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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金融直接無語,都不知道該不該同情被老子坑了一把的兒子。
猴子和舅舅上了車,對爸爸媽媽說拜拜。
顧金融回頭,準備去和公司里來到美國的工作組討論工作。結果,被大白一把逮住。
大白把老婆拉著,不讓走不讓回酒店。
顧暖只好低頭和他抓在她腰間的手較勁,說:“你不是和你兒子說了嗎?說你今天要工作。”
“我是要認真工作。”大白很正經地說,頭頭是道地和老婆說,“和你在一起,就是做老公的本分工作。”
顧暖死命地給他翻一個白眼。
“放心,一天不工作公司死不了。你雇他來,就是給你打工賣命的。不是你給他打工賣命的。”大白的心態從來放的都很開。
顧金融只知道,這大白狗恨不得自己家從來沒有開過公司,坐辦公室苦死了。
“你要帶我去哪?”看見他把自己抓上了一輛車,顧暖問。
蕭夜白彎腰給她認真系好安全帶,再打開油門,說:“先兜個風吧。”接著,迎風哼起了歌兒。
風大,顧暖聽不太清楚他唱的什麼,只知道他們坐的敞篷車所經之處,都是引來一片路人的注目和驚呼。
拉風的車,拉風的司機老公。顧暖風中凌亂,再次想起當年他送她的那個拉風女包。
怎麼想,自己和這個本是兩個世界的男人在一起,都是非常的不可思議。
*
章三鳳來到了鍾家。
鍾老爺子聽說他終於肯來了,急急忙忙下樓來見他。
“爺爺。”章三鳳尊敬地喊了聲老爺子。
鍾老爺子看到他坐在輪椅上的那條腿,一絲悲憫閃爍在眼底,沖他點了下頭說:“巧慧在樓上,我讓他們抬你上去。”
沒有電梯,只能有人抬著輪椅上二樓。
章三鳳被人抬上樓時,表情沒有變。鍾老爺子應該是目睹了這一場景,心裡不禁想:這孩子,其實這段時間也變了不少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之前章三鳳沒有回家,在外面獨自一個人居住,長輩們都可以想像到他那顆驕傲的自尊心,其實並不願意以瘸子的面孔出現在公眾場合面前。更別說連走都不能走,讓人抬這樣的窘境了。換作以往,章三鳳肯定更不願意出現在鍾家露出自己這樣不堪的一面。
二樓,鍾巧慧的房間裡。一個送完早餐的傭人剛剛從裡面走了出來。章三鳳因此坐著輪椅進了房間裡。
隔著扇秀女的屏風,鍾巧慧一個人在床上躺著。
聽到通報,陪女兒的鐘母都知道他來了,起身,繞過屏風,對他輕聲說:“我離開會兒,你和她談談吧。”
可見,鍾家人其實都知道,鍾巧慧心裡喜歡的人是誰。可奈何,這女兒是多少年以來的單相思,章三鳳不表態,莫非鍾家還得求章三鳳娶他們家女兒嗎?
現在想來都覺得這些年輕人前世大概都是欠了彼此的,互相虐個不停,到了如今這個結果。
鍾母噓嘆一聲,走了出去,並且帶上門。
室內於是陷入了安靜中。
章三鳳想了想,沒有說特意去繞過屏風才和她說話,而是隔著屏風,望著她落在屏風上那抹模模糊糊,伸手可及同時又觸摸不到的秀影,皺著眉頭說起了話。
“巧慧。”
基本上,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叫過她的名字了。貌似是從來沒有見過吧。小時候,他高傲地俯視她,唯一叫得出口的是他給她起的小名——小蛤蟆。
聽到這個名字,都知道自己當年多麼自作虐吧。
小女孩,其實能懂什麼?只知道長大了,現在回想起來這一切,真如父母爺爺說的那樣,前世欠了他的,不然,幹嘛她要這樣做虐自己。
好了,現在都好了,欠他的,不用還了。因為她這輩子要還另一個男人了。所以,也不用再看他那張臉色了。
最少有個男人曾經對她說,愛了她一輩子,什麼都願意為了她去做。
章三鳳看著屏風,見她躺在床上的身體似乎微微動了動,這讓他感覺她應該聽進了他的聲音。勇氣鼓起來,他開口說:“巧慧,你聽我說,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
屏風後,她的聲音緩慢地傳了出來。聽起來似乎嗓子有些虛弱,別於她平常活潑的性格,可是,調子,音色,卻保持了她一如既往強硬的姿勢。
“他不是你大哥嗎?”她這樣說。
這句問話似乎問得合情合理。論起血脈相連,他本應該比她更為悲傷,畢竟痛失手足。
章三鳳微微的眼帘垂下,道:“是,他是我大哥,所以我知道,我了解他。”
“你了解他什麼?”
深吸口氣,章三鳳終於說了出來:“我覺得他還沒有死。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你知道的,我有那種超出常人的第六感。”
原本想著他這話說出來之後,她至少那個反應,反正哪怕是不相信不接受他這個話,都會表達出來憤怒震驚等情緒,起來和他對罵,就像以往那樣。
哪裡知道,她是從床上坐了起來,聲音卻很冷靜,清楚地咬著每個字說:“如果你只是來和我說這些的話,我能告訴你的是,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章三鳳被她這話驚了下:“你知道?你相信我說的話?你在現場目睹了——”
“他對我說,為了我可以連靈魂都出賣,而不是說為了我去死。你說呢?”
