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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氣話。”杜博芮發急。
王淑琴紅了眼:“我為了他把他弟弟都送到美國去了,結果換回來這個結局,你說我為什麼不把封兒叫回來!”
“媽——”
“你別喊我媽。我就想知道,他怎麼可以忘了自己姓杜!他可以把封兒大義滅親送到美國去,也就不想想封兒到底是不是他弟弟他親人!”
杜博芮真急了:“這怎麼能怨玉清呢?封兒確實做了錯事。”
“封兒能做什麼錯事?是他一口咬定他弟弟傷的人,他弟弟根本都沒有承認。他以為自己醫生就了不起可以污衊他弟弟嗎?”
☆、我會一直陪著你
手術結束的時候,吳俊澤脫下手套的時候,感到背上全都是濕的。中途傷者出血量過多,他差點都以為不行了。沒想挺過來了。
挺過來的不是傷員,是主刀——他的老同學杜玉清。
麻醉師魯仲平開始呼喚病人:“宋隨意,宋隨意,聽見我的聲音沒有?”
躺在手術台上的宋隨意閉著眼,沉甸甸的眼皮覆蓋在她那雙明亮的眼珠上,一點都不動。
麻醉師擔心了,拿手拍她的臉:“宋隨意!”
沒有動靜。
手術醫生都圍了過去。
杜玉清伸出的手,摸了下她的臉:冷的。
失血過多,導致她全身發涼。
“再開一條靜脈通道。”吳俊澤發聲,“掛上血袋。”
“要再輸血嗎?”魯仲平說,“術中加上自體回輸,已經輸了將近一千毫升。血壓現在還可以的。”
杜玉清的手指按在她的脖子上,摸著她的頸動脈,眉頭皺著,但是,沒有說話。他戴著手術醫生的大口罩,更沒有人能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有人聽說手術結束了,走了進來拿著杜玉清的電話:“杜醫生,你的電話響了好幾次。”
“沒事。”杜玉清沒打算伸手去接這個電話,仿佛已經料到會是誰打來的。
他的風格向來如此,在他一心一意給病人治療的時候,雷打不動。更何況,現在他的病人是誰。
“先推到監護病房。”杜玉清說,阻止了魯仲平繼續呼喚沉睡的她。
“但是——”魯仲平不太同意,因為按照診療規程,手術結束後必須確定了病人意識恢復才可以送回病房的。
“有什麼事我負責。”杜玉清道。
吳俊澤提議:“要不,送去CT室照一下。”生怕宋隨意腦子會不會和宋思露一樣撞壞了。
魯仲平則更怕是麻醉意外,更是要求不能隨便挪動病人。
杜玉清鐵一般的聲音:“送下去!”
沒人能左右他的主見。
宋隨意插著喉管,接著呼吸罩被送下了手術台,移送到了監護室。
吳俊澤他們跟隨著來到監護室,杜玉清坐在她病床頭,背著老同學囑咐:“幫我打個電話。”
“打給?”吳俊澤遲疑著,不會是他想打給杜母了吧。
現在打給誰好像都不合適。宋家人都是那副嘴臉。
“她爸爸的電話我有。我不知道怎麼和她爸爸說,但是必須告訴她爸爸。”
聽見老同學最後面近乎低沉到了極點的聲音,吳俊澤一驚。原來他不是仙人。
不,他杜玉清從來都不是個仙人,一樣有七情六慾。
他不知道怎麼面對岳丈,都來不及面對宋二叔表明自己會一輩子好好保護她,結果,她就出事了。
握住她那隻冰涼的手,他放到了自己的嘴唇邊上親吻著:“隨意,你放心,我一直會在這。杜大哥一直在這裡陪你,哪兒都不去了。”
此情此景,看得室內所有人都傷感不已。
大家離開,最後離開的那個沒有忘記關上門,把整個世界留給這兩個人。
吳俊澤說是接受了老同學的囑託,但是對於怎麼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他的心裡一時也沒有什麼好主意。更何況,宋二叔的電話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沒人接。
這時,杜博芮打到他這裡來了,因為聽說他陪杜玉清走的。
“博芮哥,你好。”對於老同學的這位大哥,吳俊澤並不陌生,打了招呼。
“俊澤。”對於弟弟這位老同學,杜博芮一樣不陌生,出口就說,“玉清在你那嗎?你幫我勸勸他,先回一趟家。”
“他肯定回不去的。”吳俊澤道。
“怎麼回事?隨意還沒有找到嗎?”杜博芮有些不高興地說,“我不太清楚他們中間發生了什麼問題,但是,玉清他應該知道,不管怎樣,長輩是長輩。叫他趕緊帶隨意道杜家來,先給長輩道個歉,把關係弄好了,對他們小兩口自己也好。”
吳俊澤苦笑:“博芮哥,我也不知道他們對你說了些什麼。道歉這事兒,我和玉清想的一樣。沒有做錯事的人,怎麼能道歉呢?”
杜博芮沒有想到他這麼說,很是驚訝:“這不是說道歉不道歉,這只是形式上的問題。意思意思而已。讓長輩心裡好過一點而已。長輩都是要面子的!”
“博芮哥,要是我也就算了。玉清什麼脾氣你能不知道?他是非分得很清的,從不拍人馬屁。”
“他媽的馬屁他能不拍?”
