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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還帶著鼻音呢……葉旌沒說話,自作主張地從她背包外層口袋裡取了面紙,遞給她。
蘇螢愣了愣,還是接過來了,背過身子擦眼淚,過了片刻,才問:“你怎麼知道的?”
背後沒人搭腔,蘇螢只得回過頭,冷不丁正好與葉旌眼對眼。
他彎著腰,與她視線平齊,確定她已經不哭了,才露出一抹笑來:“我連你今年21歲都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今天生日?”
蘇螢看著他的笑容有些出神。
會嗎?她當時也看見他的護照了,可別說生日了,連他大名叫什麼都沒細看。他怎麼什麼都記得?
葉旌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一咧嘴:“我記性好著呢,過目不忘。好了,現在輪到我問你了。你哭什麼?”
“不要你管。”蘇螢轉過身。
葉旌快步繞到她面前,執著地問:“你的問題我都回答了。禮尚往來,懂嗎?”他眼神明亮,唇邊帶著淺笑,這樣的笑容,任誰都沒辦法狠心拒絕。
蘇螢拗不過,只好說:“很久沒過生日了,一時情緒失控,讓你見笑了。”
“去年你不應該過二十歲生日嗎?也沒過嗎?”
“沒有。”
葉旌很意外:“為什麼?”
“沒人記得。”蘇螢勉強彎了彎嘴角,梨渦微顯,“我爸過世之後……沒人記得這種事。”
葉旌沒有再問她的母親,那些藏在眼底的寂寥已經足夠了。
“對不起,我不該多問的。”
“說了讓你別問,你非要問!”
“沒關係,從今往後有人記得了。”
蘇螢側目,少年笑容是那樣治癒。在她疑惑的眼神里,葉旌拍拍胸口:“我啊,我會記得。”
蘇螢忍不住笑了下,梨渦一閃而逝,只當他是說說場面話而已。
這個轉瞬而逝的笑,落在了葉旌的眼睛裡,他幾乎瞬間讀懂了那笑容里的自我保護。
他毫無徵兆地張開手臂,輕輕地將蘇螢攬入懷中,如同安慰小孩子那樣,一下一下地拍著她單薄的背。
他的動作又輕又小心,不帶半點侵犯的意圖,溫和得讓蘇螢疑心,下一秒他就會 “哦哦哦”發出哄奶娃娃的聲音。
和在飛機上初次相逢時一樣,葉旌身上混合著清爽的皂香和隱約的菸草味,此刻蘇螢的臉正貼近他的頸窩,剛剛好對著微動的喉結。
他很好聞,像陽光和與之相關的一切。
蘇螢難得沒有立刻推開他,站得筆直地,任由他輕輕安慰自己。
直到發現她一直都不動,葉旌才自己鬆開手,退了半步,疑惑地低頭看她的眼睛:“你不會睡著了吧?”
蘇螢揉了下眼睛,因為喝了酒又哭過,眼睛有些乾澀:“沒有,但快了。”
“那快回去吧,我可背不動你。”葉旌說著,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回走。
蘇螢從他掌心掙脫出來,橫了他一眼:“我自己會走。”
葉旌毫不在意,大笑著與她並肩而行。
有風穿巷而過,吹散了蘇螢臉上的熱氣,她低頭,看著兩個相連的影子,不由自主地噙起淺笑。其實,身邊有個人陪伴的感覺,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彆扭。她以為自己不喜歡與人親近,如今忽然發現……不是不喜歡,而是她怕迷戀上這種溫暖,然後最終被拋下。
回到民宿里,蘇螢混混沌沌裹著毯子躺下了,過了許久,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見有人說“晚安”,她翻了個身,咕囔著回了一句“晚安”。
話出口,她才發現,這個詞對她來說有多麼陌生,又多麼溫暖。
……一夜好夢。
次日,按照與僱主約定的時間,蘇螢準時找到了授課的別墅。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被自稱雲姨的管家領進門,蘇螢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光是前廳外的花園,大小就趕上她家小區的街心花園了,更別提還有個生機勃勃的後院。不過雖說是豪宅,但這家的裝修並不奢華,但是簡潔中透著章法。
就連客廳的一面牆都被布置成了暑假,從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書籍琳琅,柜子旁邊的移動扶梯似乎在無聲地證明,主人是真的常常攀高找書,而非拿來裝點門面。
蘇螢這樣打量了一圈,已經對這家人生出了些許好感。
管家雲姨安置好蘇螢,對樓上喊了聲:“小旌,老師來了。”
蘇螢被那個“旌”字一激,差點起身,生生地忍住了。
二樓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老師來得還挺早。”
……?!
蘇螢端著杯子,一眼看見拐下樓梯的“學生”——深灰色T恤,松松垮垮的黑色長褲,米白色拖鞋,頭髮濕漉漉的滴著水。
葉旌一手拿毛巾擦著頭髮,居高臨下地看向她,滿眼意外。
“哎?”他勾起唇角,眼裡的錯愕漸漸化作驚喜,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是你啊!小姐姐,真是太巧了。”
從錯愕到驚喜,他的一系列神情變化幾乎能納入表演系教材。但!蘇螢連一根手指頭都不信,這會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