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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這支筆她也只能是自己留下來,待看幾時能托人找到那費家,再上門歸還。

    由此經歷了一趟有驚無險的飛行後,墨蘭提著行李箱下了飛機。接著從飛機場打的回家。這一次歸國,她除了奶奶沒有通知任何人,因奶奶住在另一個城市,她也不讓奶奶派人來接她。她的習慣向來如此,能自己搞定的,不想麻煩他人。因為他人也有他人的事情要忙。

    說到她家那兩層樓高的小住宅,她的母親傅尚惠過世太早,她這幾年都留學在外,現今住的只有她父親和弟弟。

    計程車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後,停在了西市區一個集中的花園住宅小區。

    墨蘭步下車門,穿過鐵柵攔看見自家院子裡有個熟悉的人影,便喊:“劉媽——”

    那四五十歲的婦女聽見聲音,轉頭眯了眯眼,然後雙瞳驀地放大,扔下澆花的灑水壺向她衝過來,打開鐵門後,喊著:“哎,是墨蘭嗎?”

    “是我,劉媽。”墨蘭笑著伸開雙手,在劉媽來到面前時用力地抱了抱對方。劉媽是自她出生起在她家工作的人,她家裡的人從不把劉媽當外人看。  

    劉媽把她的雙手拉拉,抬起頭看她個兒,笑開了嘴說:“墨蘭這次回來不一樣啊。”

    墨蘭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以前她在家經常穿便裝,極少穿這種職業服飾。

    看見司機從車子後箱搬出行李,劉媽叫道:“哦。對了,得讓老杜過來幫忙提行李。”

    老杜是家中的司機,與劉媽一樣在這個家工作了多年。老杜的主要工作是接送這個家的孩子上學放學。因此劉媽一看鐘點,拍起額頭來:“你看看我,年紀大了變得健忘,老杜這會兒是去音樂學院接均世。”

    說到均世,墨蘭臉上浮現出了溫柔的神色。均世是她今年剛滿十三歲的弟弟,可以說,自從母親離開後,父親工作忙,他們兩姐弟算是相依為命。所以,她每次在外,最掛心的,就是這個弟弟了。

    “均世,現在還在音樂學院上課嗎?”墨蘭小心地問。

    “墨蘭,你知道的。均世他啊,只要看到鋼琴,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覺。”劉媽掰著指頭數說。

    墨蘭其實想問的是:“爸沒有帶均世上醫院定期複查嗎?”  

    第七回:家變

    傅均世在很小的時候親眼目睹母親的死去,因此受到了精神刺激,導致有些微的自閉症。而且,他不能說話。以前,墨蘭在國內的時候,都是由她帶弟弟均世上醫院去複診。自從她去了國外,這個責任理應由父親來承擔。

    “韓先生他沒空。所以,由老杜帶均世去醫院。你放心,醫生一直都說均世很健康。”劉媽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一直避著墨蘭。

    墨蘭聽這麼一說,眉頭輕攏,倒不想這麼快地責備父親。她父親韓貴浩自己經營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確實小有忙碌。

    穿過外邊的鐵門和院子,進到宅邸里。墨蘭站在一樓客廳中央環看四周,輕輕地笑道:“幾個月沒有回家而已,家裡好像大變樣了。”

    劉媽支吾著:“都是先生的主意。”

    墨蘭習慣地扶著樓梯的扶手上到二樓,走到自己的房間剛要開門進去。

    劉媽忽然發出高八度的一聲:哎——

    墨蘭回過頭,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她。

    “墨蘭。你很久沒有回來了。這個房間一直空著沒人打掃。這樣,你今晚先住客房,我幫你打掃打掃,你再住進去。”劉媽速度很快地說完這番話,提著墨蘭的行李便要往另一個方向走。但走了幾步,她見墨蘭沒有跟來,只好停住腳無奈地往後看。  

    “劉媽。”墨蘭是定定地看她會兒,接著笑著走上前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你忘了,我自小就戀床。不是自己的床晚上肯定睡不著。髒不髒,換一床新的就行了。家裡不是備有給客人使用的被套嗎?”

    眼見墨蘭折了回去,並且咔嗒轉動門把,劉媽邁動雙腿跑上前去說:“墨蘭,這個房間現在是住了人的,換了鎖你進不去了。”

    “我的房間住了人?是誰?爸爸嗎?”墨蘭仍笑著,彎彎的嘴角給人感覺是她覺得這件事很好笑。

    “不是。”

    “那是誰?爸爸的客人?生意上的朋友?男人住一個女孩子的房間不太合適吧。”墨蘭一隻手捉住下巴頜,眉尾微翹,似乎很替這位爸爸的朋友煩憂。

    劉媽哎呀一聲,深知是瞞不住了,拉住她的手說:“墨蘭,你聽我說。你爸爸其實本想告訴你的,有個女人和她女兒要進這個家。”

    墨蘭眼睛裡驀地閃過一道暗光,快得劉媽無法捉住那道光。她按住劉媽的手輕輕地說:“難為你了,劉媽,幫我爸瞞我和傅家,瞞了這麼久。”  

    劉媽喉嚨口裡一緊,尷尬地說道:“墨蘭,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和均世都是我看大的。”

    “是。但自從我媽走了以後,再加上我走了以後,這個家,就變成我爸做主了吧,是、不?”墨蘭最後兩個字慢慢地念了出來。

    劉媽喉嚨口這回像被噎了個鴨蛋。她和老杜也是無奈,自從傅家的女主人走了後,確實也是韓先生做主了,不是嗎?

