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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這兒女好壞,直接影響到了父母的後半輩子。有了子女後,父母都是成為子女的附屬品。
雲霞過去看門,看見門口站的是徐靜和王大為,心裡頭湧起的彆扭和鬱悶,讓她也端不了什麼好臉色對待,冷著道:“我說徐靜,你這麼多年沒有回來我們林家,忘了你死去的老公不說,連這做林家媳婦的義務都忘得乾乾淨淨,現在還有臉回來?”
“不是我要回來的,是你們家讓我過來拿回原本屬於我和我女兒的東西。”徐靜本就想著會遇到林家人的冷嘲熱諷,倒是答得冷靜。
雲霞哧的一聲笑:“你說是奔著錢來的,也沒人會笑話你。”緊接看到王大為手裡拎的那袋蘋果,又是忍不住一句恥笑:“這年頭,誰探病都提的是水果籃子。你們只拎一袋水果,看來這蘋果是黃金蘋果,多少錢一斤?上百?上千?在老人家更改遺囑前賄賂一下老人家很重要的,徐靜。”
這話說得,徐靜兩隻拳頭攥得緊緊的。王大為很怕老婆當場爆發,將老婆兩隻手也握得緊緊的,雖然他在心裡嘆著氣,要和林家人講禮輕情意重,等於是雞對鴨講,早知道花多點錢買個水果籃子,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進來吧。爸媽等著你呢。”雲霞敞開門。
事到如今,王大為只好一手拎著這袋子蘋果,一手拉著老婆徐靜進了病房。想的是這來都來了,不能讓老婆在門口一氣走之,前功盡棄,回去也和林涼交代不了。而且一個大家族裡,幾個妯娌之間相互妒忌看不順眼而吵架是常有的事情,不足為奇。
徐靜進到門裡時,沒有丈夫想得開,那是人家髒話都先潑到她身上也不會先潑到男人身上,內心裡冒著火:行,你們說我是來奔錢的,我這次就厚著臉皮非要把錢要回去不可。
病房裡頭,剛好沒有幾個人。除了雲霞,只有雲霞的老公,還有林柯怡一家子,林家老太坐在丈夫的病床旁邊,一邊和丈夫說說話,更多時間是指揮子女兒孫做事情。林柯怡被奶奶指揮著跑了三次樓梯到醫院門口小賣部買東西後,躲到了病房陽台後面偷閒,順便給林涼發簡訊匯報近況:涼姐姐,我真是羨慕死你了,早知道學你和老人家分道揚鑣。你猜我奶奶讓我跑去買什麼?第一次讓我去買支牙刷,第二次讓我去買支牙膏,第三次讓我去買臉盆。她不是沒有牙刷牙膏和臉盆。人家辛苦給她買來的東西,她一會兒說這個不好使了,那個不好使了。非要用一次後買新的,比醫院裡的醫生護士還講究乾淨。
林涼對於老人家多少留了點口德,面對小堂妹的牢騷,回了封簡訊,大表理解:老人家都有痴呆症,林老太的痴呆症只是比一般老人家的症狀嚴重了些。
林柯怡看見堂姐這條簡訊,鬱悶吹跑了,心裡頭樂了。聽到門聲響,有人進來,她從陽台後的窗簾偷偷往外窺探一眼,見到了徐靜和王大為,馬上簡訊又發了出去:涼姐姐,你爸媽來了。
老爸老媽殺進林家了,不知戰果怎樣?林涼拿著小堂妹的簡訊和老公分享。
費君臣對於岳母岳丈大人這次親臨林家陣地,還是擔了些心的,扶著眼鏡對老婆說:“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遵命。”老公這個命令有理,林涼服從,接著擺擺手,放了老公去辦公,自己繼續窩在床里發揮孕婦當豬的優越性,一面看小堂妹的現場轉播。
林老爺子是病人,享受病人的特權,半眯著眼睛看到徐靜和王大為進來,一聲不吭。林老太一直對病房裡其他人嘮嘮叨叨,對新進來的王氏夫婦不聞不問,當做空氣。這樣的對待,就是林柯怡的爸媽都看不過眼,對兩老勸道:“爸媽,林涼的爸媽都來了,您看——”
林老爺子完全閉上眼睛,仿佛真死了與世隔絕。林老太像是打蚊子一樣將手往自己耳朵邊揮揮,嚷嚷:“哪裡來的蒼蠅啊?”
