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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鳳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只覺得很氣,整件事都讓他很氣。最氣的是,她倒好,自以為什麼錯都沒有,在那裡擺著無罪的姿態,一臉的理所當然狀。
“這是我的房子,你沒有想過?你到人家家裡做客,難道都不需要先過問主人自己的意見嗎?”
耳聽這房子的主人怒氣沖沖的,仿佛她是個多麼令人不歡迎的令人討厭的東西似的,鍾巧慧眉頭一皺,跟著有些心頭惱火起來:“要不是因為我找不到你,我會不先問你嗎?再說了,你以為我來找你的嗎?我才懶得理你呢!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沒有關係!”
展大鵬和賈寶墨跟著她這個怒吼,心臟一塊都要跳了出來。
媽呀。
趕緊的,展大鵬插入到他們兩個中間,站在鍾巧慧面前,小聲道:“他身體向來不太好,現在出了這麼多的事,醫生都讓他要多休息。”
意思讓鍾巧慧讓一讓。
鍾巧慧不想讓嗎?看著他坐在輪椅上不能走動,是人都不免有些同情心的。問題是這火,又不是她先挑起的。
吸口氣平復心情,鍾巧慧道:“先不說這些,你們先說說,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讓所有人都要對付起她了?”
展大鵬只好把蕭夜白可能被老鱷魚扣押了的事告訴她。
鍾巧慧的臉色登時晃白了下,隨之爆發似地怒吼:“他神經病嗎?!為了一個老媽子,打算把自己兒子的孩子都殺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這話。
鍾巧慧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說:“難怪,他老婆死了,他都沒有死——”
“巧慧——”章三鳳突然出口,不管怎麼說,那是蕭夜白的親爹。
“我管他是不是親生的,我只知道他這個做法——”鍾巧慧叫著,突然間,話到半截,目光掃到了客廳斜對過去的樓梯。
那一刻,她身體一僵。
幾個人,跟隨她的目光望過去,看到了樓梯上的身影,一瞬間,所有人都跟著她幾乎呼吸停止了。
顧暖站在那,可能是聽到動靜從樓上下來,結果走到樓梯口,聽到了他們說話,他們也不知道她站在那裡,究竟聽到了多少東西。
幾秒鐘過去,大家感覺是仿佛心臟要爆開了一樣。
顧暖突然轉身,從樓梯上走回樓上去了。
鍾巧慧突然心頭驀然一酸,感覺那眼淚,都要替顧暖流下來似的。當然,她知道,以顧暖這個妹子的性格,是說什麼都不可能哭的。
委屈,極大的委屈,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只因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嗎?
“她在這裡,你們怎麼不說?”鍾巧慧青白著臉,捏著拳頭沖展大鵬他們喊。
展大鵬也焦急:“你不是來找她的嗎,能不知道她在這?”
“你們好歹提醒我這裡隔牆有耳!”
埋怨,指責,都沒有任何用了。因為眼看,顧暖肯定都聽見了,什麼都聽見了。
走回到樓上的顧暖,走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一摔,關上了。
好在小布丁不在這個房間裡,剛被她送到隔壁房間睡午覺。
眼下,此刻,可能鍾巧慧他們,都認為她是該哭了,像孟姜女哭倒長城,哭著老鱷魚應該把自己的老公還回來給她!那是她的老公,她的男人,憑什麼要把他搶走,哪怕那是他親爸,都不想想她是他老婆嗎?
不。
她沒有,一點覺得委屈想哭的念頭都沒有。
相反,只有身體的一陣陣顫慄,激顫,是從全身上下骨子裡浸透著的冷笑,全部要飛出來。
為的什麼?
還不就是錢一個字。
對方覺得她寒酸,覺得她沒錢沒勢,理應就是配不上他們蕭家的大門。不要想著人家曾經也是如此,不,一個人有了錢之後,這個性子本就變了,認為自己不再屬於那個世界的人,怎能再允許那個世界的人走進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曾經是什麼一個模樣。
老鱷魚和蕭奶奶的心思,她懂。
怎能不懂呢?
像邱三姑,不也是這樣的人。她從小看到大,早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人世間的恩恩怨怨,都是如此而已。
更何況,她早已經歷過切膚之痛了。
那種,有人仗著有錢有勢,活生生的,把她身邊最親最愛的人奪走的痛苦。
這種滋味,恐怕老鱷魚自己都沒有嘗過吧。
樓下幾個人合計之下,著實擔心。鍾巧慧被那幾個男人推著,因為畢竟是女人比較好說話,站到了顧暖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清聲嗓子:“顧暖,是我,可以進去嗎?”
