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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嬸瞪大了眼:“你說什麼!”
吳俊澤於昨晚以後,對這些宋家人意見挺大的,沒有打算搭理五嬸。他一手拍到宋思露肩頭上:“好好讀。想要對象,當上醫生,地位有,金錢有,怎麼會怕沒有對象?我給你介紹。”
宋思露無語:“吳教授——”
她什麼時候淪落到讓他介紹對象了?他自己不是還單著嗎?
三嬸於是抓到他這根刺,叫了起來:“你算了吧你?你結婚了嗎?你都沒有結婚,到這個年紀了,能對我女兒的終身大事負責?”
吳俊澤搔搔腦子:“我是沒有結婚,不過,追我的女人不少。”
三嬸呆了下:人家根本不是沒人要,是要求高。
“媽,我和教授說幾句話,你先走開。”宋思露說。
三嬸肯定不依。
吳俊澤對著後面跟進來的李謙鋒說:“我要給病人檢查,請病人家屬出去。”
護士和那些教授的助理們走了上來,把五嬸三嬸拉了出去。
門關上。吳俊澤道:“有話就說吧。”
宋思露要翻白眼:沒想到他這人挺狡猾的。拿這招對付她媽。
“吳教授,兩件事想麻煩你。”求人,宋思露低聲下氣。
這個學生始終像只小白兔似的,和風風火火的宋隨意南轅北轍,怎麼湊到一塊的。而且湊到一塊能不出事就奇怪了。
吳俊澤皺了下眉頭:“說吧。”
“我奶奶在急診,教授能不能找人幫我給我奶奶看看。”宋思露請求。
“你奶奶什麼病?”
“聽我五嬸說,高血壓,可能中風。”
“等會兒你師兄下去看看,有什麼問題他會告訴我,我再處理處理。”
“謝謝你吳教授。還有件事,是聽說,杜老師去找隨意姐了?”
看著小白兔抬起來那雙擔憂的眼神,吳俊澤點了點頭:“找到你隨意姐了。”
“隨意姐怎麼樣?”
“你媽怎麼告訴你的。”
“我媽說的話我怎麼信。隨意姐,我只擔心她出事。我和她一輛車——”
這小白兔看起來沒有失去該有的醫生的理智,吳俊澤點點頭:“我問你,憑你學醫的知識,你認為你姐姐會怎麼樣?”
“我姐姐我怕她受傷了。但是,我被送來,她卻沒有,我擔心她受的內傷,是這樣的嗎,吳教授?”
吳俊澤嘆口氣:“你姐姐說的沒錯,你是適合當醫生的料。”
宋思露沒有因為他這話高興,而是臉色白了下。
“不用擔心。有你杜老師在,你認為你姐姐可能會有事嗎?”
想到杜玉清,宋思露似乎可以鬆口氣。杜玉清是首屈一指的,可以說是這家醫院的外科頂樑柱。有杜玉清在,確實很難想像會出意外。
“我姐姐究竟怎麼樣了?”
“她剛剛醒。”
*
病房裡,杜玉清把蘸了水的棉簽放到宋隨意的嘴巴上。
宋隨意說:“杜大哥,我還不能喝水嗎?”
“你剛醒,麻藥沒有全過,而且,你睡了整整一晚上,不排除對麻藥的反應過度。”杜玉清耐心地對著她解釋。
宋隨意聽他說一晚上,看清楚了他臉上那憔悴的顏色,只覺得他清雋的容顏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那樣的清美動人。
“杜大哥一直都在這裡嗎?”
“是。”
“那麼,杜大哥的病人怎麼辦?”
這丫頭,她自己不是病人?杜玉清嘴角掛起一絲不知如何形容的弧度,輕輕拿水幫她抹著乾燥的嘴唇:“昨晚上的事你自己都忘了?”
宋隨意經他這話想起了那個手術室里的情景,全身不由一陣哆嗦。她的兩隻手都打著吊針,現在經由他提醒,才全想了起來。他拿手術刀割了她哪裡嗎?
“害怕?”
“嗯嗯。”
“手術都做完了還害怕?”
“怕。”
杜玉清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昨晚上她的反應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想她平日裡的風格,是一個好像無所畏懼的姑娘,沒見得會害怕什麼事情的。那次山里下大雨發洪水,她都敢頂著大雨去深山裡找他。
結果來到醫院就害怕?
似乎應證了他之前一直心裡存有的那種擔心顧慮:這丫頭,該不會是有白色恐懼症吧?
“看到我身上穿的這白色衣服就害怕?我怎麼記得,我在鄉下當醫生的時候,和在城裡當醫生,你看著我是兩種態度?”
宋隨意自己好像也愣了下。他說的好像沒錯。她是看著他在鄉下當醫生的時候,感覺很好。那時候,他穿著平常的衣服,讓她覺得就像個溫柔至極的鄰家大哥。可現在看到他,和昨晚看到他的時候,她的感覺只剩下冰冷,白色的,綠色的冰冷,好像要把她淹沒了窒息了。
感覺到她的身體又在發抖,他的手摸過去摸到她的手,握住:“傻子,我是我,杜大哥,從來都沒有變過,只不過換身衣服。”
可她聽不見他說話的聲音,只是嘴裡喃喃著:“我這是怎麼了?”