徐靜當即黑了臉。王大為將老婆捏拳頭的手一抓,清楚林家兩老一直不待見徐靜是一回事,現在更冷著臉則是由於徐靜到了這裡後,仍對林家兩老沒有叫一聲爸媽。但是徐靜對於林家兩老這聲爸媽是絕對叫不出來的,不然,二十幾年前,不會和林家兩老來了個決裂。知道這個和事老只能由自己來做,王大為將蘋果擱到病房裡的會客桌上,笑著說:“這是新上市的蘋果,慡,甜,是徐靜買來孝敬兩位老人家的。”
“為什麼讓他進來?”林老太這回能看見王大為人影了,卻是仿佛見到了一隻蒼蠅般露出了嫌惡的神態,冷聲冷氣,直接遣客。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風範,在林家兩老這裡是不存在的。王大為收了笑臉,這樣的禮遇,連句話也不用再多說了,往外走。反正,他本來和林家扯不上任何關係,要不是擔心妻子,壓根不想來這一趟。
看著王大為這樣冷冰冰出去了,林老太向著徐靜鄙夷:“你那jian夫都出去了,你這yín婦不跟著出去?”
這話遠比雲霞說的話傷人多了。想著那時和王大為,是在林柏英死了之後才見上的面,之前老公在的時候,她和王大為根本不知彼此。這點林家人都知道的。如果林家人是讓她為林柏英守寡倒也算了,但不是,現在想起來,那時候龐雲輝在她丈夫死後忽然對她走近很多,說不定是林家人打的算盤。
徐靜這些事都想的一清二楚了,對待林家人的侮辱自然不能有半點容忍,從剛在門口積鬱到這會兒的火全爆了出來:“我們jian夫yín婦,怎比得上你們這兩個賣兒賣女的?”
“你說什麼?!”林老太蹦地跳了起來,火怒三丈。
“我說,你們一家在我老公死了後拿了多少好處,你們自己心知肚明。別怪我老公有一天從棺材裡爬出來向你們算帳!”扯破了臉皮,徐靜也顧不得留什麼臉面,火力全開,再難聽的話都罵得出口,最好罵得這對老人夜夜睡不著覺被自己的老公鬼魂侵擾。
“你有毛病?!”林老太唾沫橫飛,一手指怒到徐靜的臉上,“分明是你剋死你老公!我兒死得真慘——”
“你兒?”徐靜對於老公的真實身世現在明白了,對林老太這個裝哭的樣子更怒了,抓抓兩下袖子向老太太衝上去,“他不是你們的兒子。你們騙誰也再不能騙得了我和我女兒。是你們,害死了我老公!是你們,就是你們,血債血還。你大兒子完了,你其他子孫也都要完了。誰讓你們在我老公死前死後都作孽!我老公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徐靜!你,你給我住口!你,你——我要扯爛你這把爛嘴!”林老太被徐靜逼到牆邊沒有後路了,癲狂地叫起來,隨手一抓,操起了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眾人本是看得眼花繚亂,只因為突然起來的爭吵太快發展得太迅猛,沒到一分鐘到達了高cháo。眼看著老太太拿起了刀子,大家一驚,都沒能回過神來。老太太揮著刀已是向著徐靜砍了過去。
耳聽病房裡突然發出一陣騷亂聲,守在門外的王大為耳朵貼著門板,聽著好像要出大事了,敲了兩下門沒有人答睬,當即踹門進去。進到裡面,見著老太太拿刀要砍自己老婆,這還得了,大步一邁,男子氣概護在老婆面前,伸手一抓,擒住老太太的手腕。老太太手腕被捉的瞬間,吃痛,刀子落地不說,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媽呀,這是誰要我的命啊?”
