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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死丫頭偏偏非要這個時候鬧事情,真是天生克她啊。
許建生站起來,“我這就去請假,明天一早咱就回去。”
這個時候礦上的領導都已經下班回家了。好在都是住在礦上分的家屬放裡面的,離著也不遠。吃完晚飯,許建生就直接去了副礦長李成文家裡。
李成文是負責後勤的,管房屋和糧食分配,也管工人的各種請假。
這幾天李成文心情都有些不好,聽到許建生大半夜跑來請假,問道,“怎麼這麼著急,家裡出事了?”
“唉,老家那邊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
“什麼事情,要礦上幫忙嗎?”李成文對許建生這生產主任還是很看好的。許建生這人辦事一板一眼,能吃苦,而且還不徇私。
許建生道,“也不是,就家裡遇著一點麻煩,我回去處理一下就好了。”
“這樣啊,那行,你明天去忙吧。明天開會的時候,我幫你提一下。”畢竟人家家裡出事了,總不能不讓人家回去吧。在這方面,礦上還是很人性化的。
許建生剛要走,李成文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許主任,你老家是哪裡來著?”
“就是縣城下面的榕樹鎮許家村。”
李成文心裡一震。難怪剛剛聽許建生回老家,他心裡就覺得有事情沒想起來呢。原來是因為之前隱約聽許建生說起過老家,他老家的地址和賀老師寫信告訴他的地址是一樣的。
許建生惦記著家裡的事情,也沒注意李成文的異樣,見他沒再問什麼的意思,立馬急匆匆的回去了。
李成文坐在沙發上,心裡又開始糾結了。是不是該去看看老師了。如果賀老師知道他此時的躊躇,肯定會很失望的。
“信送到了,不過沒見到人。”許家村的牛欄屋裡,許南南摸黑來將送信的事情和賀秋生說了一聲。從縣城回來後,就一直鬧個不消停,她也沒時間來和賀秋生回復送信的情況。所以天黑之後,她就摸黑過來和賀秋生說了一聲。
“賀大叔,你那學生現在可是副礦長了。”所以要是別人不理你,也正常。一般位高權重的人都會顧慮更多。當然,這話她沒明著說出口,她覺得賀秋生這樣的閱歷,應該會明白這點。
“那還不錯。”賀秋生似乎沒覺得驚訝。似乎是覺得職位並不算很好,又或者覺得自己的學生能力達到這個程度一點也不稀奇。
他看著許南南道,“今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你能狠下心來,不擔心以後回不了家?”
許南南笑,“回家幹啥,我好不容易出來了,就沒想過回去。賀大叔,我說過,我會努力的生活,改變自己的命運。脫離老許家也就是第一步。我只想以後過的好一點,讓小滿過好一點。”
“你這孩子有時候一點也不像個孩子。反而比很多成年人都要穩重。南南丫頭,有機會一定要念書。擁有了知識,才擁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賀秋生說完,就打了個哈欠,“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的忙呢。”
許南南不大明白他說那話的意思,疑惑的走出屋子,聽著後面的關門聲,心裡想著,我都大學畢業了,還真不用去讀書了。不過這年頭想在城裡找份工作,似乎都要學歷。要不然許紅和許梅子他們就不會跑去讀書了。也不知道我以前那大學學的東西,在現在相當於什麼學歷的知識。聽說六十年代的大學生很牛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雖然沒明白賀秋生說這話的意思,也許只不過是他隨口一說,不過倒是給許南南提了醒。以後想要進城,還是要解決學歷的問題啊。看來下次進城的時候,可以找人多打聽一下。
這村子裡的還是消息閉塞,很多東西都不清楚。原主留下的記憶有用的東西真不多。
回到山上,許小滿立馬開了門。看到她進來了,臉上緊張的神色才沒了。
許南南道,“你咋醒了?”剛才她去找賀秋生的時候,這小姑娘不才睡著嗎?
