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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仔起身告辭,別墅外面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
江琴說道:“一閔,這麼大的雨,要不就在這裡住一晚上。”
毛仔的外號叫久了,久而久之,除了江琴,實在很少有人叫他的真名。
他道:“阿姨,不打擾了,而且我還得送溫甜回去呢?”
江琴道:“小甜?小甜已經回房間睡下了,你要送她回哪兒去?”
話說到此處,毛仔終於感到不對了。
他試探的問了句:“溫甜今晚上住這裡?”
江琴笑道:“她一直都住這裡啊!”
裴燁洗完澡,頭有些暈,一邊擦頭一邊接過王媽遞來的牛奶。
毛仔這會兒眼珠子驚的都快落到地上,他幾乎立刻就把目光直勾勾的轉移到裴燁身上。
江琴:“寶寶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不言而喻。
毛仔嘴唇抖了抖,不用多言,他已經猜到了一切,問道:“你老婆就是溫甜?!”
裴燁一口氣喝完了牛奶,嘴上沾了一圈奶漬,頭髮半干,濕漉漉的,邊邊角角翹了起來,他:“我沒跟你說嗎?”
毛仔崩潰了:“大哥!您什麼時候跟我說過啊!”
“你!她……有毒啊!”
毛仔大呼過分,走到裴燁邊上,看起來鬱悶的頭都快掉了:“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裴燁:“哦,我忘了。那我現在和你說。”
毛仔扶額:現在……說你妹啊!
他看了眼自己的聊天記錄。
李曼曼剛才還發簡訊來問他,裴燁到家了沒。
毛仔說他到家了,李曼曼還不放心的問了句溫甜的情況,她對溫甜當然不至於是真情實感的關心,問溫甜,只是要知道溫甜現在是不是在裴燁身邊。
毛仔信誓坦坦的回答,說自己馬上就跟溫甜一起滾了,末了還安慰了李曼曼一堆話,什麼只是同學,不會有什麼的,她不是裴燁的菜云云。
結果字打到一半,人溫甜就從普通同學上升為夫妻關係。
毛仔到此時才恍然大悟——難怪不得裴燁對溫甜的關注度那麼高,難怪不得他倆之間的氣氛永遠波譎詭異,合著原來她就是……她就是那個鄉下老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這個天氣雷陣雨實在少見,江琴再三挽留,毛仔見狀,實在盛情難卻,乾脆也不走了。
王媽安排他住在客房,毛仔洗完澡根本沒心思睡覺,他直接去找了裴燁,誓要問個明白。
他敲響裴燁門的時候,裴燁沒睡。
這位少爺正在思考溫甜的事情。
溫甜此人倒是很無所謂,自己落水之後,心還如此之大,回來洗完了澡吃完藥,立刻滾到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去了。
留下裴燁一個人獨守空閨,面對窗外的大雨發呆,或者說:思考人生。
他手裡拿著一本俠客行,他的心也像一個俠客一樣,背著包裹,浪跡天涯去了。
裴燁的天涯並不遠,就在兩個小時之前的竹林港。
他腦子裡無數次回放落水前那一幕。
裴燁抿著唇,死活想不起來當時自己腦子裡想的是什麼——他要親她嗎?
那怎麼可能!
裴燁站起來,煩躁的走了一圈。
又想:那她呢?會順從的閉上眼睛,還是推開她?
她這麼冷酷,性格又這麼陰晴不定,裴燁無論怎麼解都解不開她的心思,只會令自己徒增煩惱。
毛仔就在這時候敲他的門,敲了兩下,直接打開:“裴燁,我進來了。”
甫一進來,毛仔就看到了裴燁那張寡婦臉。
窗外一道驚雷落下,雪白的閃電照亮了大半個房間。
“你幹嘛不開燈,中二病舊病復發嗎?”
裴燁合上書,把自己砸在床上:“出去,我現在很煩。”
“煩什麼,你不去看看溫甜?”
裴燁道:“我為什麼去看她?”
“她不是你老婆嗎。再說,我看你挺喜歡她的。”
毛仔說完這句話,裴燁登時坐起來反駁,好似被踩到尾巴炸毛的貓:“胡扯,怎麼可能。”
毛仔:……這……你喜歡的不是挺明顯的嗎。
裴燁想了會兒,發出命令:“滾出去,我要睡了。”
毛仔憋了一肚子疑問,被裴燁一道逐客令給打出去。他思量片刻,決定來日方長,以後再問。
這廂把毛仔趕走了,裴燁躺在床上卻也睡不著。
他烙煎餅似的翻了幾次,突然記起自己某年某月某日落在溫甜房間的一支水筆沒拿回來。
這支水筆在他的腦海里過了幾遍,片刻後就變成了一件十分重要,不拿回來當傳家寶實在可惜的絕世珍寶!
裴燁左思右想,決定去把自己的傳家寶拿回來。
此刻,已經是深夜十二點零五分。
他做賊似的,從自己房間裡溜出來,靜悄悄的在走廊里挪動,最後站在溫甜的房間門口。
溫甜的房門沒鎖,他在落第二道雷的時候,順勢擰開了門把手,走到屋裡。
她的房間慣有一股冷香,疏離冷漠,和她本人出奇的一致。
溫甜睡得很熟,他進來時,前者都沒有驚醒。
裴燁走到她床邊,原本只是來找水筆——當然,這個找水筆的藉口在他進門的時候已經忘光了。
他走到床邊,借著床頭昏暗的夜燈發現:溫甜的臉紅的不正常。
裴燁心道:發燒了?
他慶幸道:還好我過來看了。
他復又摸了兩下,確定溫甜的溫度是高於常人的。
江琴和王媽都已經睡下了,裴燁斷然不會去麻煩她們。
他在床頭柜上瞄了眼,看到樂溫甜吃的藥。
這藥他上回見過,裴燁拿起來一看,盒子上寫著退燒藥。他便想起上回跟溫甜出去的時候,對方確實在吃這個感冒藥。
裴燁打開藥,正欲弄兩粒出來給溫甜吃,結果一開,裡面的藥和外面的包裝是兩個名字。
他心道:奇了怪了。
溫甜此刻翻了個身,裴燁連忙放下正在研究的藥,坐在床上說道:“溫甜,你發燒了。”
溫甜支吾一聲,沒睜眼。
雷聲越打越響,她似要睜眼,身體卻有千斤重,令她動一根手指都艱難。
裴燁俯下身,拍了拍她的臉:“溫甜,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發燒了。”
半晌,溫甜的雙眼睜開了一條縫。
她的意識混混沌沌,勉強辨認出眼前的人是誰,只聽她軟綿綿的喊了一聲:裴燁……
裴燁愣了一下,片刻後,腦子便轟然炸開,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朝著臉上沸騰。
她的調子軟糯得很,沒力氣時好似一團棉花,昏黃的床頭燈下,她的皮膚愈發顯得瓷白。
江南的水養人,將她養的楚楚動人,收了平日裡的鋒芒之後,竟然如此膩歪。
裴燁慌忙的站起身,自言自語道:“我去給你端杯水,熱、熱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