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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蓋坐在了顧暖對面,低聲道:“蕭太太反應的問題,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但是,根據我們拍賣行的原則,我們是不能把拍賣商品不經過物主的同意給其他人看的。”
“我理解。”顧暖同樣臉色肅穆地說,“正因為此事非常重大,我不得不親自來和你們碰面,並且告知貴方事實真相。”
“請你告訴我們,蕭太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的畫是真的,我們手裡的畫是假的呢?”
面對對方這個尖銳的問題,顧暖肯定早有準備。她讓張小鏈先打開公務包,把幾張圖片給他們看。
埃爾蓋接過他們的圖片,看到的第一張圖片,馬上發出驚訝的聲音:“這——”
“你們在網上,只標了這幅畫的尺寸等標準信息,並沒有把畫展示出來,是因為這幅畫上面蒙了一層包裝布,而且物主告訴了你們,一旦揭開這個布,這個畫就沒有價值了。”
“對。”埃爾蓋點頭。
“所以,你看,你們都沒有把蒙著畫布的畫的圖片上傳到網站上公示,我卻可以拿出一模一樣的圖片來。你說,會是你們自己泄露了秘密嗎?”
“當然不可能!”埃爾蓋連連搖頭否認,“我們為了物主,絕對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
“那就對了。”顧暖指出,“你再仔細看,看清楚了,蒙蓋布的畫下方,是不是有行小字,以及一個家族的戳印。”
這個埃爾蓋其實不用觀察圖片,因為蕭淑蘭這幅畫托人送到他們這裡來時,他們先仔仔細細檢查過了,確實如此。
“是這樣的沒有錯。”埃爾蓋說到這裡,聲音更低微了,耳聽顧暖說的話越來越靠近真實,等於說顧暖說他們的畫是假的有可能是真的。
顧暖再道:“有件事,我必須和你說。其實這畫呢,只有一個人可以打開。如果其他人不遵守這個原則去揭開這個布的畫,會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情。”
埃爾蓋和布萊恩齊齊驚乍:“你說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蕭二小姐,把畫轉移到你們手裡打算拍賣後,她就中魔了,殺了人,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本來,她人都好好的,很正常的一個人,不是嗎?所以,這畫是被下了某種符咒的。”
嚇!兩個洋人的身體一塊兒哆嗦了下。
埃爾蓋掏出帕子,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說:“你說的太玄乎了,蕭太太。我們這裡不搞你們國內的封建迷信。”
“我也不想相信。但是,事實如此。為了印證我說的話有沒有錯,我可以再告訴一個驗證畫真偽的方法。我們不可以揭開畫布,但是可以繼續驗證畫真假的方法。”
“什麼方法?”
“你再看後面兩幅圖片。”
埃爾蓋移開了第一張圖片,看第二第三張圖片。這後面兩張圖片,很明顯是兩幅畫,是兩幅看起來蒙著布後一模一樣的畫,唯一不同的只有每幅畫側面留下的小字名字,這說明暫時擁有此物的物主的不同。
兩幅畫的畫布上都被潑了一層奇妙的藥水,然後,其被潑了水的半邊畫布上露出了隱隱約約的圖像,看起來像變魔術一樣。
埃爾蓋看著十分吃驚:“這是?”
“這才是怎麼看這幅畫的正確方法。所以,蕭二小姐肯定只是把畫交給你們,連怎么正確看這個畫,以及藥水都沒有交給你們,對不對?因為,她拿給你們的,根本是假畫。”
埃爾蓋和布萊恩面面相覷。
“藥水我現在可以交給你們去試試看。其實你們之前檢查時應該發現了,蒙著畫的那層畫布是特別防水作用是特製的。”
看著顧暖放在桌上的那瓶特製藥水,埃爾蓋遲疑著是不是要拿過來。
“事情,我該說的都說完了。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今天的對話我也錄了音,哪怕你們之後為了利益裝作不知情把畫拍賣出去了,結果被買家發現了端倪找上門的話,我們需要自保,所以必須錄音,告訴世人我們盡了告知的義務。”
說完這些話,顧暖不等他們回答,起身離開。
看著顧暖一行人離開的身影,埃爾蓋臉色深沉地沉默著。
布萊恩低在他耳邊說:“我看,這個事說不定是真的,她確實是蕭二小姐的親戚。她老公是蕭家的獨生子,據說和另外幾個姐姐感情都不錯。再說,她跑來對我們說這些話,如果有什麼目的的話,說不過去。”
這就是埃爾蓋感覺非常矛盾的地方。你說顧暖如果抱著什麼目的,想把這幅畫占有,絕對也不是跑來對他們說這些話,因為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畫交給顧暖。而且顧暖,自始自終沒有提出過自己想看那幅畫。等於說,顧暖壓根對那幅畫的內容毫不關心。
只有顧暖已經篤定那幅畫是假的了,像顧暖說的那個理由一樣,才有可能跑來對他們如此表態。
“我們可以把畫的一丁點兒,潑一點這個藥水試試?”布萊恩再次提議,“畢竟,此事的真假,將關係我們佳士得多少年的行業聲譽!”
