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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暖和唐慶中聽到這裡,才明白為什麼他們必須捨近求遠,不去求明悅當地的分行長和支行長,既然是眼前這個男人叫停的,羊毛出在羊身上,那邊支行長和分行長想給明悅放行,按照總行設定的規矩,恐怕都難。
否則,以長達總部設立在那邊的關係,與那邊當地的銀行關係非常緊密的關係,蕭鑒明只要一出面,當地的分行支行一般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陳家銘說:“關於莊行長的顧慮,我們有所聽說,此次,我們正是想讓莊行長打消這方面的顧慮。”
“你說我的顧慮?”莊行長挑了挑眉頭,很儼然,對於陳家銘這個說法採取了否定的態度,“不,我也只是按照銀行規矩辦事的銀行人罷了。分行之間,支行之間的互相檢查,目的只有一個,防止銀行內部尋租空間,響應總行的指示精神,杜絕職業*的可能性。”
對方這話一出,陳家銘都知道自己剛才說錯話了。
可見這個莊行長壓根兒不像開初表現的那樣和藹可親,相反,是個外表很能糊弄人的硬骨頭。
“實話告訴你吧,陳董。”莊行長說,“我來見你,都是因為按照銀行規矩,不能不給你們這個機會。至於,你們提交解除我行中止給你們項目貸款的方案,我一樣只會按照規矩辦事。我這個人,不像鐘行長,和你們的董事長並不熟悉。”
陳家銘可以說,稍微也被對方刺激到了,遲疑地問了一句:“之前,我們聽鐘行長說,是光行長提出的建議——”
“光行長?”莊行長臉上的神情更為微妙了,“光行長剛被調走了,你們不知道嗎?”
“調走?什麼時候的事?”
“半個多月前的事吧。確實,開始中止明悅的建議是光行長建議鐘行長的。但是,我接手以後,認為光行長的決定是正確的,所以,並沒有什麼變化。說白了,你們公司想借錢,可我們銀行給儲戶提供了資金擔保,總不能讓儲戶的錢白白扔進了河裡,是不是?”
話到了這裡,簡直是撕破臉的節奏了。
銀行是個什麼樣性質的東西,只要和銀行借過錢,或是存過錢的人都一清二楚。銀行就是個吸血鬼,吸兩面的利潤,錢生錢的主要推手。
當然,銀行家向來都是衣著光鮮,把自己標榜到正大光明。
被銀行逼到破產的企業個人,比比皆是。
銀行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無情的一台機器,不會有人情不會有溫度的。
顧暖其實早在學校的時候,已經聽過自己的老師大批特批銀行家。因此,是沒有想到陳家銘在這個時候,居然想利用李常智來搭橋,走人情線。
如果說,不是明悅,是其它項目的話,或許走個人情麼有那麼的困難。但是,恰好是明悅,已經是圈內眾所周知麻煩諸多的項目,因此,讓只圖錢沒有溫情可言的銀行改變主意,想用人情來化解一台機器,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人情社會,論及錢這字時,是必然打折扣的。
陳家銘不應該不知道這個道理。他想用李常智這顆棋子意義何在,一下子顯得有些莫測了。
顧暖不排除他是想彰顯自己化腐朽為神奇的超強能力。
可如今,問題擺在這裡了,他這一招沒有奏效。李常智不僅沒有幫到他,反而給他落了個圈套,一個陷阱。
僵局設在眼前,可能平常都一帆風順的陳家銘,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變數,驟然也是感到了棘手。
對方提出了公事公辦,只能是把準備的預案遞給對方看了。
不出意外,他們遞交上去的預案一,莊行長只是寥寥過目了幾眼,登時把資料夾放了下來,說:“你們提出的重整方案,不是換湯不換藥嗎?”
應該說,他們之前討論過的預案一,是屬於保守型方案,在原來的策劃上,加快了些工程進度等意見,實際上並沒有對原來的策劃案本身做出太大的改動。因為,畢竟明悅的工程項目如今已經竣工了一半,主體建築都封頂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改,成為了一個重新策劃設計的難題。
沒人能認為明悅到這個地步了,能修改成功。
銀行本身,肯定也是知道這點的,因此才突然停止了貸款,並且要求長達儘快還款。
項目都快建好了,招商卻遲遲不能解決。銀行同樣很擔心這個項目變成了爛尾樓,或是建成之後入不敷出,長達遲遲拖延還款。因此乾脆不把錢借出去了。
耳聽莊行長發出了這句話,貌似宣告了明悅的死刑一樣,在場的長達人,當然都是把神經繃緊到了極點。
連李常智都想著,完了,徹底完了。
這會兒一完,出去後,她這份飯碗肯定都不保了。
究竟是誰,給她搞了這麼個烏龍,明擺著是讓她和陳家銘一塊往死坑裡跳。
陳家銘突然輕咳一聲,說:“事實上,我們自己,也覺得這份預案不如人意。”
莊行長貌似對他突然的這個說法有些意外,問:“既然如此,陳董事的意思是——”
“我們先提交一份相對保守的預案,只是為了刺探下貴行的意向,貴行究竟有沒有想過把明悅這個項目讓我們長達重整做下去的*——”
“這用得著問嗎?”莊行長不由一聲啞笑,“陳董,做生意都是這樣的,我都說了,我們銀行可以讓我們儲戶的錢打成水漂,有錢賺,有利益可圖,儲戶好,我們銀行怎麼可能刁難你們長達?”
