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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他這是說,這個東西,是通過港口從中方運送過來的,但是,經官方檢驗不合格,所以卸載在了這裡沒有動。”
金秘書聽完她這話立馬先皺了眉頭,不悅地和聆信說:“這是沒有道理的事,如果檢驗不合格,應該早在海關通關的時候被扣留了,怎麼會送到這裡?”
原因只有一個,海關通關,但是,當地管建設的部門認為不合格,所以不得在施工現場使用。只見這是一批由中方提供的建材和施工機器,總價值至少要好幾個億,可現在,全擱在這裡沒有動了。
要不是他親自來視察,都不知道發生這麼大的事,而且據對方說,這些東西已經在這裡放了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了。正因為消息不靈通,導致國內的總部並不知情,源源不斷,還有貨源從國內港口出發運送到這裡來,這其中浪費的數目將是十分令人震驚的一筆數目。
“我們這邊的工程師未到嗎?”聆信問。
金秘書打著電話,說:“王工說是去了當地的政府部門,可能也是為了這個事兒。”
“讓他先回來。我要確定工程現在的進度。”
朱玥在旁,都可以聽出這事兒已經把眼前這個男人惹火了。
生意人,商人,做事本就是要逐利的。當然,有道德的商人,會想著每一筆生意都是雙方互贏互利的結果。長達是個享有國際信譽的大企業大集團,向來做什麼生意,都不會說不顧及合作夥伴的利益。在這個項目進行開初,也是想著為這個國家的人民造福,長達才接了這麼個生意。可無疑,有些人懷著中飽私囊的目的,把長達當作一塊大肥肉開刀割肉。
長達偏不做這種事兒,他聆信繼承母親的做事作風,堅守做生意人的道德,絕不做這種事兒。
寧願虧多少錢都不做這種事兒!
朱玥和金秘書不禁屏住氣息,只看聆信一張年輕的俊顏散發出壓人的氣勢,是連剛才和他說話的當地墨西哥人都感到了一絲忌憚。
聆信大踏步往前走。金秘書和朱玥回過神後,緊隨上他。
金秘書一邊走一邊像是對朱玥說,又像是喃喃自語:“還是董事長敏銳,總部都沒有接到任何消息前,董事長已經先察覺到了即將發生的問題。做生意,其實最怕當地的政局有什麼變化。”
一個好的國家氛圍才能製造出一個好的營商環境,如果連國家機器本身都違背商業合同精神,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都好,沒有理由在這裡做生意了。精明的生意人猶如條狗,必須時時刻刻比人來得敏銳,一有風吹糙動已經先行他人一步。
沒多久,王工程師到了,安全帽都沒有戴的王工程師,急匆匆闖入施工現場和聆信做報告:“董事長你來了,剛好,我剛剛去了——”
“不用說。”聆信擺手阻止他。
王工程師一愣,不解地看向金秘書。
金秘書小聲和他說:“為什麼不馬上向總部報告?要不是董事長本來到美國出差特意繞道這裡一趟,這個損失不知道還要多少。”
王工程師對此也是一臉委屈,說:“他們本來答應我們,馬上進行重新審核,我們資料全部都遞交上去了,結果遲遲沒有批。”
“你做這種工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金秘書的手指指到王工程師的胸頭上,“難道你還不懂對方硬是沒有理由地押扣我們的東西,目的是什麼嗎?”
王工程師唉嘆一聲:“本來好好的項目,結果市政議員一換了人,那些人是需要錢,而且,如今民眾輿論也不好,都是那些人引導輿論說我們是吸血的大公司——”
“所以這樣的生意能繼續做嗎?”
王工程師大吃一驚:“不是吧?”
聆信這是準備撤資?撤資的話,前期投入了這麼多錢,豈不是都打了水漂?