章三鳳的嘴唇微張了下之後,眼神里仿佛生出一抹呆滯。
透過屏風,鍾巧慧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這令她失望透底。這男人,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想讓這男人有所覺悟,看來簡直是奢侈了,這輩子是不可能的了。
論對愛的執著瘋狂,他,遠遠不及那個男人。
“你——”章三鳳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相信那個男人說的話?”
“相信。怎麼不相信?他連他是什麼人都向我坦誠了。”鍾巧慧說。
她這個答案,卻是章三鳳沒有辦法接受的,喊了聲:“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只知道——”她那雙眼睛掠過屏風上他始終沒有逾越過來的身影,“你不會過來到我身邊的,不會。”
章三鳳感覺到了她的眼神,可無疑,一切為時已晚。他恪守在了屏風外面。而不像老六他們期待他的那樣,穿過界限,把她抱住搶過來。
他章三鳳的傲情,戰勝了一切,包括愛情。
這個男人從來都沒有變過。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對她。鍾巧慧此刻算是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阻隔在他們中間的,不是章英熙,更沒有其他人,只是這男人內心的那份獨傲,容納不了她的求愛。
“你走吧。”鍾巧慧道。
章三鳳的呼吸有些急促:“你想怎麼樣?”
“我是他妻子了。他現在,屍體沒有找到,我當然得去找他。”
“巧慧,你聽我說,根本不是這樣的,他只是在利用你!”他吼了出來,這個歇斯底里焦急的怒吼,連他自己都感到了震驚。
鍾巧慧卻依舊無動於衷,冷冷地掃過他這個反應,只知道一切太遲了,道:“我不是個傻瓜,章三鳳。說起愛情,我比你懂得不是一丁點兒。我不會連他是不是真的愛我會不知道。”
她下床,繞過屏風,直接擦過他坐著的輪椅。
那時候,她的身影像陣風,呼啦,刮過他身旁。於他是目不斜視,仿佛看不見他在那,當他是成了一團空氣。
章三鳳的心臟緊縮成了一團,感覺呼吸都如此痛苦。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這樣的一天。斷腿的時候,他自己都沒有想過這樣的一天。
鍾巧慧走出去時,看到了走廊里等待的爺爺和母親時,確實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已經不是在她房間裡那個她愛了好久可憐了好久的瘸子。她終於明白了一件事。真正可憐的人,根本不是章三鳳。
因為你瞧瞧,無論她媽媽她爺爺,都是向著章三鳳的。
那個男人,才真正的可憐。一方面要背負長輩的期望和重任,另一方面,卻沒有得到比弟弟更多的疼愛。
連她,他自小喜歡的女孩子,本來說好的未婚妻,都只是望著他的弟弟。
那個男人真的很可憐。
鍾巧慧的鼻子不由一酸。
“巧慧。”鍾母急匆匆走上來,已經發現女兒的表情不對勁了,於是有些擔心地望進了房間裡,想莫非章三鳳和她說的話起了反效果。
鍾巧慧的手,在自己臉上一抹,道:“媽,爺爺,我是章英熙的妻子了。我是要去把他找回來的。”
鍾母的眼睛瞪了瞪,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巧慧?他死了,死了——”
鍾老爺子的臉色沉了沉,走上來推開鍾母,對孫女說:“你跟我過來。”
鍾巧慧緊隨老爺子進了老爺子的書房。
鍾老爺子在書房裡徘徊兩步,回頭看這個孫女,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憐,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聽老爺子這一說,好像老爺子早知道很多事情了。想到老爺子連自己都瞞著,鍾巧慧眼神微暗,道:“爺爺說這話,我聽不懂,他不是章英熙嗎?”
“是這樣的。”老爺子說,“之前,他英熙來找過我,說有人,看中了我們鍾家的一件傳家寶。因此,要求我把寶物給他,讓他妥善保管。我答應了,因為鍾家和章家聯姻本來就是因為此。章家也有一件這樣的寶物。兩件寶物,聽說是一模一樣的,而且必須放在一起,才可以打開。”
意思是說,他交給她的那個盒子其實是應該是兩個一對?
鍾老爺子也不知道孫女聽懂了沒有,繼續說道:“當然,他不可以把鍾家的寶物就此拿走。我親自監督他,把寶物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這地方怎麼開門,只有我和他知道。我信得過他,因為他是章家的長子,而且,要和我的孫女結婚。直到昨晚上,突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左想右想,肯定很擔心他幫我們家放寶物的地方怎麼樣了,是否安全。結果我獨自去到那裡一看,發現寶物的盒子早已被人偷梁換柱,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鍾巧慧像是聽不懂一樣,依舊沒有說話。
鍾老爺子貌似也理解她此刻混亂的心情,說:“我不知道章三和你說了什麼,但是,章三那人,你從小看著他,也知道他為人。相反,英熙那孩子,從來都是過於深沉了。所以我一直都在想,讓你嫁給英熙是不是合適?現在發生這麼大的事,太多的巧合聯繫在一起。你看他都死了,我也沒有辦法上門去追章家人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