他們此刻,也都忘了顧暖是聾子,聽不見。
但是,裡面,確實不久之後,傳出了兩個字:
“進來。”
聽這個聲音,倒也非常的平靜,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
鍾巧慧等幾個人,只好互相看著,有些為難著,不知道怎麼面對,怎麼說。
展大鵬他們只知道,顧暖是和一般人不一樣的,絕對不一樣的。
鍾巧慧壯了壯膽子,把房間的門推開。
伸進裡面探一下的腦袋,看到了站在窗戶面前的顧暖。
一如平常一樣,顧暖身上穿著非常大方淡雅顏色的淡色衣服,簡單的羊毛開衫,使得她身材益發的消瘦穎秀。
顧暖回過頭來,鍾巧慧他們看見了她那雙眼睛,在窗戶she進來的陽光里,淺褐色的,有些朦朦朧朧的,讓人感覺像雲霧一樣的清冷高貴,卻是什麼都捉不到。
鍾巧慧忐忑地吞了下口水。
顧暖說:“你們,如果應家裡人要求,讓我離開這裡,是可以的。”
聽見這話,在鍾巧慧後面的章三鳳,急急忙忙按動輪椅上前,對她說:“你在這裡住,沒有人敢趕你走,我是這裡的主人,我說了算。”
其餘人跟著章三鳳這話點頭,他們可不像老鱷魚那樣不講情理道理。
顧暖對於他們這個表態,卻也只是淡淡的一笑,仿佛是理所當然,又仿佛是完全不看好,說:“沒有關係,我會先找好房子。”
說完這話,她向前走,是擦過他們一群人的身邊。
為此,鍾巧慧都緊張起來了,跑過去抓住她一隻手臂:“你想去哪?”
“沒有去哪。”顧暖仿佛才覺得她奇怪似的,說,“我去趟廚房,慶慶睡醒覺要吃點東西的。”
鍾巧慧當場就愣了,其餘人跟著懵。
顧暖見她鬆開手後,對著他們一群人說:“我的事,你們最好不要插手,否則,只會越來越麻煩。”
那是當然的,他們也有家人,不能說一點都不顧及家人。
以章三鳳為首,一群人的臉色都有些發青。
正好,應該說,有個人早就在隔壁,聽著這些動靜,聽到了顧暖這句表態之後終於走了出來。
眼光一瞟,望到了走出房間門口的那個腹黑教授,顧暖的態度,可就是驟然兩樣了。
“唐教授。”
“蕭太太。”唐思禮語氣平靜無奇地說,“醫院裡來了電話,讓我回去。”
“如果你不回去會怎樣?”
“恐怕會取消我在醫院裡的一切福利待遇吧。”
所有人在旁邊聽著這個消息,同時發現,自己說不出話,插不進話。
應說,對方拿唐思禮開刀,威脅,是理所當然,應該是預料之中的事。章三鳳有些後悔,本來可以做些預防工作的。
現在唐思禮突然走出來,提出要回去。一旦唐思禮回去,恐怕也就回不了了,那麼,顧暖和孩子怎麼辦?
“我先生回去的時候,你本就該回去的,這點你知道嗎,唐教授?”
只聽顧暖似乎這麼輕描淡寫的一說,一群人既是感到意外她怎麼知道,因為她那時候在睡覺都沒有醒,同時不得不佩服,她心算如神。
唐思禮咳了兩聲嗓子:“這個——”
“不要忘了你老闆是誰。你老闆為了讓你留下來,把自己都送出去了,結果你現在說你要走?”
蕭太太這話的口吻里,分明是有幾分生氣在裡頭的了。
唐思禮在那裡站著,頭微微低著,或許在這時候,這個女人的可怕,和他老闆一樣的可怕,開始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了。
應該說,別看顧金融平時好像很強勢,在先生大白面前都很強勢的樣子。實際上根本不是。顧金融是個很會做女人做人太太的人,平常該留給自家先生的面子都是留了個十足。因此,在大事上,從來,她都是遵從大白的主意。
如今,老公不在,人心渙散,該怎麼做,她這個本就一點都不軟弱的太太,露出了真面目。
“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唐教授,那家醫院,最終不會是他的。”
在場所有人,因她這句話,心頭猛地顫了一下。
等回過神來時,見顧暖已經下了樓梯。
唐思禮自然而然,回自己房間裡去了,也不打算和其他人說話。
他的老闆,像顧暖說的,始終只有那個男人。
與此同時,有個人影,一直站在角落裡,默默地觀察著這一切。
小布丁醒來時,見身邊多了個阿姨,說是姓鍾,接著,這個鐘阿姨,拿了說是他顧舅媽給親自準備的下午點心,餵他小布丁吃。
一邊吃蛋糕,一邊喝牛奶補充下午能量的小布丁,問鍾阿姨:“舅媽呢?”
這孩子,現在舅舅不在,只能抓住舅媽這顆定心丸了。
鍾巧慧說:“你舅媽在樓下工作。”
說這話的鐘阿姨,似乎口氣有些苦澀,好像被舅媽拋棄了一樣不高興。小布丁的眼珠子咕嚕咕嚕轉著,這麼想。
和鍾巧慧一樣,感受到被顧金融拋棄的,大有人在。
章三鳳和展大鵬都深深感受到了坐立不安。
因為勸著顧暖不要走,結果,當然是不能阻止顧暖把人叫到這裡來了。
老鱷魚確實太小看顧金融了,真以為,顧金融除了他們這幫人,沒有能幫的上忙的土豪朋友了嗎?
先是許久不見的,聽說自己開了一家公司的陳家銘,坐著黑色寶馬空降到了這所別墅。
陪他一起來的,有跟著他一起去創業的李常智。
看到這兩個不速之客,鍾巧慧暗暗地深嘆:這顧暖,簡直是!
一般人,能做到這個把對手變成合作夥伴的地步嗎?
不能!
更別說,之後還有坐著計程車一個人過來的吳子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