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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的人都看著他。
許南南也抬頭看著他,眼睛上還掛著淚水,看著可憐巴巴的樣子。然後驚訝,“林同志?”
林青柏走進來道,“怎麼了,生病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眉頭微微的皺著。
“我也不知道。”許南南悶悶道,總不能說咱就坐了一次自行車給坐出病來了。那也太丟人了,她又不是林妹妹。眼前這個倒是林哥哥。
護士見到林青柏來了,也不好再當著人家屬的面數落病人了,囑咐道,“可別再嚷嚷了,打擾別的病人可不好。”
林青柏笑道,“她剛生病,身體不舒服,勞煩體諒一下。”他長的硬朗,和和氣氣的說這些話,倒顯得難得。小護士也不好再說了,扭著頭出去了。
旁邊的病人也沒再繼續看著人家。各自睡各自的。倒是有個瘦瘦黃黃的老嬸子時不時的看許南南一眼。林青柏看了老嬸子一眼,老嬸子就裝作啥也沒看一樣,眼睛瞄著天花板。
“哪裡不舒服?”林青柏笑著走過來,上下打量許南南。
許南南屁股還痛著呢,當著個男同志的面,總覺得尷尬,“就是有點兒發燒,打針之後都好了。”
林青柏看著她臉蛋白的沒顏色,摸了一下她的腦門,還真是太熱。
見許南南眼角帶淚的樣子,他乾脆也不走了,坐在邊上,“剛怎麼哭了,打針疼的?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似乎就怕公安。
林青柏忍住笑。
許南南心裡不得勁了。什麼打針哭啊,剛剛那麼大的針頭扎屁股上,她都沒流一滴眼淚。她是為她的錢哭的。
那個老二,竟然是個坑貨。平時說話倒是一副大款的樣子,結果宰人的時候,這麼下狠手。欺負她不懂行情,竟然開價那麼低。要不是老古董羨慕嫉妒恨了,泄露了消息,她都不知道自己虧了那麼多錢。就賺了個零頭!
就算那成本不高,賣多少都是賺了。可被人當冤大頭一樣的宰一頓,心裡總覺得憋屈。
想起這事兒,她這腦門就疼。心也疼。
林青柏見她這臉色幾番變幻,以為她是想起打針的事情怕呢,“別難受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肯定高興。”
許南南眨了眨眼睛,“什麼消息?”
林青柏靠近了,輕聲道,“孫公安以後不找你了。”
他挨著近,許南南都能感覺到熱氣了。沒來由的臉上有些熱,好在林青柏很快就讓開了。笑眯眯的看著她。
許南南忍著沒摸自己發燙的臉,“真的?他咋就放棄了?”
“那案子結束了,我親自過去談了談。”林青柏想起那小伙子昨天哭哭啼啼的樣子,就忍不住搖頭。可惜了,要是家庭關係簡單點,有擔當點,其實勉勉強強的還能和小妮子試試看。
這麼一想,又覺得哪兒不舒服。這小伙子就算家庭關係簡單,有擔當,可還是不行。人太斯文了。一個公安,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還是不合適。
許南南聽到這消息,倒是心裡放鬆很多。總算是了了一樁事情了,以後不用擔心下班被人跟著了。
兩人正說著話,旁邊的老嬸子又看著許南南。
許南南早就察覺倒她的眼神了,納悶道,“阿姨,你咋老是看著我,有事嗎?”
