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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巧嘆氣,“我就想不通了,咋二丫考上了,大丫和三丫沒考上啊。他們讀了那麼多的書。不止我這麼想,估摸著二哥也這麼想呢。”
老太太眼神閃了閃。拄著拐杖道,“巧,你去地里讓建海去城裡一趟,把老大給我叫回來,我倒是要看看,憑啥他閨女能考上正式工,大丫和三丫就沒去考。她們讀書都比那個死丫頭多,沒道理她們考不上。”
許老太一開口,劉巧心裡也惦記著這事兒,立馬就去了地里找許建海。
老許家咋想的,也不關許南南的事兒了。
辦了轉出手續之後,已經是下午了,沒車子,許南南也不可能走回去,乾脆在宋桂花家裡住一晚上。
晚上宋桂花下工回來,聽到這情況,直罵活該。
當初不好好的對南南姐兩,這會子知道撿便宜了。以為南南還是過去那樣任由著他們擺布呢。
泥菩薩也有三分脾氣,沒道理你們老許家就想啥是啥的。
晚上家裡就慶祝了一頓,飯菜香味飄到屋後,讓老太太氣紅了眼。
第二天一早,許南南就趕車回了城裡。
拿著礦上開的證明加上鄉里開的轉出證明,許南南順順噹噹的將戶口落在了南江縣鐵礦。
“我們大家歡迎許南南同志加入我們南江縣鐵礦。”
許南南正式上工第一天,礦委這邊開早會,順便介紹了她。
因為許南南是唯一一個從農村考進來的,所以就她一個人請了兩天假回去轉戶口,其他人都提前召開了一次迎新會。
作為新加入南江縣鐵礦的員工,都必須在礦委學習一段時間。主要是學習礦上的規章制度,組織的思想政治。學徒工和技術工學習時間為一周,許南南他們這樣在各個科室裡面坐辦公室的,都要學一個月。除非有特殊情況,要不然都按著這個時間學習。
“二丫姐。”
早會完畢後,許梅子就湊過來甜甜的喊了一聲。
許南南看了她一眼,“許梅子同志,在礦上還是喊我許幹事吧。”
她剛進會議室的時候,就看到許梅子了。還有點兒驚訝許梅子考試的能耐,後來聽了介紹之後,才知道是學徒工。不過許梅子這初中沒畢業也能考上學徒工,這學習能力還是不錯的。
當然她和老許家人可沒啥交情,自然也不會和許梅子有什麼感情。這許梅子就和她媽劉巧一樣,笑里藏jian,她可不和這樣的接觸。
許梅子沒想到許南南竟然這麼不講情面,見其他人看過來了,她紅了紅眼睛,“可你是我姐,我就想著和你打個招呼……”
“許南南同志,你這也太過分了,咱們才剛來,有必要擺譜嗎?”說話的是工會的吳劍,剛許南南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他可聽說了,工會這邊之前都搶著要這許南南呢,他都沒看出來這人哪裡好了,一個女人,年紀還小,能幹啥啊,還欺負人了。
許南南挑眉看了看他,戴著眼鏡,留著三七分,時下流行的小白臉,不,小年輕。除了他身上那身藍灰色的工裝,渾身上下沒一點讓她覺得順眼的地方。
“吳同志是吧,你哪隻眼睛看我擺譜了。”許南南不卑不吭道。
啥年代啊,還想學英雄救美呢。
吳劍覺得許南南實在太固執了,太沒有包容心了,一點也不符合工人階級的形象,“許南南同志,剛剛許梅子同志喊你姐,你卻責備她,讓她改口,這不是擺譜嗎。你是瞧不起一線工人吧,工人階級是平等的。”
“打住,我讓她改口,錯了嗎。這要是哪個主任是誰的大伯啊,哪個科長是誰的舅舅啊,這瞎喊,那咱這是國家的鐵礦呢,還是誰家的產業呢。我讓她改口錯了嗎,在礦上來了,就要遵守礦上的規矩,剛剛礦委上課的時候你合著沒聽課吧。沒聽我就再和你補充一點,公私分明,記住沒?”
