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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二嬸的女兒,比顧暖的年紀大一些,大概大個兩歲,也算大齡了。如今,聽說是在外面打工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好男人。
按照顧家老人的人話說,這叫做遲來的福氣,終究不知道比顧暖好多少。想當初,顧暖早早找到了一個男朋友整天說要結婚,可婚結到現在,不是吹了嗎?顧媽顧爸現在在老人家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讀什麼書,讀書有用嗎?”顧奶奶每次說起顧爸顧媽哪怕欠著親戚的債都要支持女兒念書的事,都是氣得牙痒痒的。“好,讀書讀到現在,男人吹了,被別人勾引走了。說白了,她要是專心的,安心的,想好做個家庭婦女,會這樣的結果嗎?讀書的結果,就是讓她嫁不出去。”
顧二嬸在旁邊聽老人家念叨,不說話。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家裡女兒只上了個中專,如今找到的男人也不差,最少不比吳子聰差。至於顧家裡其他兄弟姐妹的女兒,好像,沒有一個讀的書比顧暖高,但是每個嫁的老公娶的媳婦都不差。
讀書,是讓人心高氣傲,讓人不安分,不知足。這點,顧二嬸還真是沒有辦法說顧奶奶的話不對。只要瞧瞧顧暖讀了書之後,幾次能回老家的。每次爺爺奶奶生病了,顧媽總是說女兒在外讀書很難回一次家看老人。
顧暖遠遠聽見顧奶奶發牢騷,借著其他人的機會罵她,和罵她爸媽,於是,轉過身,靜悄悄地準備離開。
老人家年紀大了,如果年輕人真和老人計較,吃虧的只能是年輕人。誰讓世俗是這樣的,尊老愛幼,偏偏,沒有一樣說要尊敬年輕人的。
轉身走了幾步,前面,她老公像條狗一樣四處嗅著她行蹤。她馬上加緊兩步,迎上去把大白狗一拉,拉著回他們的軟臥車廂。
“怎麼了?”大白狗嗅覺可靈敏了,馬上發覺哪兒不對勁的味道。
“沒有什麼,我去找水,現在水裝好了,當然就回去了。”顧暖說。
蕭夜白銳利的眸光在對面車廂緩緩掃過去之後,轉身,摟住她肩膀,親昵地蹭著她的臉,說:“你想喝水,我讓人倒給你喝不就好了。”
“我又不手腳殘廢。”
說到這裡,顧暖意識到自己身旁兩個男人都是手腳殘廢的。
這種情況,去到顧家,被顧爸顧媽看見,會是什麼場面?顧暖感覺是腦補都補不出來的畫面了。
顧二嬸走到車廂一頭,去給蕭奶奶倒開水的時候,見著一個人影略顯熟悉。她踮著腳尖看了看,琢磨著:“應該不是吧?”
想顧媽不是說過,顧暖剛和男朋友分手了嗎?分手了,那麼快再找到個男人親親嘍嘍的?
肯定自己看錯了。
*
女兒女婿快到火車站了。顧媽顧爸一早趕到火車站接人。
顧爸突然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老婆那麼緊張。
不就是個新找的男人嗎?女兒帶回家不就完了?為什麼需要到火車站來接?
顧媽說不清楚來龍去脈,只知道女兒簡訊中說了,說是女婿受了點傷,不太方便行動,可能需要有人幫忙。家裡男人只有顧爸,顧爸不來當苦力誰當苦力。
還有,顧媽聽說大白受傷之後,擔心起了大白。
遠遠的,像是女兒女婿走過來了。
顧爸看見了女兒,也看見了女兒身邊的兩個男人。具體來說,一個胸前掛著手臂的,一個坐在輪椅上得被人推著走的。
這種情形,讓顧爸瞬間腦洞大開:女兒這是怎麼了?怎麼盡找殘廢的男人了?因為自己被吳子聰拋棄之後,開始變成找殘廢的了。
顧媽比較了解情況,向顧爸解釋:“手臂脫臼的,是暖兒的對象,叫做夜白。另外一個,應該是夜白的兄弟,陪他們過來我們這邊玩的。”
原來只是手臂脫臼,顧爸心頭緩緩先鬆口氣。
幫著推章三鳳輪椅的車站服務員,把輪椅推到出站口,移交給了其他人。
顧媽推了顧爸一把,於是顧爸上前,幫手接過輪椅的推把。顧暖手裡拎著行李袋,兩邊都拎著。顧媽走過去幫女兒的忙。歸之不讓手臂受傷的女婿拎重的東西。
蕭夜白和章三鳳一看,都覺得不太好意思了。想這家人,簡直是老實到,讓人感動天地的地步。
大白狗於是和岳母搶行李:“媽,我這隻手沒事,可以自己拿。”
顧媽是中國大媽,氣力如牛,大白狗都爭不過,硬生生地幾隻手指頭被顧媽掰開了。顧媽拎住行李袋,對他說:“養好傷了,你想搬多重的東西,我都讓你搬。”
蕭夜白嘴角一咧:“媽說了這話,以後不能不讓我搬了。”
顧爸在旁聽著很詫異,想這個小伙子嘴巴這麼甜的,沒有過門都喊顧媽媽了。更沒有想到,小伙子再轉頭,直接喊起了他爸。
“爸,聽媽說,你喜歡喝白酒,我給你帶了一瓶正宗的茅台。”
顧爸一下子沒有緩過神來。
因為吳子聰都從來沒有給他帶過一瓶好酒,更別說茅台了。
顧爸轉頭,開始對顧媽使眼色: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是回來準備說親的?要不然,怎麼開口爸媽直接叫了。
顧媽不知道,要是顧爸突然得知女兒沒有告訴家裡已經結婚嫁給這個男人了,顧爸會是怎樣的態度。
