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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姐和宋婷婷要是知道人家給下這麼個診斷,八成更要發癲。
李謙峰把宋婷婷的病歷塞給她:“她不是你親戚嗎?你和他們說吧,去心理科掛個號。”
宋思露臉色刷的一白,看李謙峰轉身要走,追過去:“前輩,我只是個實習生,說出來的話,他們不會信的。”
李謙峰的手指舉起來對她搖一搖:“這屬於實習生做的事。你遲早要適應的。”
眼看李謙峰越走越遠不會回頭,宋思露無奈地抱著病歷走回來,邊走,她邊偷偷給宋隨意發簡訊:姐,她們到處找你,你千萬別——
*
白色賓利停在了小區樓下。宋隨意先下車,對車裡的人說:“杜大哥,我上去就下來。”
杜玉清卻是打開車門,左右望了望,確認安全。
看他要下車,宋隨意幫他從車裡取出拐杖。接下來,扶著他一隻手臂往樓梯那兒走時,宋隨意心裡不解著:他這是要到她家嗎?
“上次來,太晚了。上你家不合適。”說到這裡,他看著她低著的腦袋,笑問,“你家裡有什麼秘密嗎?我不能看。”
“不!”宋隨意立馬抬起頭,對上他那對神子般的美眸時,精神不由緊張,“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她家裡,她爸經常出差不在家,她在學校剛回來不久,家裡亂糟糟的,沒有收拾過。如果他看見她家裡亂成那樣,會不會想她這個女孩子連家務活都不會做。一句話,她不想讓他看到她任何不好的一面。
宋隨意一步一步小心攙扶他上樓梯,一邊絞盡腦汁想怎麼先把家裡的東西收拾收拾。
只看這老舊樓房的樓梯,相當的長,她家,住的九樓,最頂層,沒有樓梯。
爬到五樓的時候,宋隨意有些擔心地抬頭看他的臉。他腿不好,爬樓梯艱難。平常人爬到五樓都要冒汗,他呢?
感覺到她的視線,他回頭,一絲帶著笑意的疑問浮現在他清澈的眼底:“怎麼了?”
“杜大哥,你不累嗎?”她想著是不是扶他先坐會兒,她可以上樓先給他拿杯水。
看她這張臉都知道這個傻丫頭在想什麼,杜玉清把手掌心輕輕貼到她前額頭上:“把汗擦擦,瞧你這汗出的——”
宋隨意不敢動,感覺他的手指幫她臉上擦汗的同時,心裡好囧:這樣的動作不是她幫他嗎?怎麼變成他幫她了?
“傻瓜。我有時候上手術台,一做手術多少個小時,從早上做到晚上,沒有點體力怎麼行呢?”他宛如春風一般舒服的聲音尖銳地看出她的想法,數說起她的傻勁。
宋隨意輕輕撅下嘴角:“是,杜大哥,是我看錯你了。”
他的手指順著她的劉海下方觸摸到她的鼻子,點了點:“那麼想幫我擦汗嗎?”
宋隨意再次窘了:他這話意思是說,她想揩他油?
“不——”
“給。”他從自己口袋裡抽出了一條手帕,塞進她手裡,“好好擦擦。”
宋隨意的手指捏著他的帕巾,藍色高雅的手帕上帶著他身上的味兒,讓她感覺燙手。
“怎麼了?”見她的手指頭握著他的手帕指尖發抖卻沒有動作,杜玉清回頭感到奇怪。
“乾淨。”
什麼?杜玉清瞪直的眼,在她臉蛋上釘了下。
宋隨意不由縮了縮脖子,他此刻的眼神有點可怕。
“宋隨意,一條手帕而已,你都不敢拿來擦?”他有些不懂她這顆小腦袋是想什麼了,感覺這不像是隔代的問題。
宋隨意支支吾吾的:“不是不敢——”
“那是什麼?”
“捨不得——”
太乾淨了,太漂亮了,用來擦汗,感覺是暴殄天物。宋隨意心裡頭想。反正這樣一條帕子,要是她,情願拿個盒子裝起來,尤其是他的東西,她想珍藏。
突然對面安靜,宋隨意抬起臉,剛好他眼底掠過抹深意。聽他的聲音輕輕帶著那舒服的餘韻說:“榆木,真是塊木頭,讓人不想疼惜都不行。”
☆、【42】他說回家(百合)
知道他說的是誰說的是什麼意思以後,宋隨意的臉蛋紅成個大番茄子,想找個地洞鑽。
樓上有腳步聲下來是有人下樓來了,宋隨意趕緊扶著他讓到一邊。等人過去以後,兩個人繼續往樓上走。
到了家門口,宋隨意掏出家裡鑰匙開門,邊說:“杜大哥,我家裡比較亂,也很小。”
“你要我介意什麼?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住的那個地方,有比你這個地方好嗎?”
