲涼地質問道:“陳助理,我創造的百億資產,不是土豪劣紳剝削農民的不義之財,要把歐華拿過去,總得平等協商吧,總得尊重創業,承認經營,肯定業績吧?你們別忘了,基金會沒有向歐華汽車投入一分錢,無論清江省政府還是東州市政府都沒有和我簽訂任何股權轉讓的法律文件。按照《公司法》,誰投資誰受益的原則,我擁有基金會的絕對股權。”
陳紅旗冷冷地笑了笑,“金先生,你只是國有資產的經營者,歐華是國家的,《代理聲明》是你親自簽的,至於基金會,你看看這份函,你就清楚了。”
金偉民一把接過函件仔細看了起來,不看則已,一看他從嘴裡擠出六個字:“你們這是暗算!”然後重重地將函件扔在地上。
周永年和林大可得知省里成立了接收東汽集團國有資產工作組後,都覺得這麼做不妥,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來到夏聞天的辦公室,想聽聽夏聞天對這件事的看法。一進門林大可就嚷嚷道:“東州的招商什麼時候變成招‘傷’了?投資改成讓人家投‘降’了?”
周永年也添油加醋地說:“聞天,只允許骨髓捐獻者給一個白血病人捐骨髓,不允許給其他白血病人捐骨髓,是不是太霸道了?”
夏聞天無奈地說:“在東州的經濟發展上,我們誰也擺脫不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干係,‘蕭何’是什麼?就是以阾為壑的地方保護主義。歐華汽車配套只能在清江省內,不允許到外省市去配套發展,在經濟全球化時代,這種走回頭路的配套模式,怎麼能讓一個企業的產品質量有提升?這不是進步,是倒退!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執政者不僅需要海納百川的胸懷,更需要以人為本的自信啊!”
周永年很理解夏聞天話里話外的深意,只是覺得公僕和政治家既有聯繫也有區別,政治家面對人民是公僕,面對對手時就應該是王者,如果在第一回合擊倒對手,何必要等到第九回合呢?夏聞天腦海里“福為民開”的公僕意識太濃,這對一個政治家來說既是一個優勢,也是一個弱點,因為政治永遠都是權力的奪取與運用。
蔣春傑最近聽到不少關於姐夫的閒話,為此,蔣春傑沒少跟蹤辛翠蓮,甚至竊聽了吳東明和辛翠蓮的談話,一聽才知道辛翠蓮已經為吳東明生了孩子,那小騷逼竟然想逼姐夫和姐姐離婚,她好取而代之。從竊聽中,蔣春傑發現吳東明已經被辛翠蓮逼得快走投無路了,那小娘們一直揚言要抱著孩子去中紀委,蔣春傑從為姐姐的婚姻擔心,開始轉向為姐夫的前程擔心,他覺得有必要和姐夫談談了。
吳東明一直想找小舅子商量商量怎麼辦,蔣春傑竟主動找上門來了,吳東明心中有數,小舅子找自己無非是又看上什麼位置了,這正是商量解決辛翠蓮這件事的好機會。對付這種死纏爛打的女人,自己的小舅子最有經驗。兩個人密謀著一個不告人的計劃……
李欣汝通過習濤得知自己回香港拋股票套現的事,令吳東明非常震怒,省里認為這是侵吞國有資產,省公安廳怕是要對金偉民採取強制措施。
丁能通得知省里要對金偉民採取強制措施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必須馬上送金偉民出境。丁能通幾乎與李欣汝同時到達北京醫院。李欣汝在住院部走廊看見丁能通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她知道眼下能救金偉民的只有丁能通了。
此時的金偉民已經預感到山雨欲來,他穿著住院服,佇立在窗前,腦海中不時浮現出自己縱橫商海的艱辛,近二十年的商海打拼,最讓他得意的還是成功運作瀕臨倒閉的東汽集團在紐約上市,每當他想起五星紅旗在曼哈頓金融街的摩天大樓間高高飄揚時,他的心情就激動不已,如今他卻不得不直面一場資產丕變,內心深處不僅有大漠孤煙直的孤獨,更有大江東去的悲涼。
李欣汝從未見過金偉民如此沮喪過,她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平靜地說:“民哥,丁大哥的意思是讓我們馬上出境,否則我們會有危險。”
丁能通建議金偉民先去加拿大然後再回美國,他感慨地說:“其實,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以至於忘記了為什麼而出發啊!”