魯仲平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走到了他們兩個旁邊,看了宋隨意一眼:“醒了?她能認出我嗎?”
宋隨意轉過頭,望著魯仲平的眼睛:“你是昨晚那個——”
麻醉師戴了口罩但是留出了雙眼睛。
魯仲平卻指著自己說:“你老家,住在桐巷,記得不?”
宋隨意搖頭:“我一直和我爸住在小區。”
“看來她忘了。”魯仲平道。
杜玉清問:“你沒有確定你是不是認錯人?”
魯仲平說:“不可能,我今早上打電話給我爺爺了,我爺爺給我發她小時候的照片給我看。”
說著,他把手機拿出來,翻出那邊拍下的照片給杜玉清看。
宋隨意用力望著他們兩個之間的手機。
杜玉清的眉宇輕輕皺起,看照片,人名,都能對上。他抬頭,對魯仲平說:“緩些再說。”
魯仲平一樣這麼想:“等她傷好以後。”
宋隨意卻不依了:“我想知道怎麼回事。我認得他嗎?”
“隨意。”杜玉清轉過臉,拿手放在她額頭上撫摸著,“你現在主要任務是養好傷,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宋隨意張口還想說什麼。
他肅起那張溫柔的臉:“你再不聽話,我只能採取措施了。”
好恐怖,他說變就變。
宋隨意撅起個嘴角。到底是傷員,很是容易疲累,不會兒她又睡過去了。
吳俊澤打了電話過來,說宋家奶奶被送到他們醫院急診,初步判斷腦梗,已經無法說話了。
五嬸最後聽老人家說的什麼話,似乎變成了老人家遺產的最佳代言人。為此五嬸咬定:“媽說了,房子留給我們五房。”
“你放屁!”宋四叔張口就罵。
其餘幾房沒有一個相信五嬸的鬼話。
五嬸生著氣:“媽真的有和我說話!”
“說了什麼?”
“說了隨意。”
又是隨意!為什麼每次都是隨意!
“媽說隨意什麼了?你別告訴我們,媽說把這房子留給宋隨意!”
“媽好像是這樣說的,說對不起隨意,要把房子留給隨意。”五嬸吐出實話。
宋家人全傻了,接著,沒有一個不掀桌的!
“宋隨意是什麼?不過是宋家老二的孩子,一個孫女,連孫子都不是,連老大都排不上!媽怎麼能把房子留給隨意?!”
五嬸再吐出:“媽說,隨意她媽,是她趕走的。”
這下宋家人更風中凌亂了。
“媽絕對老糊塗了。”翠姐咬定,“什麼隨意她媽是老人家趕走的?隨意她媽難產死的。這個事,家裡誰不知道。”
“媽不是中風嗎?可能腦子先糊塗了說了這個鬼話。”三嬸一樣點著頭。
不管怎樣,宋家人沒有一個相信五嬸的。但是,很快的,有律師上門,拿出了老人家之前擬好的遺囑,裡面是說了,要把房子留給二房宋隨意。
“律師,你再說清楚一點,我媽什麼時候立的遺囑?”無論大房三房或是四五房,宋奶奶的兩個女兒,全撲上來問。
“奶奶她,很早之前就立過遺囑了。”
“媽她把房子很早以前就留給隨意了?那媽豈不是很早就騙了我們?!”
宋大伯比較沉穩,問律師:“我媽改過遺囑沒有?”
“原先一直都沒有改過,知道昨晚上突然給了我電話說要改遺囑。”
一群宋家人全明白了:是宋隨意搞的鬼!
“隨意究竟去了哪裡?”宋四叔氣勢洶洶地擼起袖管。
得了,侄女都騎到叔的頭上了。這讓打算靠遺產過活的叔怎麼活。
宋大伯攔住老四,還是沉得住氣,問律師:“遺囑不是該老人家死了以後才公布的嗎?”
“是,本來是這樣的。所以你看,我都沒有拿遺囑原件過來。昨晚老人家告訴我,說是如果她今天出事,先把她的想法告訴你們。”
宋奶奶這也算絕了,莫非這是打算將他們一群人的軍。如果他們打算不孝,好,一分錢都別想得到。
他們這媽,老謀深算。
“現在怎麼辦?”宋家幾兄弟小聲商量。
“首先這事不能讓老二和隨意知道。要是他們來爭就完了。”
一群人對於宋大伯的意見直點頭。
宋奶奶說是中風暫時不能說話,行動不便,要住醫院,幾兄弟派人輪流到醫院看護。先這樣,讓老人會說話把遺囑改了先。
宋隨意對這些事情都不知情。只知道外面無論發生什麼事,杜玉清都不讓她知道,只讓她安心養傷。
她受的什麼傷,他到現在都沒有告訴她,好像也沒有準備告訴她。
住院養傷是很無聊的事情,他來陪她她高興,但是,沒過多久,她反而挺怕他一直留在她這的。因為他留在這總會掛一副醫生的面孔對著她,不准這不准那的。
“我說了多少遍了,自己不要亂動,你身上還留著傷口引流管,知道嗎?”
“可我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