“這我不知道了,這應該博芮哥比我清楚。”
杜博芮感覺被將了一軍,憤然:“你不如告訴我你們在哪,我自己來!”
“你那邊有人嗎?”
杜博芮道:“有什麼人你管不著。”
“不,我得管。我是手術里的一助,必要時要替主刀醫生拿主意的。現在,手術後病人不適宜受到干擾。”
“你說什麼誰手術了?”
那邊杜母已經站了起來,很是詫異:“玉清受傷了嗎?!”
“媽,你小點聲。”杜博芮趕緊回頭勸母親。
“我能小點聲嗎?那個該死的,我怎麼會弄了個這樣的兒媳婦,我兒子為了找她都讓自己受傷了!”杜母嚷嚷怕全世界不知道。
吳俊澤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對著手機說:“博芮哥,不和你們說了,我只能說,玉清他沒有事,好好的,受傷的人不是他。”
“是誰?”杜博芮問。
吳俊澤聽到這兒不得不發出一聲冷笑:“博芮哥,你的為人我還一直信得過的。如果到現在你還聽信人家的一面之詞,聽不懂我話里的意思,我無話可說了。”
“哎,俊澤,你別掛電話。”杜博芮喊了兩聲,無奈對面還是把電話掛了。
杜母在旁已經非常緊張,抓著他問:“究竟怎麼回事?玉清現在在哪個醫院?他究竟怎樣了!是不是那個宋隨意不讓我們去見他!”
“媽,你冷靜點。你吵到我頭都暈了。”杜博芮說。
“我冷靜?!你弟弟都出事了你叫我冷靜?他都生死不明!”杜母快嚇死了,無法冷靜,要奪門而出。
杜博芮喊了下,沒有喊住母親,坐下來,想了想,打個電話回自己家。
接電話的是他的女兒雯雯。
杜藝雯對著父親喊:“爸,你找媽嗎?她不在。”
“她不在?你自己一個人在家?”
“你忘了?我今晚學鋼琴。鋼琴老師到我們家陪我。媽出去說是去會個同事,有些事,說我彈完鋼琴她就回來。”
問題是現在都幾點了,至少要十一二點了。
杜博芮的心裡涼了半載。他媽總說他媳婦好,聽話,那是不知道唐相憐面對杜母一回事,面對他變成另一回事。
他這媳婦和宋隨意完全相反。宋隨意是只對老公好,他媳婦是只對長輩好。所以沒有一個長輩會說他媳婦不好的。
“等等,爸,媽回來了。”杜藝雯咚咚咚,跑去把電話拿給母親。
唐相憐好像很累,推走杜藝雯手裡的手機,說:“我洗個澡先,讓你爸等會兒再打來。”
“爸,媽沒空,讓你晚點打。”
“你告訴她這邊家裡出了事,可能需要她過來我媽這裡一趟。”杜博芮說。
杜藝雯挑挑眉:“哦,奶奶又有事了。”
杜母什麼性情,連雯雯都清楚。沒人不清楚的。問題是,大家好像都習以為常了,忍受了杜母的性情。
“你告訴你爸,他自己的媽都搞不定找我有什麼用?我不是他和他媽之間的傳話筒。”說著,唐相憐把女兒手裡的電話機按掉。
在聽到對面媳婦把電話按掉的剎那,杜博芮鬧哄哄的腦子裡突然一個霹靂,清明了下來。
他媽是錯的,因為錯的離譜,導致到他現在的婚姻變成了這樣一個狀態,沒人能體會到他心頭有多苦。相反,他弟弟杜玉清,看得出來,是真心喜歡宋隨意的。宋隨意,是真心喜歡他弟弟的。
這樣的婚姻,曾經是他的夢想。
他拿起了外套和車鑰匙,走了出去。
杜母其實沒有走遠,就是鬧鬧,給大兒子擺臉看,無論如何要大兒子拿出個態度出來,當然是為了她赴湯蹈火。
結果見杜博芮出來以後,連聲招呼都沒有和她打,徑直走去開自己的車。
王淑芬看著都傻了眼,喊:“博芮,你沒有看見你媽嗎?”
杜博芮沒有回答。他和杜玉清一樣,心裡其實很清楚,他們的這個姨媽閒著沒事,最愛到他們家煽風點火。
“博芮!”王淑芬跺腳。
眼看杜博芮開了車就走。
杜母的臉黑成了上面的烏云:“看來這兩個兒子都不能指望了,還說不讓封兒回來?他們兩個明擺著對著我幹了!”
王淑芬感慨一聲:“這樣吧,姐姐如果需要,我來聯繫那邊讓封兒回國。”
“好,趕緊給我打這個電話!”
聽杜母鋼鐵般的聲音,王淑芬小心地提起:“我看,好像也不是玉清出事了,比較可能是——”
哼。她不是傻子,能聽不出來嗎?肯定是她那兒媳婦出事了。但是,她肯定不能承認。承認了這事兒,豈不是給了自己兒子陪兒媳婦的藉口。
杜母陰冷下臉:“要是他爸回來問起,就說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說他們不肯告訴我們,讓我們白白擔心。”
王淑芬笑了:“姐姐這麼做就對了,聰明了。”
杜博芮開車,找到了杜玉清他們在的二院。進門,看見了吳俊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