深秋的北京突顯出古氣磅礴的景象,丁能通覺得自己的心不再是心,而是被秋風掃過的城牆、壇廟、街道和落葉,他覺得自己承受的太多了,太沉重了,特別是姐夫的出逃和金偉民的出走,自己都逃脫不了干係。命運弄人,丁能通的內心深處有一種無法原諒的愧疚。送走了金偉民,習濤看得出丁能通內心的痛苦說:“頭兒,我時常想,即使你出污泥而不染,你的根不還是扎在污泥里嗎?我曾經夢想尋找一塊淨土,卻發現理想出自污泥,愛情也出自污泥,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不是出自污泥呢?人到這個世界上其實就是來受苦的,人到底有沒有靈魂值得懷疑。”
丁能通聽了習濤這番感慨,深知他內心也一定隱藏著巨大的痛苦,只是不便說出來罷了,為了安慰習濤,丁能通想起了傅雷在《約翰。克里斯多夫》譯者獻辭中的兩句話,“習濤,真正的光明決不是永沒有黑暗的時間,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罷了。真正的英雄決不是永沒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罷了。兄弟,有時委屈不是為了求全,而是為了求真,求淨,求善啊!”
習濤聽罷眼睛一亮,“頭兒,你要有個心裡準備,辛翠蓮住的別墅、開的保時捷,可都是你姐夫送的。你姐夫在外面這麼躲著非常危險,投案自首是他最好的出路,說不定還可能將功贖罪,反正蠍神集團已經定性為因經營不善而破產,大不了坐幾年牢,可是藏起來不露面怕不是長久之計。頭兒,白麗娜和你姐夫關係不一般,你這麼精明的人不會沒有察覺,白麗娜准知道你姐夫的下落,但有一點,自首隻能找石存山,千萬別落在蔣春傑手中。”
“蔣春傑”三個字一出口,丁能通恍然大悟,他一下子知道了習濤說的“別人”指的是誰,他原以為姐夫只是為了逃債而逃走的,想不到竟是怕人家謀害自己而逃走的,丁能通越想越為姐夫擔心,點菸時竟把煙拿倒了,點著了過濾嘴……
辛翠蓮這幾天頗為得意,吳東明在自己的威脅之下明顯服軟,同意在適當的時候提出和蔣春華離婚。吳東明卻被辛翠蓮糾纏得心力交瘁了,他終於答應她考慮與自己老婆離婚了,這對辛翠蓮來說是個天大的好事。
上午,辛翠蓮到父母家看了看女兒。午飯後,她就開開著保時捷去聖愛美容院做了美容。在美容院享受了“貴妃醉酒”服務後,已經月上柳梢頭了,辛翠蓮挎著香奈兒皮包香氣如蘭地上了車。她一踩油門,保時捷吉普車向黑水河大橋方向駛去。解放大街是東州橫貫南北的快速幹道,來往車量速度非常快,保時捷吉普車駛上解放大街,辛翠蓮也加快了速度,她並沒注意有車一直跟著自己。快到黑水河大橋時,辛翠蓮想減速,她萬萬沒想到剎車卻失靈了,她把剎車踩到底也不管用,只好用手剎車,結果手剎車也失靈了,辛翠蓮手忙腳亂起來,腦海里一片空白,此時跟在後面的奧迪車猛然加速沖向保時捷,辛翠蓮從反光鏡中發現有車沖了上來,她本能地向右一打方向盤,保時捷吉普車像奔牛一樣撞向大橋護欄,衝出大橋,飛入黑水河,後面的奧迪車絲毫沒有減速,像流星一樣消失在夜幕之中……
丁能通原以為金偉民一出走,上面就會來調查自己,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是媒體鬧得沸沸揚揚的,歐華汽車在香港聯交所和紐約證券交易所的股價出現極大波動。
金偉民和李欣汝安然到達加拿大後,給丁能通打來了電話,報了平安。衣雪對丁能通的牽掛也與日俱增,她已經做好了回國的準備。看到衣雪的郵件以後,丁能通心cháo起伏,他覺得自己的心像個生病的孩子,急需衣雪的懷抱來溫暖。丁能通太累了,一路走來,氣喘吁吁,卻找不到歇腳的地方。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顆路上的沙粒,突然有人走來撿起自己捂在手心,這個人就是衣雪。他終於找到了歇腳的地方,原來歇腳的地方就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