王大為大吃一驚,趕緊鬆了手。老太太彎著腰捂著手,好像疼得快要死了一樣哼著氣。眾人圍上來,林家二房大呼小叫:“救人啊!救人啊!”還是林柯怡的爸媽警醒,這鬧是鬧,老太太的手要緊,沖了出去找醫生。醫生過來初步判定,老太太腕骨可能折了。
林柯怡一直在陽台後面插不進中間,主要是被這個火爆場面震得大腦當機了。現在結局出來了,她趕緊將結果報給堂姐。
接到小堂妹大事不好的簡訊,林涼從被窩裡忽地坐了起來,瞪直了眼。就知道母親火爆脾氣,準會壞事,本想有繼父陪著去看著不會輕易上當,哪知道,這回連繼父也被牽連進去了。
費君臣剛好坐車外出,聽到老婆的電話,馬上讓車掉頭。林家已經報警讓警察來錄口供,本是家庭裡面的糾紛,可林家趁此良機,難保是要把王大為告進監獄裡面。費君臣先打電話給王大為,要岳父大人絕對要保持冷靜,什麼話都不要說,自己已先委託一個律師趕往事發現場,為他保駕。王大為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漢,大難臨頭沒有自亂。只是他老婆徐靜,知道了林老太想要告自己丈夫,擼著袖子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和老太太一塊同歸於盡。
“媽!”林涼在電話里和母親叫上了,“你就不要再添亂子了!爸現在已經去了派出所,你這是想和爸比誰先進監獄是不是?”
“她那把老骨頭能把我和我老公送進監獄?!”徐靜沒有跟著丈夫去派出所錄口供,反正有女婿安排的律師給丈夫保駕,她現在要做的是衝到老太太那裡,直接給老太太兩巴掌讓老太太撤銷起訴。惡人都是欺善怕惡的,這老太太欠的就是被毒打一頓。
費君臣奪過老婆的電話,在這時候靈機一動:“媽,你別急,想讓老太太吃苦頭,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什麼辦法?能把她打一頓嗎?”徐靜怒火難消,但是看在女婿面子上,先剎住了腳。
“打一頓太便宜她了。讓她向媽您下跪怎麼樣?”費君臣輕描淡寫道。
女婿這個提議——不錯!徐靜的氣暫時熄了,願意呆在招待所里等他們的消息。
為此,林涼他們得出一趟遠門了。
訂了機票。費君臣帶上老婆,小舅子,還有骨科班長陸隸毅,連夜坐上了飛機。到達機場時,徐靜和王大為沒有來接機。費君臣他們先和為王大為辯護的律師見上面,了解情況。
“事情是這樣的。現在林家老太太要以故意傷人罪起訴王大為先生。當時的場面非常混亂,幾個目擊者又都是林家人,口供已經不利於王大為先生。最糟糕的是,這種糾紛是雙方的,不屬於一方欺壓於另一方。所以,自衛比較難以定義。可以說,現在整個案件對於王大為先生而言,並沒有優勢。”律師向費君臣先簡單闡明這起民事糾紛最緊要的幾個關鍵點。
“可她要拿刀砍我媽,我爸才出手的。”王子玉自聽說老爸被惹上的官司是怎麼回事後,一肚子的怒火和老媽子徐靜一樣,快爆了。哪知道過來以後先聽到自己律師說了這樣一番是自滅士氣的話。
“這種打官司的事情,費政委可能比較理解。法律不是說,正義在哪一方,那一方就肯定能得勝的。”費君臣請來的律師持的是專業口吻,說話隨時保持不與人辯駁的專業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