老阿姨身體一挺,邁著腿就湊過來了,“姑娘,那啥,我看你臉上挺有肉的,醫院給你補貼的黃豆,你也用不著,你能不能勻給我,我給你糧票。”
“……”
住病房的人都是能領三兩黃豆補身子的。許南南對那沒興趣,壓根就沒想去領這個。而且她這也不嚴重,犯不著和人家搶那些物質。
可這老阿姨咋說的,啥叫臉上有肉。咱這是嬰兒肥懂不。沒成年的人,都長。
也就這個年代營養不良,沒發育成這樣。她這是正常生長。絕對不是啥臉上有肉。
林青柏愣是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黃豆還是給了老阿姨,糧票倒是沒要。和她比起來,老阿姨和床上那孩子真是營養不良的嚴重。犯不著再讓人家雪上加霜。
中途林青柏倒是去醫院食堂買了一碗小米粥,加了糖,硬是讓她給吃了。
在醫院裡躺了一會兒,許南南就要回家了。晚上不回家,老爺子和老太太肯定得擔心。
林青柏可不同意,找了老醫生來檢查。
醫生量了量體溫,倒是退下去不少。“這個倒是不用住院,不過得堅持來醫院打針,要不然會反覆。發燒這種事情就擔心反覆。”
林青柏連連點頭表示記下了。這才同意許南南起來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的緣故,打針的地方還是疼。到了樓下,林青柏去推車子。
許南南想著自己這屁股坐那硬邦邦的鐵架子,還不得痛死。又不好意思和林青柏明說,心裡糾結的不得了。
等林青柏推著車子過來的時候,傻眼了。硬邦邦的后座上面綁著個灰色的棉墊子,用手摸一摸,還軟的。裡面棉花不少。
心裡沒來由的感覺暖洋洋的,看了眼林青柏,林青柏已經跨上車子了,示意她坐上去。
“坐得住嗎,暈不暈?”林青柏回頭問。
“好多了。”許南南帶著鼻音道。這林同志人真不錯啊,這朋友太實誠了。想想自己接近人家的本意是為了一張郵票,許南南有點兒無地自容了。
車子動了起來,比上次要慢許多。慢悠悠,慢悠悠的,跟走路似的。
“林同志,你這人真好。以後你有事情也別和我客氣。 ”許南南帶著微微激動的情緒道。
林青柏的聲音從前面傳來,“那你還喊我林同志?多生分啊。”
“林哥。”許南南立馬叫道。有個哥真好啊。
“嗯。”林青柏抿著嘴笑,眼睛彎彎的,滿面春風的看著前方。
回到家,天都快黑了。許南南早就讓柳大姐帶了信,說礦上忙,要加班,回來的晚了,家裡也沒人像之前那麼擔心。
爺奶和小滿都吃了,看著她才回來,臉色還有些白,挺擔心的。
“咋看著臉色都不對勁了?”於奶奶心疼道。
許南南可不想讓兩老操心。兩人年紀都大了,前些年一直過的也不算舒心,現在犯不著啥子都讓他們知道。
“沒事,就是礦上有些忙,累了。最近我不是在忙著先進職工的事兒嗎,忙著呢。”
“哎喲,要我說,沒選上也沒啥。你是個女孩子,沒必要和那些男同志比。”
於奶奶有些不贊同道,轉身去廚房給許南南拿吃的。
晚上吃的高粱饃饃,於奶奶熬了糖水,讓邊吃邊喝。
許南南壓根就沒胃口,還是強忍著吃了。
“奶,你去休息吧。”見於奶奶坐在邊上,她勸道。
於奶奶看她半天,總覺得不對勁,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乾脆起身進了屋裡。
於爺爺也從床上坐起來,只是沒出門。
“南南咋了?”
“看著不對勁,好像有些不舒服,可又不說。我給熬了糖水,應該能補補。”
於奶奶坐在床上,滿臉愁容的往後靠著。
“這孩子倒是太自強了。沒遇著咱們的時候,都靠著自己,還養著小滿。現在有事兒也不像別人家的孩子那樣撒嬌。怪讓人心疼的。”
於爺爺半天沒說話。又嘆氣道,“我有時候都差點把她當孫子看了。”這孩子可不比別人家的大孫子差。
於奶奶沉默了半響,突然道,“老於啊,我咋想都覺得難受。咱這麼大的年紀了。南南和小滿以後都沒個娘家,我心裡擔心啊。我最近一直在給她琢磨找個對象。可看誰家都不合適。都擔心她受婆婆氣,被人欺負。我想著,海子以前跟的首長,咱還是要走動起來。等咱不在了,好歹算是兩孩子的一個親戚。”
這事情兩人多年都沒提過了。畢竟當年他們的兒子於海是警衛連的連長,就算保護首長犧牲了,可那也是職責所在,因公殉職,和人家老首長沒關係。
當初要不是為了保住這個房子,他們也沒有想過要給老首長寫信的。後來房子保住了,兩人也就再也沒有給老首長寫過信了。也是不想讓人以為他們是挾恩圖報。
反正都一把年紀了,咋折騰都行。現在多了兩個孫女了,反而有些顧慮了。
於爺爺想了想,“再等等吧,過年的時候給那首長寫個信,就說咱給孩子收了兩閨女。人家要是還記著海子,總會照應的。要是不記得了,咱說再多也沒用。”
於奶奶嘆著氣點頭。
第二天許南南起床的時候,已經感覺好多了。於奶奶讓她請假,她也沒同意。現在正是選先進職工的時候,辦公室里都指著她呢。就算她選不上,這態度也要做出來,要不然人家心裡不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