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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找李洛書。”黎初遙說道。
“原來是來找他的啊。”韓子墨的表情更不慡了,連語氣都變的怪腔怪調。
“嗯,他人呢?”黎初遙問。
“他住在後面的屋子裡。”韓子墨一邊說一邊揉著眼睛往走下走,到了客廳叫一聲:“劉嫂,去把李洛書叫來,還有,我餓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從一樓走出來,一臉笑容的說:“我就知道你一起來就會喊餓,中飯我都沒收,全放在鍋里保著溫呢,我給你端上來,馬上就能吃了。”
“劉嫂你最體貼了,多弄一點,幫我同學也做一份。”韓子墨直直黎初遙吩咐道。
“好嘞。”劉嫂乾脆的答應道,轉身就往廚房走。
“不用了,我吃過午飯了。”
“吃過就再陪我吃點嘛。”可能是剛睡醒的原因,韓子墨的聲音裡帶著軟軟的尾音,像撒嬌一樣。黎初遙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再拒絕。
兩人在裝潢偏歐式的餐廳坐定,沒一會劉媽用推車把飯菜推了上來,黎初遙瞪著眼睛看著,這傢伙真夠奢侈,就一個人吃飯還弄個十碗八碟的,連飲料都用漂亮的玻璃杯上了四種,劉媽給韓子墨上完菜後,又給黎初遙上了一份一模一樣的,黎初遙連連擺手:“我吃不掉這麼多,太浪費了。”
劉媽笑的依然和藹:“吃不掉沒關係,剩下的給院裡的小狗吃,不會浪費的。”
“哦。”黎初遙點頭,有些不自在的坐在座位上。
韓子墨似乎餓的狠了,手裡的刀叉筷子勺子交替使用的,一下沒停,黎初遙撇了撇嘴,百無聊賴的拿著叉子叉了點蔬菜沙拉吃,又酸又甜的味道讓她很不習慣,她抿著嘴,使勁把嘴裡的那口吞下去,心道:什麼嘛,一點也不好吃。
“你找李洛書幹嘛?”韓子墨好奇的問。
“當然是有事了。”
“什麼事?”
黎初遙撇他一眼:“你這人怎麼這麼八卦,什麼事都要問。”
“什麼叫八卦,我這是關心你,別人求還求不來呢。”韓子墨大聲反駁。
“好好好,謝謝你的關心,我感到很榮幸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韓子墨滿意的點點頭:“快說吧,什麼事?”
黎初遙嘆口氣,無奈的說:“你還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啊。”
“那當然,我這個人最執著了。”
黎初遙放鬆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也沒什麼大事,我媽媽病了,把李洛書當成我弟弟,最近幾天一直吵著出去找他,所以我來找李洛書到我家裡去一趟。”
“哎呦,那我勸你可真不要。”韓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後面的,她穿著高跟鞋,踩著大理石地板,風情萬種地走過來,往餐廳長桌主座邊的椅子上一坐,翹起腿來,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望著黎初遙說:“你要是真想你媽媽早點好,就千萬不能找他去。”
“為什麼?”黎初遙問。
“哈,你不知道啊,怪不得。”韓媽甩著手,誇張的說:“我是說你怎麼敢來請他去你家呢。”
“阿姨,你什麼意思?”黎初遙皺眉問。
“那小子,剛出身的時候,一個算命的老道士就說他是天煞孤星,命中帶克,克夫克母,誰和他關係好,誰就會被剋死。”
“哪裡有這麼誇張,是迷信吧。”
“迷信?哈哈,原先我們也是不信的。”韓媽翹起蘭花指,稍稍撥弄了一下頭髮,睨著眼睛說:“再說了,這事兒一次是迷信,兩次是迷信,三次還能是迷信麼?你不知道,那孩子剛出身就剋死了自己的爸媽,我們家的人都不敢和他親近,就怕被他克著了,結果他天天在外面遊蕩,交了一個好朋友,聽說是形影不離,每天都去他好朋友家玩,你猜,結果怎麼著?”
“媽!”韓子墨看了黎初遙一眼,小聲打斷自己的母親:“你別說了!”
“有什麼不能說的,這些是事實啊。”韓媽說的正在興頭上,並沒有注意到她面前的聽眾已經手腳冰涼,臉色蒼白的緊盯著她。韓媽繼續說:“他的朋友啊,就在今年,連人帶自己家房子一起被大火燒掉了,聽說當場就死了,燒的面目全非啊,真是死的可憐……”
“媽!”韓子墨用力的拍了一下餐桌,用力的站起來!生氣的瞪著韓媽。
韓媽被嚇了一跳,拍著胸部,仰頭望著他說:“你幹什麼啊,想嚇死媽媽啊。”
“媽,你別在黎初遙面前說這種話了!”韓子墨看了一眼已經血色全無,用力緊繃著自己的黎初遙,心裡微微有些心疼:“李洛書的朋友就是她弟弟。”
“啊……”韓媽捂著嘴巴,一臉驚訝,眼裡又是內疚又是同情的望著黎初遙說:“哎呦,真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知道那孩子就是你弟弟,哎,真是可憐啊。”
黎初遙低著頭,沒說話。
“既然這樣,你就更不應該來找李洛書去你家了啊,小心他把你媽媽也剋死。”韓媽說:“你啊就應該和我們家人學學,離那個喪命星遠遠的,他要是敢粘過來,你就一口唾沫吐過去,叫他滾。”
“媽!”韓子墨的聲音裡帶著無奈,想勸說什麼,忽然語氣一頓,有些尷尬的出聲叫到:“……李洛書。”
黎初遙回過頭去,只見李洛書穿著淡藍色的格子襯衫,白色的七分牛仔褲,乾淨的像是遠離塵世的精靈一般,他單手扶著門欄,靜默地望著他們,漂亮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像是早已習慣有人在他背後這樣說他一般。
李洛書沒有看任何人,只是望著黎初遙,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問:“你找我?”