    “劉媽。”墨蘭把她的手拿開,吩咐,“幫我打個電話找個人過來換掉這鎖。”

    “墨蘭。”劉媽慌張了,她不能得罪韓先生啊,“不然,等你爸回來再商量商量。”

    “有什麼好商量的?”墨蘭輕挑起眉,“劉媽,你忘了件事,這房子本來就是我媽的。所以,也是我和均世的。我爸沒有份額,他只是個入門女婿。”

    劉媽額頭的汗涔涔地落了下來,急忙抬起袖口去擦:“是,是。你看我自太太走了後,都忘了這個事兒。”  

    墨蘭笑著伸出只手按按她肩膀:“劉媽,我就知道你對我和均世最好了。”

    可是對他們好,均世畢竟還是個孩子,墨蘭也沒有出嫁和工作呢,能與韓先生對抗嗎?劉媽心裡還是忐忑著,走下樓梯去打電話通知修理工過來。

    墨蘭就此把行李箱擱在牆邊,在走廊上慢慢地走著,打量著。這個家,是母親親自一點點地打理起來的,可以說凝注了母親所有的心血。當年父親願意做入門女婿,也是看中了母親能給他事業上的支持。不然,憑藉韓貴浩這樣一個從農村走出來兩手空空的小伙子,能在大城市裡迅速致富嗎?所以,從某種本質上而言,韓貴浩與吳梓陽的娶妻哲學沒有什麼兩樣。也因此,傅老太太對於傅尚惠在婚姻上的最終選擇很失望。這一次蕙蘭找墨蘭談婚姻的問題,肯定也有傅老太太的意思,擔心墨蘭走上與母親一樣的路。

    傅尚惠的過早離世,使得傅老太太很傷心。傅家的支持一向都不會直接給韓貴浩。傅尚惠去世,傅家的關注只能是轉移到兩個孩子身上。韓貴浩如果是一個真正稱得上父親的人,當然不會介意這點,甚至會心存感激。但是,韓貴浩不是。固然墨蘭以前對父親這種可恥的人格有些察覺,可沒有想到她留美不過兩年,在這幾個月間韓貴浩卻忍不住了,如此忍心地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這樣的人,還能算是她的父親嗎?  

    墨蘭停步在了父母的房間門口,放在鎖把上的手輕微抖著。最終一咬牙,她咔一聲轉開了門把。門打開,裡面中間擱放的雙人床果然被換掉了。她母親本來喜愛的溫馨粉色帳紗與床罩,如今變成了扎目俗氣的大紅。墨蘭被這大紅的顏色晃得頭暈目疼,幾乎站不穩,只得雙手緊攥著。她的母親,豈能被一個外來的女人如此侮辱?

    樓下傳來一串蹬蹬蹬的腳步聲,伴隨劉媽關切的喊聲:“均世,走慢一點。”

    墨蘭急忙退出父母的房間並關上門,剛轉過身,見樓梯口杵立著一個俊秀清瘦的少年,微微地抿著唇。她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呼喚:“均世——”

    少年忽然像只火箭炮衝過來,撲通投進她的懷裡。不會說話的均世只是用臉蹭著她的衣服,用手抓著她的手。

    墨蘭雙眼濕潤了,吸吸氣溫柔地道:“均世,兩年而已,你已經差不多有我高了。”

    均世只是在她胸前搖著頭。墨蘭把他用力摟住,有感覺:弟弟在自己不在家這幾個月間,受了不小的委屈。

    “帶我去你的房間吧,均世。”墨蘭揉揉弟弟的頭髮說。  

    均世這才抬起了頭,牽住她的手指,拉著她來到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房。

    墨蘭的臉驀地一冰:這間房,本來是作為儲物間使用的。

    第八回:這個犀利富有壓力的眼神

    “均世,夠了。”墨蘭拉住弟弟,不讓弟弟打開房間。接下來她低下頭,輕輕用指頭擦去弟弟臉上的污漬,輕柔地說:“姐姐想,你的鋼琴一定也是被挪走了,不然你不會這麼不高興,對不對?平常姐姐回來你都會對姐姐笑的。”

    均世咧咧嘴,張開白燦燦的牙齒笑了笑。

    墨蘭對弟弟也笑了笑,揉揉弟弟的小腦袋:她這個聰明的弟弟,知道她回來肯定不會饒過這群壞蛋的。

    這時劉媽找來的修理工到了。當修理工將墨蘭房間的鎖頭撬開後,墨蘭走進去,見自己的房間與母親一樣變得面目全非。她擰一下眉頭,吩咐劉媽等在家中工作的人:“把這裡不屬於我的東西全部搬到院子裡去。”

    “墨蘭啊——”劉媽叫聲都顫抖起來了。她身旁的老杜用手帕不停地擦額頭的汗。  

    墨蘭這一次無消無息突然回來,而且大變了個樣。怎麼說呢?以前的墨蘭小姑娘只是親切和藹,甚至有點兒撒嬌的性子,但現在,渾身散發的氣勢,直把人壓得喘過氣來。就是已逝的傅尚惠,也沒有女兒如今這般的態勢。

    “哦,對了。”墨蘭像是沒有看見他們兩個的哀求,折身出了房間,“均世原先的房間呢?現在是變成誰的房間了?”

    劉媽不敢說話。老杜擦著冷汗道:“因為新來的小姐需要一間房放她平常練習用的鋼琴,所以見均世的房間比較寬敞——”

    結果她和弟弟的房間,現在都變成了那位新來小姐的睡房和練琴房了啊。墨蘭噙了聲冷笑:“很好。這位新來小姐的鋼琴,也挪到院子裡去吧。”

    “墨蘭。你不能這麼做啊。”劉媽幾乎跪了下來請求,“先生不會放過我們的。”

    “劉媽。如果你們不做,我就打電話讓人過來把這些東西全賣掉。”墨蘭走過劉媽和老杜中間,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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