如果今後被人知道他們佳士得拍賣的是一幅假畫,那真是完了,全完了,無論這幅畫拍賣多少錢都沒有意義了。
說到這,布萊恩再補充一句:“反正物主,蕭二小姐已經變成了個瘋子,她說什麼話都不能做證據的,她女兒在坐監獄,也不可能幫她維權。我們呢,卻恰好有她的其他家人當證人站在我們這邊——”
埃爾蓋眉頭一皺,拍板:“好,你弄一點藥水試試,把結果儘快報到我這裡來,我好作處理。”
在布萊恩轉身要走時,埃爾蓋突然又改變了主意,道:“你等等,我再問個人。”
似乎知道他要問誰,布萊恩低頭在他耳邊提醒:“那個人,好像不是姓蕭,不是蕭家人吧,能知道蕭家的終極秘密?不會是一塊被人騙了吧?”
埃爾蓋要按手機號碼的手停在了半空。
張小鏈開車,送顧暖回去的時候一路夸個不停:“嫂子,你實在太聰明了,怎能想到這樣的主意?”
顧暖看著前面,一句話都沒有回應。
張小鏈見她沉思的樣子,道:“嫂子?”
“沒有什麼。一切沒有定論,還需要等等才知道結果。”
餌,她都放下了,看對方上鉤不上鉤了。這回,她又學了老公:用錢砸死人!
沒有辦法,這時候只有錢可以做大事起最大的作用。不能用錢買畫,那麼必須把錢用在刀刃上。
直到半路顧暖的手機響了,聆信的小耳朵貼近去聽,聽到了一個聲音對他媽媽說。
“蕭太太,事情已經辦妥了,錢我也收到了。我想再過會兒,埃爾蓋會聯繫你的,蕭太太。”
這話的聲音,是那個布萊恩?
聆信大吃一驚,看著媽媽。
什麼時候顧暖和布萊恩達成了交易?這兩人不是今天第一次見面嗎?
張小鏈登時想了起來,其實有關今早上要安排顧暖和布萊恩見面,因此,肯定他昨晚上要和顧暖說是要去見什麼樣的人,徵得顧暖同意才有可能安排今早上的活動。換句話說,實際上顧暖早在昨晚上和布萊恩通過聯繫達成什麼協議了。
像布萊恩這樣的人,怎麼讓其願意給她顧暖賣命呢。肯定是要曉之以理,動之以錢。足夠的利益驅使以外,還得保證讓布萊恩不會做到犯法的行為。
偷那幅畫已然不可能的了,買也不可能,拖延拍賣時間辦不到,那麼,乾脆,付之一炬,猶如她老公做的那樣。一把火燒了,不然就是用其它方法毀了,反正不能被其他人搞到手。在黑帽子或是其他人動手之前,先下手為強。
至於布萊恩說的,埃爾蓋接下來會給她的電話,涉及到的,是四幅畫裡面的第三幅了。那個私底下想賣掉蕭家的畫的人——不,不是林意珊。
到了傍晚,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聆信陪媽媽回來以後,在廚房裡跟著舅舅學做起曲奇。
爸爸,弟弟都沒有回來。
姑媽打電話過來了。
視頻電話里,蕭淑jú沖顧暖吧啦吧啦地說個不停:“夜白不在嗎?帶兒子出去玩了?總歸是像個當爸的了,我還正想說他該學學他四姐夫,當爸當得多好。”
“三姐,你傷好點了嗎?”
“好多了,換了藥,傷口結疤,差不多了。”蕭淑jú說,“我正想再好些以後,趕去你們那邊,因為呆在老四家裡不合適,你都不知道她和她老公多膩歪,都完全沒有顧及到我這個單身女的感受。”
顧暖說:“三姐過來的話,多帶點衣服,天氣要轉涼了。”
“說的也是。不過,奶奶從國內打電話過來,說夢瑾出了事,我尋思著需要不需要回國內。怕奶奶一個人搞不過來。爸又不好插手。”蕭淑jú呱呱呱說完,突然發現一件事情,“原來我這麼忙的。”
真是被這個傻老三逗死了。
朱佳茵都看不過眼,搶過老三的話筒,說:“三姨媽,你別再說了,不知道舅媽很忙嗎?”
“是是是,你舅媽現在到哪一國都好,人家政界看中你舅媽錢袋裡的錢,哪個不巴結你舅媽,你舅媽肯定忙。”
這邊老三的電話剛結束,另一邊,同樣身處在美國的趙梓榮打來了電話。
“弟媳。”趙梓榮學老婆的稱呼這樣叫顧暖。
顧暖說:“大姐夫你好。”
“下午,你發來的簡訊我看了。”趙梓榮低聲說。
“怎麼樣?”
“我和我爸商量了下,然後,我打了個電話給我媽。”趙梓榮說到這裡,潸然淚下,“我沒有想到,我媽其實沒有老糊塗,沒有——當然,我二弟肯定不相信的。”
像趙夫人那樣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病了以後,無緣無故對老二媳婦是那麼的凶,那麼的討厭。說白了,聰明人做任何事情,肯定是有緣故的。沒錯,趙夫人是得了病,因此,在她能力範圍之內,她努力的,很努力地是想保護自己過世的朋友。
顧暖想起那天趙夫人對她說的那句,做夢都夢到她那個姓阮的婆婆,足以說明,趙夫人時時刻刻把朋友惦記在心裡。可為什麼趙夫人哪個不惦記,非惦記朋友到做夢都夢見了,只剩下一種可能性。趙夫人目睹了什麼,只是她得了這個病,看到什麼都能很快地忘了。
“我弟媳婦,偷了我老婆的那幅畫。”趙梓榮沉重地閉上眼,吸口氣再繼續說,“她自己都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原形畢露,在她要把畫送走時,被我和我爸逮了個正著,人贓俱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