“那好,有莊行長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陳家銘隨之,示意傅玉博把第二份預案拿出來。
傅玉博拿出第二份資料夾的時候,明顯手指都在抖。出差辦公這麼多年,他遇到的商業談判可以說也不少,但是,如此緊張到命懸一線的戰場,可謂是第一次遇見。
要是沒有顧暖之前準備的這份,他想都不敢想他們這行人此行的結局。
穩了下精神以後,把資料遞了過去。
莊行長看了看他們兩個,略顯遲疑,很顯然很懷疑他們在這時候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畢竟明悅都變成那樣了,誰能制服那群流氓百姓?
資料夾在莊行長手裡翻開,過了一頁的功夫,明顯,莊行長和陳家銘一樣,被什麼吸引住了,全副精神,聚精會神地看著。
李常智對此是益發好奇,究竟這份新的策劃案是寫了什麼。
“這個——貌似和之前那份截然不同——”莊行長終於說出第一句話。
無疑這句話,給了在場人希望。
陳家銘點了點頭:“是的,這是我們經過嚴格專業的市場調查得出來的結果。”
莊行長似乎對他的這句話,不像之前那樣的苛刻和挑剔,因為明顯他手裡的這份糙案裡頭清晰條理,明確列舉的數據應證了陳家銘的話。只見莊行長一邊點頭說:“這份策劃,裡頭的市場調研,我們需要派人去重新確實。但是,確實是有可行性的方向。你們長達,如果一開始拿出這種誠意來,誰會阻止你們的項目呢?”
所有在場的長達人再次一驚,簡直是喜出望外。
看到這群人驚訝的表情,莊行長笑了:“怎麼,認為我有意刁難你們嗎?怎麼可能?我都說了,我只是公事公辦,再說了,聽說你們長達都要到我們本地來投資了,我們怎麼會去故意刁難一個欣欣向榮的合作夥伴?”
這番突然周折回來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莊行長為此給他們提了個醒:“光行長之所以被突然調開,只是為了迴避,畢竟,我行也不想傳出與你們長達有關的醜聞,這樣一來,你我都沒有任何好處。總行對此,也算是煞費苦心的,為你們長達著想。你們董事長是個明白人,所以,派你們到這裡公事公辦。”
話到了這裡,眾人才突然明白,是這一回事兒。
不,大概只有陳家銘和顧暖心裏面最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顧暖這份預案,是建立在那時候給蕭鑒明寫過的匯報里,蕭鑒明是過目過的,認為她的預案有這個潛力能讓明悅公事公辦的過關,所以,順理成章的,把她調到了金融部。
陳家銘悄悄握緊了交叉的指頭:全部事情的發展,看起來都是掌握在那個男人的手裡,一點都沒有失控過。
“這個東西,寫的很專業,一看,就知道出自一個專業的人才。”莊行長最終還點了兩下頭讚許道,“沒有想到長達這麼貼心,連預算案的表格,都按照我們銀行的表格樣式來寫。”
簡直是,莊行長只差問一句:這份東西究竟是誰寫的,讓我也看一看那人才長什麼樣。
對於莊行長這份探究的眼神,陳家銘只是笑笑說:“莊行長的讚許令我們稍顯慚愧,事實上,這是我們金融部團體奮鬥了幾天幾夜的結果。”
“哦,金融部,是聽說你們長達剛設立了這樣一個獨立的部門——”莊行長一溜目光掠過在場的所有長達人,可想而知,在場的都是長達玩錢生錢的精英了。
有人敲了兩下門之後走進來,貼著莊行長耳邊說了些什麼。
可見人家行長真的是日理萬機的。
於是,事情辦完了,陳家銘率人準備離開。
出了銀行,一行人坐在回酒店的車上。很顯然,現在車裡的氣氛,和開車去銀行的路上時,截然不同。
本來事情辦成功了,應該很高興。唐老鴨就想不明白了,怎麼車裡的氣氛鬱悶成這樣。
李常智依然非常擔心自己的飯碗不保,剛到酒店下車,馬上找個地方打電話給自己父親去查個究竟,看是誰設的陷阱。
相比之下,陳家銘顯得淡定多了。因為,剛才莊行長說的很明白了,他們這一次出行,蕭鑒明是很清楚其中來龍去脈的,知道他們是要和誰見面的。
也就是說,他陳家銘想耍的小把戲,早就被蕭鑒明知道了。蕭鑒明當然不會讓他借這件事在公司里再上一層樓。
顧暖在車上想清楚了其中這些曲折,不得不佩服自己那個公公簡直是老謀深算,萬事掌控在自己手心中,讓人感覺是如來佛了。
很難想像,像她公公這樣的老鱷魚,還有誰能嘗試去挑戰,去扳倒?
夜晚吃飯的時候,唐慶中難掩心裡的幸福,問顧暖:“你什麼時候準備的策劃,我怎麼沒有聽你說過?”
“那個時候——”顧暖說起緣由,“因為招商這塊很難做下去了,如果項目不重新從頭到尾做出調整,根本不可能實現突破。這句話,組長也和我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