黎初遙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的站起來,轉身望著他,輕輕地點頭:“嗯。”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韓媽尖銳的聲音打斷:“誰叫你進屋子的,我不是說過,你只能呆在後院的小屋裡,進出只能從花園走嗎?”
韓媽拍著身上的衣服,指著門口叫道:“快給我滾出去。”
“媽媽!你幹什麼呀!”韓子墨也生氣了,站起來阻止母親尖銳的叫聲。
“兒子,你幹嘛凶我啊,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見到你都要輸錢啊!哎呦,今天真晦氣!”
“媽!你夠了哦!”
李洛書沒理會韓家母子的爭吵,只是依然望著黎初遙,眼神一如既往帶著溫和與期待。
韓媽拉了黎初遙的手臂一把說:“孩子,我和你說真的,別看他長的像天使就想去拯救他,你要真把他找去你們家,肯定有你後悔的時候。想想你弟弟是怎麼死的,你真的不怕嗎?”
黎初遙望著她,皺起眉頭,再次望向李洛書時,有些不敢與他的眼睛對視,她撇過眼神,微微低下頭,眼神的餘光,看見李洛書的雙腳,緩步向後,一步,兩步,轉身,然後是房門關上的聲音。
韓媽得意的笑著:“這才對嘛,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真是聽不下去了!”韓子墨氣地摔了筷子:“只不過是少了兩條掌紋而已,至於麼。”
“至於!當然至於!”韓媽不服氣的反駁:“自從那孩子住進我們家,我打牌就沒贏過,每天都幾十萬幾十萬的往外輸,要知道,他來之前,我可是逢賭必贏的。”
韓家母子兩還在爭辯,卻聽見黎初遙忽然出聲叫她:“阿姨。”
“嗯?”韓媽轉頭。
黎初遙抬頭,一眼清明,俊秀的臉上滿是堅毅和固執,她望著她說:“你不打牌不就不會輸錢了?我家樓下的鄰居要是早點關掉煤氣灶,我弟弟就不會死了。雖然我不知道李洛書父母是怎麼死的,但是,事出一定有因,才會造成這樣的果,這些錯怎麼能怪罪到李洛書一個人身上?只是因為一個道士的一句話?這不公平,也不合理,更不科學。”
“你!”韓媽瞪著她:“你這是不相信我了?”
“不,並不是我不相信您,但是我們家並不是迷信的人,也不習慣把自己的過錯怪罪到別人身上。所以,我還是會邀請李洛書到我家裡去。”
“好,好,你叫他去,叫他去,等你們家出事了你就知道自己現在的決定有多蠢了。”
“謝謝您的提點,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黎初遙微微欠身,彬彬有禮道:“謝謝您的款待。”
說完,她轉身順著李洛書剛才出去的門往外走出,韓子墨站在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些激動的說:“媽,你說她是不是特別正直啊?。”
“正直有什麼用,明明就是一個蠢貨,以後要害死她一家子。”韓媽瞥眼說。
“媽!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初遙說的對,你為什麼把所有的不幸都歸結在李洛書身上呢?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在我們家連話都不敢說,還要人家怎麼樣啊?你總得給人家留條活路啊。”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說李洛書,一和你說他你就和我吵。”韓媽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韓子墨也摔了筷子,心理特別不舒服,他有些擔心黎初遙會因為母親對李洛書的態度而討厭自己。
黎初遙走出別墅,剛打開房門,屋外刺眼的陽光和炙熱的空氣像熱浪一樣像她襲來,她眯了眯眼睛,向前走一步,反手關上房門,屋檐下的陰影處,那抹筆直的身影抓住了她的視線,她轉頭望去,看見了垂著頭站在那的李洛書,他緩緩抬頭,望著她的時候,雙眼通紅,滿滿的都是感激,他似乎是聽見了黎初遙剛才在屋裡為他辯解的話。
所以激動的眼眶都紅了,一行淚水順著他俊秀光潔的臉頰快速滑落,他慌忙垂下頭去,他真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狼狽的樣子。
只是,當她那麼鏗鏘有力地說:那些不幸,都與他無關,他沒有做錯任何事的時候,他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黎初遙垂下雙眼,望向他握在胸口的雙手,抬步走了過去,拉起他的手,用力的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搬開,將他手心裡的刀片拿出來。刀片鋒利的刃已經割破他的手掌,鮮血順著傷口流淌出來,黎初遙沒有像第一次看見他自殘那樣震驚和慌張,經歷這麼多事的她已經變的處驚不變了。
她觀察了傷口,並沒有多深,應該還未割下去就中止了,她掏出口袋裡的餐巾紙,壓住他的傷口,皺著眉說:“又做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