吳劍說了幾句話,許南南直接回了一大串,愣是把人說的臉紅脖子粗的。
旁邊的工友們看到了,偷偷的捂臉笑。難怪人家工會的要許南南呢,你這工會的還說不過人家一採購科的,以後咋給人家工人做思想工作呢。
朱芳走了過來,“咳咳,這幹什麼呢,剛不說了嗎,自己好好看看資料,明天開會的時候大夥都要發言的。還有啊,這是哪個部門的同志,怎麼還哭鼻子呢。年齡到了沒啊,咱這可不養奶娃娃。”她是這次礦委安排帶新人的,所以很有幾分說話的底氣。
這會兒可一點面子都沒給許梅子,直接點著她這邊問。
“這是許梅子同志,生產部那邊的,技術學徒。”旁邊有個小年輕道。
“生產一線的同志,就更應該堅強勇敢一點了。咱礦上的女同志都是能頂半邊天的,可不是喜歡哭鼻子的。要再哭,咱就商量商量,看是不是要多學習一陣子再下去啊。”
許梅子頓時變了臉色。
在礦委這邊學習,可一點技術都學不到的。等她下去學的時候,師父都教後面去了,誰還會重新帶她啊。
而且這邊是啥時候去了崗位上,才開始算工齡,到時候可就錯過轉正的時候了。
許梅子是個聰明人,腦袋很快就轉了一遍,算出了利害得失。
“許幹事,朱幹事,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以後保證認真學習礦上的規章制度。”她一臉真誠的道歉。
朱芳帶頭鼓掌,“好,知錯能改,咱給許梅子同志鼓掌。希望大家做好監督工作,下次可不能再犯了。”
其他新來的工人都鼓掌,看熱鬧。
這丫頭咋這傻呢,才來就挨批,這是不想乾的節奏啊。
中午下工後,朱芳就約著許南南一起去接許小滿吃飯。
吳劍看到兩人這麼親熱,更覺得這是有jian情了。難怪這麼護著許南南,原來是有私交啊。
簡直太自私自利了。一點也不像偉大的工人階級的人。
“這位同志,剛剛真是謝謝你了。”許梅子扭捏著湊過來道謝。
吳劍收回視線,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一個技術學徒。
他道,“沒事,我是工會的,本來就應該維護工人階級的利益。”
許梅子眼睛亮了一下,“難怪我大伯說,有事就找工會呢。”
“你大伯也是礦上的?”
“嗯,我大伯是生產部的許主任。”她小聲道。
吳劍眉毛一跳,一本正經道,“原來是許主任啊,工人家庭的子弟,我們就更應該維護了。以後有事情就來找我們工會反應。”
許梅子紅了紅臉,輕輕的嗯了一聲。
食堂里,許小滿大口大口的吃著東西。上次期末考試她考的好,這學期直接轉二年級了。老師說要是這次再考的好,就再轉三年級。這陣子她卯足了勁的學,就想早點升級,早點讀出來能考工,以後也能掙錢養家了。
旁邊許南南正和朱芳說起剛剛在會議室的事兒。
朱芳道,“別理他,他之前就差點因為你刷下去了。”
“又關我啥事啊?”許南南冤枉道。
“還不是你考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那捲子都快滿分了。寫的字還好看,這次考試就你分數最高。哪個礦領導不想帶優秀的員工啊。就是咱礦委,都想要你呢。”朱芳笑眯眯道,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朋友也挺榮幸的。
許南南覺得自己躺著都要中槍了。
吃了幾口飯,朱芳又道,“對了,今天看到許主任請假了。聽說是老家有事兒,要回去一趟。”
“我才不管這些事情呢。”許南南扒拉著飯菜。不用說就知道回去幹啥,肯定是‘老太后’ 召他回去的唄。
許建生此時正坐在家裡的堂屋裡,任由著老太太指著腦袋罵。
從頭到尾,他愣是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這次回來他就發現了,不止老太太啊,連兩個兄弟似乎都對他意見挺大的。老二昨天去找他,一句話也不說,今天回家裡了,就板著臉了。
等老太太罵完了,劉巧給她端水喝。許建生才道,“媽,南南是考上了,可那是她自己考的,我可啥都沒摻和,我也沒這本事。”
“這丫頭咋考上的,我也不管了。反正死活也不是咱老許家的人。可大丫和三丫是咋回事。她們可是初中生啊,讀了這麼多的書,咋沒考上呢。”
“消息一出來的時候,我就讓紅紅和梅子說了。她們也都參加考試了,可沒考上,關我啥事啊?”
許建生覺得憋屈。兩個侄女都參加了,自己沒考上,他能咋辦?要是他有辦法,肯定要讓兩孩子考上啊。
“哼,沒這個理兒。那個死丫頭考上了,沒理大丫和三丫考不上。這裡面沒貓膩,誰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