投資的首要秘訣,見勢不好,肯定要止損。只要那些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人,會抓住虧本的那點東西永遠虧下去。
“人性貪婪,只要一開口要錢要到了錢,絕對是個無底洞。”
金秘書說的這話,朱玥聽著哪裡熟悉。後來一想,好像是他母親顧金融說過的話。所以,不誠信的合作夥伴,絕對不能做下去。
沒有再去施工現場的辦公室,聆信直接走去自己的駕座。他這是要儘快回去和公司內部的其他部門高管協商,儘快擬定撤資後把損失降低到最小的計劃。
朱玥只覺得跟在他後面,必須一路都像跑路一樣。雖然因此滿身滿頭大汗,但是一種充足的興奮的激情在尾隨他之後,流動她全身,感覺通身都充滿了用不完的力氣。
這樣一種激情,這樣的一種感覺,前所未有,讓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如此充滿吸引人的魅力。
想當初,她還真對他那張據說吸引了無數女性的俊臉一點感覺都沒有呢。畢竟她對俊男不是很感冒,總覺得太英俊的男人不過是靠張臉沒有什麼實力。儼然,他截然不同。
一行人要走到門口時,一輛裝滿沙土的裝卸車從門口行駛進來,剛好擦過他們身旁。
朱玥習慣性地捂著鼻子,突然感到哪兒不對勁。緊接發生的事件讓所有人猝不及防,只見裝卸車上裝著的一塊大石塊從車上掉了下來。
砰的一聲重響,沙土飛揚。
所有人不禁站住了腳往後看。
尖叫聲同時揚起:“砸死人了!快來人——”
王工程師和金秘書目瞪口呆,無法置信剛剛在他們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大石塊直接壓在了兩個經過的工人身上,是兩個當地的墨西哥工人。
朱玥腦子裡一空,未想到其它前,見無論是王工程師,或是金秘書,或是聆信,全部臉色掠過一抹沉重的蒼白。
不到半個小時後,一則消息占滿了所有當地乃至全國的媒體報導,媒體上刊登的照片以及題目都充滿了聳人聽聞的色彩,寫著:國際大公司施工現場發生重大安全故事,政府機關和警察都已經第一時間介入調查。
作為施工現場負責人的王工程師被當地警察逮捕了。
王工程師被帶走時,金秘書滿臉的愁眉,走回聆信面前:“董事長,現在這個情況——”
“律師陪他一起走的。”
“是。”金秘書只能從心裡暗自佩服他此時此刻的沉著冷靜,畢竟他不過十八歲。
十八歲,說起來,今天還是他的生日,固然連金秘書都不知道這事。可現在,天有不測之雲。不,他早感知到了,要是今天不出點事針對他聆信反而奇怪了。
聆信轉過身,掃過金秘書的臉,又望到呆在角落裡已經一聲不敢吭的朱玥,說了一句:“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先好好保護自己的安全。”
聽完他這話,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的朱玥,全身難免一抖,隨之,一雙目光望著他,又看看金秘書。
金秘書面色保持肅穆,道:“我已經和總部聯繫了,代替小朱的人,最遲明天能到。”
朱玥馬上踏前一步:“我的工作沒有做完——”
“不,小朱,你先回去。”金秘書沖她笑了笑,“你這次已經做的很好了,翻譯的很準確,讓我們第一時間了解了這邊的狀況。”
朱玥捏了捏拳頭:她認為自己可以做得更好更多,只是,還沒有能盡到全力,包括眼睜睜看著王工程師被人帶走。這明明誰都看得出來是針對他們長達的陰謀,目的就是要錢。
銳眼掃過她那個表情,聆信說:“你今年幾歲?”
貌似她年紀比他大吧。
“如果知道自己今年幾歲的話,就應該乖乖聽從金秘書的話。”
聽他後面這句話,朱玥當場感覺一頭黑線直下。
他以為他自己又是幾歲呢。說得好像他自己是七老八十的老人了一樣,居然這樣說她。要她說,他才該趕緊回國呢。
☆、番外柒
電話響了,不是手機,是電腦通話視頻。
聆信繞回自己酒店客房的辦公桌,掀開筆記本,按下接聽。
對面出現一個男人,道:“阮先生,好久不見。”
“唐教授你好。”
“聽說你有事找我?”
“是,我這裡有兩個嚴重的傷者,當地醫院診斷為嚴重的不可逆轉的腦損傷。”
“當地醫生的這個說法,要麼說這兩人會成為植物人,要麼會變成腦死亡。”唐思禮說到這兒頓了下,貌似在揣測聆信的想法,“如果你認為當地醫療條件無法給予傷者正確的診斷和醫治的話,我建議你將兩名傷者轉醫。”
“唐教授,此事於公司比較重大,可能會直接影響到公司的聲譽和股價。而且,這是在國外,不是國內,於我方而言沒有任何優勢。”
“你意思是說,想轉醫基本不可能。”
“是,按照現在這個情況來看,基本不可能。”
“這樣的話,我幫你引薦第三渠道方。剛好,你舅舅歐醫生不是在美國參加學術會議嗎?我打個電話給他,告訴他怎麼做。”
在旁聆聽的金秘書自不用說。至於朱玥,算是第一次接觸這麼高級的領導商議與決策現場。年輕的她,突然感受到一種所謂叫做資本的可怕力量正向他們迎面撲來。
醫生,是一個救死扶傷的行業,可是,放在市場裡面,放在人性本質上追求金錢的理念來看,並不能逃脫被資本操控的原罪。
只聽聆信和對方這位叫做唐教授的醫生的說法,此事即兩個工人的傷況,絕對會被各利益集團所利用殆盡。這些手握權力追求利益的人,可不見得真會把這兩個工人是死是活放在心頭上。
切斷通訊的聆信,在等待自己舅舅歐亞楠的進一步回復時,對金秘書說:“你帶她先去隔壁休息吧。我想自己安靜一下。”
“是。”金秘書體貼信心地問他,“都中午過去了,董事長,你最少要吃飯。”
“這個我清楚。你幫我叫餐吧。”聆信說,兩隻手交叉放在大腿上面,背靠辦公椅,像是閉目養神。
金秘書不敢打擾他,帶著低頭不吱聲的朱玥離開他的客房。一路走,金秘書打電話通知酒店廚房給聆信安排中餐。隨之又對朱玥說:“我們到餐廳吃吧。人要吃飯,吃飽飯才有力氣幹活。這也是長達一慣來的主張。”
朱玥感覺沒有什麼胃口。這麼多亂糟糟的事情涌在一起,怎麼能咽得下飯?雖說她並不是這家公司的正式員工,不過是做兼職,可是現在她看到了一些非常罪惡的東西,讓人實在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