別看顧爸這人平平常常大大咧咧的,不拘小節的,但是,在某些方面卻挺死腦筋的,尤其是一些傳統的東西上面。
顧媽看看四周,火車站,畢竟是人最多的地方,因此對所有人說:“回去再說。”
一群人想的也都是這樣,人多嘈雜,想說話都不方便。於是走到車站外面,準備打的到顧家。
那頭,顧奶奶顧爺爺,和顧二嬸下了火車之後,一塊出了車站。顧爸顧媽他們不知道,在他們接女兒女婿的時候,隔那麼一百米遠的地方,顧爺爺顧奶奶和顧二嬸的眼睛都睜的大大的,看著他們。
“這是怎麼回事?”眼看顧爸要走了,顧爺爺終於發出了十分吃驚詫異的聲音。
顧奶奶感覺自己兩眼昏花了。
怎麼?這沒過幾天,顧暖又帶男人回家了?這速度該多快?像換衣服似的。讓人感覺不踏實。
顧二嬸說:“我好像在車上,看見顧暖和這個男人是親親摟摟的。”
顧爺爺和顧奶奶瞬間都有些不淡定了。
“老頭子,你要不,打個電話問問看。”顧奶奶對老伴說。
顧爺爺脾氣硬,不打:“要打也是他們打,他們總得給我們個交代的。”
與此同時,顧暖他們坐上了兩輛計程車,一路從車站,回到了顧家那個小窩。
顧媽在車上和女兒說起自己的安排,說:“你說你們三個人來,我們家裡小,要全部住下不容易。所以,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到時候,他們兩個人住一個房間,你到我和你爸的房間,弄多個床。”
“行。”顧暖對母親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
其餘三個男人是一輛車。顧爸坐在司機的副駕座上,兩隻眼睛一直通過車前鏡打量后座上的兩個年輕小伙子。
總覺得,這兩個男人,長相俊美,不比吳子聰那小子長得差。
不知道是不是吳子聰叛變了他女兒的緣故,現在看見長得帥的男人,顧爸心裡反而不踏實。聽人說,男人長得太帥,都是很容易被其他女人勾引的。
顧爸皺著眉頭不說話。
計程車到了顧家,最現實的問題出現了。
怎麼把行動不方便的章三鳳背上樓。
大白想自己背,顧爸看見肯定不同意,說他:“你一隻手怎麼背人?到時候一起摔了怎麼辦?”說著說著,顧爸推開人,決定自己來背人。
這下把蕭夜白和章三鳳都給嚇到了,顧暖也覺得不合適。顧爸畢竟年紀大了,怎麼能把一個成年人背上樓?
顧媽倒是不以為然的,說:“讓你爸試試。”老伴多大氣力,沒有顧媽更清楚的了。
顧爸兩隻手摩擦著,摩拳擦掌的姿態,告訴女兒:“你和你弟弟病了,還不是都由我背上樓的。”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顧暖道,當年她爸多年輕,年輕力壯,再說,當年她和顧笙不就是個小孩子。
大白絕對不讓老丈人冒這個險的,因此在章三鳳的輪椅面前爭了起來。
顧媽再次插手,一把推開了女婿:“讓他試試,他不行,你再背,行不?”
岳母大人都出了聲,大白著急。
顧暖在旁看著也不知道怎麼說好了,眼看父母兩人態度堅決。
章三鳳倒有另一個主意,打算出點錢,找個年輕力壯的來背他上樓。
顧媽顧爸當場就堅決反對了:“花這個冤枉錢做什麼。”
勤儉持家的顧家,一分錢,自己能做的活兒,絕對不給他人賺。
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狀態,消費觀念,金融觀念。顧暖知道,自己如果和其他人再對顧爸顧媽說一句這是錯的,等於否認了這兩人的人生觀,打了兩個長輩的臉。這點面子,倒是必須留給父母的。
章三鳳一樣是個通靈人,見到這個情況,不由也覺得束手無策。終究不如顧媽的建議,讓顧爸先試試。
因而,顧暖有幸看到了老公這個美艷如仙的兄弟,一張堪比神仙的臉因為被顧爸背在身上的剎那,居然紅了起來,顯出了些尷尬和羞澀。
恐怕,這章三鳳,大富豪,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待遇呢。
顧爸顧媽哪裡知道自己背的是個大富翁,只當這人,雙腿殘疾,不能動,是個可憐人。於是,顧爸背著章三鳳,顧媽在後面小心翼翼地扶著。顧暖先上樓去開門。大白壓陣最後,以防前面的人從樓梯上摔下來。
一行人到了樓上。
誠然是年紀大了,顧爸把章三鳳從自己背上放下來時,不由看了眼章三鳳那看似柔弱的身體,說:“沒想到你還挺重的。”
神仙似的老三登時又紅了臉,紅到像王母娘娘果園裡的蟠桃似的。
顧媽和顧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去給三個男人倒茶倒水。顧爸走進廁所里洗洗手。
章三鳳和蕭夜白環顧起了顧家這個小世界。
和一般百姓家裡一樣,顧家這個小窩,又窄又暗,又有點cháo濕。牆面年久失修坑窪,都是顧爸自己買粉給刷的填的,顧媽又拿些日曆紙什麼的,給貼著補漏。
放在沙發的沙發,雖然說是木頭的,但絕對不是上等木頭,早就被蟲子咬出一個個細小的洞,好在沒有壞,可以用。沙發上,鋪著顧媽從地攤上買來的竹墊子,夏天放著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