“姐,我做噩夢了,醒來沒看到你。”許小滿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似乎還在想著剛剛的噩夢。
“別怕,都說了是噩夢了,那就是假的。姐回來了,不用怕了,趕緊睡覺吧。”
許南南也脫鞋子上床。床雖然不算寬敞,不過兩姐妹個子都不算高大,所以睡著也不嫌擠。不過今天許小滿卻貼著她這邊,愣是要擠在一塊兒。“姐我害怕。我夢到奶被打死了。到處都是血。”
“……老太太命大,不會死的。”現在還沒到後來那十年,就算是批~斗,也絕對不會出現動手把人打死的時候。
許南南也沒想搞這麼血腥。
“可以前隔壁村就有人死了。好嚇人。”
許小滿聲音都在顫抖。
許南南聞言,想了想,便知道許小滿說的是原本做過土匪的一個人,趁著國家剛剛建立,以為可以逃得過,結果還是被人舉報了。
這人不冤枉,以前做土匪的時候,手裡也是有人命的。當時處分這人的時候,很多人都去看熱鬧,甚至還有些熱血的人當場進行拳打腳踢。
當時張翠琴這個憨貨也去了,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竟然將許南南姐妹兩也帶去了。還對兩人說,如果她們不聽話,就是這個下場。
張翠琴這個挨千刀的,明天也輪到她了。
“小滿,別怕。那人是因為做了特別壞的事情,所以才會有那種下場的。老太太雖然對咱不好,偷咱東西,可沒人會讓她死的。你要是不相信,明天咱一起去看,奶和二嬸絕對不會有事的。”頂多戴高帽遊街。
“姐,他們都說,以後咱兩再也回不去了。爸媽也不會要咱們了,是嗎?”許小滿顫抖道。
聽她問起這個,許南南皺了皺眉。隨即想起許小滿的年齡,嘆了口氣,“小滿,如果姐和家裡,你只能選一個,你選誰?”
“選姐!”小滿毫不猶豫道。
“那好,姐告訴你,從今以後,就咱兩是一家人,一起過日子了。以後老許家和咱沒關係了。不管老許家要不要咱回去,姐都不會回去了。爺奶不把咱當人看,爸媽也不管咱們,咱也不用去受那份罪。孩子們長大了,都會離開家裡,咱們只是離開的比較早而已。”
“可那是咱爸媽……”許小滿有些難過。不管爸媽再不好,總是血脈相連,那份血脈天性讓她們對父母總有一種割捨不斷的感情。
儘管她也知道,爸媽對她並不好。
“小南,桂花嬸子對咱好不?”許南南不答反問道。
“嗯,她待咱很好。”
“桂花嬸子對咱很好,她不是咱爸媽,也不是咱親嬸子,可她就是對咱好,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的。可見親人並不是就一定是生養咱們的人。爸媽對咱不好,那就不配做咱爹媽。可桂花嬸子對咱好,咱以後也要拿她當親人看待。小滿,姐不要求你像姐一樣恨他們,姐希望你能夠開心。可是姐希望你能夠分清好歹,知道誰好,誰不好。不要讓真正對咱好的人寒了心。”
“那,那五丫呢?”
“五丫還是咱妹妹,她和你一樣,都是好孩子。”許南南也想起城裡那個機靈的五丫徐許玲了。
和小滿的內向老實不一樣,這孩子看起來似乎還有些小聰明呢。可惜她現在實在是顧不上她了。
為了讓許小滿走出心理陰影,第二天一早,許南南就帶著許小滿去公審大會,親眼看看老太太和張翠琴的情況。
這件事情畢竟鬧的很大,而且今年還是頭一遭這事情呢,這時候沒啥娛樂項目,大家就都跑鄉里那邊去湊熱鬧。連附近的村子都有人來了。
幾個鄉里的領導讓人把許奶奶和張翠琴給帶到平時開會的打穀場上。還用板凳搭了個高台,讓兩人在上面站著。然後找人宣讀了兩人的罪狀。
聽到兩人竟然做出破門入室偷盜的事情,周圍的人都唏噓不已。特別是其他村子的人有些不大認識許老太的,也不知道老許家這些恩怨的,都對這婆媳兩人鄙視的不得了。有人已經撿起了小石子,準備待會教訓一下這兩個賊人。
許南南和許小滿在人群里看著,見到老太太和張翠琴站在台上,渾身軟噠噠的快要站不穩的樣子,心裡莫名的有些痛快。
這種感覺很陌生,似乎是另外一個人的感覺。許南南想,這也許是原主殘存在身體裡的情緒。看著這兩個欺壓自己一輩子的人如今落的這個下場,終於暢快了。
宋桂花也站在她們身邊,看著許老太這麼一副慘兮兮的樣子,嘆氣道,“早知道這個下場,之前幹啥就那麼狠的心。”
許老太此時已經餓得渾身沒力氣,開始發昏了。她本來還想著趁著人多的時候喊冤,鬧一場,結果鄉里竟然一點吃的喝的都不給她,現在別說是喊了,就是說話都得歇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