宋隨意莞爾,他這說的是實情。他那麼糟糕的地方都住過了,怎麼會在意。
開門讓他進來,她走進自己臥室收拾東西。
杜玉清在這個看來有點窄但其實還不錯的屋子裡走了幾步,仰望的時候,望到了客廳里博古架上擺放的相架。他走過去,慢慢的把架子上擺放的那些相片一個個地看過去。
這些相片上擺在這個屋子裡,肯定照的都是這個屋子的主人。有單人照,有雙人照,有多人的集體照,偏偏,沒有看到一張是一家三口的家庭照。
只記得,後來他是讓人去許太太那裡詢問過她的家裡情況,據說她有個父親,但是很小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母親。她家裡的相片上沒有了女主人的蹤影,應是這個原因。
杜玉清於是在一張單人照片前駐足許久,那張照片裡,唯獨她的身影,她手裡抱著一束潔白的百合。
宋隨意在房間裡把從學校回來後沒有來得及收拾的行李包拿出來,拉開拉鏈檢查一下,裡頭東西基本齊全,再開抽屜拿出戶口本。
拿著戶口本,拎著行李,她這是準備離開這個家了嗎?
宋隨意意識到這個時,心頭難免閃過一絲突兀的感覺。
杜玉清從相片那裡回過頭時,見著她走到房間門口,對著他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為此,他靜靜地等著她開口。
見他的這份溫柔和體貼,宋隨意更是覺得開不了口了。
“打電話給你父親了嗎?”他說。
宋隨意一怔,她這麼點心事他一眼都能看出來。
他的口氣像個長輩:“是該先打個電話告訴你爸爸,至少不要讓他為你擔心,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
宋隨意不由一笑:“杜大哥,我知道了。你想得比我周到。”
“所以我不是說過我們隔代嗎?”他清俊的臉容處驚不亂地回應著。
宋隨意低頭,拿出手機,按了父親的電話。
宋二叔在外地的時候,工作是很忙的,因為宋二叔做的是工地的工作。電話響了很久,才聽到有人接了起來。
“隨意,怎麼了?”宋二叔看到是女兒的來電,肯定緊張。
“沒有。”宋隨意有些侷促地把掉落的劉海扶了扶,“只是,想爸了。”
宋二叔一愣,接著一笑:“你都多大了,突然想我,肯定有什麼事對不對?對了,你學校的領導昨天打電話給我,說錯怪你了。我才知道我做了件蠢事,哎——”
學校道歉?宋隨意真不知道。吃驚的時候,一抬頭望到他站在對面沉著地望著她的那對眸子,她張了張唇:“杜大哥,是你嗎?”
他沖她緩慢地點了點頭,指著她手裡的手機。
電話對面的宋二叔感到奇怪:“杜大哥,誰?”
宋隨意慌張地低頭,對父親小心翼翼地解釋:“爸,其實——”
“等等,杜,他姓杜是不是?”宋二叔不用她說,好像都想了起來,“你奶奶前幾天才給我電話,說是你上次去相親的那個對象姓杜。隨意,爸只覺得上次那事兒很對不起你,因為你奶奶,結果讓你不情不願到那個地方去。”
“爸,不用說了,我肯定是心甘情願去的。如果不喜歡,誰說我也不會去。”
宋二叔內心裡對女兒還是愧疚:“爸這人,無能,所以,讓你只能總是受委屈。”
“爸——”
“但是,爸這回真想明白了。尤其是看到你,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那麼想要一樣東西。爸想好了,這回你要的東西,爸無論如何都會幫你拿到手。”
宋隨意眼睫毛飛眨著,喉嚨里某種東西給噎著,快透不過氣來。
“隨意——”宋二叔那邊想再說點什麼時,對面工地里好像有人在叫他,他只好暫時收線,對女兒說,“不管你做什麼都好,隨意,爸都支持你——”
咔,電話線斷了。
宋隨意握著手機,一動不動。直到有隻手輕柔地按在她肩膀上,她回頭,控制不了自己,一個埋頭投進了他胸口上。
她這一輩子,真的,僅這一次,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想讓出去。
“隨意,沒事,沒事了——”他輕輕好聽的聲音迴旋在她的頭頂上,他的手指輕輕撫摸她的頭髮,“走吧,到我們的家。”
*
在醫院裡的翠姐,繼續為難著宋思露:“你說什麼?你婷婷姐病的這麼厲害,你說她不能住院是什麼意思?”
宋婷婷怎麼可以不住院?不住院怎麼能博得他人的同情?
翠姐和宋婷婷本來就想好了,一定要到這家醫院來,一定要賴在這。只有這樣,可以接近杜玉清。
她們不可以輸,更不可以輸給那個宋隨意!
宋思露頂著翠姐那雙老虎般的眼睛,她的膽子遠比宋隨意小多了,不由有點兒發抖。所以,她不是對李謙峰說了嗎,她根本應付不了這對母女。
三嬸在旁,也不見得完全幫女兒說話,而是拉拉女兒的衣服說:“這樣的忙,你怎麼可以不幫?我怎麼對你說的,在這個家裡,就你婷婷姐和你最親。”
這是因為三嬸看的很明白,宋婷婷有沒有放棄杜玉清為一回事,有一點翠姐說的很對,杜家能看得上宋隨意嗎?要看得上,也應該是看中宋婷婷。
“大嬸。”宋思露虛弱地說,“我不是不幫我這個忙。我只是這家醫院裡的一個實習生,什麼都不是。”
“呵?你什麼都不是?”翠姐陰鷙的眼神,一下子掃到了周邊環境裡那些醫護人員,“你想清楚了。想幫你隨意姐是嗎?可你知道你隨意姐做的是不道德不見光的事。搶姐姐的未婚夫,算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