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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甜沒有把地上的棉被收起來。

    她的房間十分乾淨,那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怎麼看都比一樓的客房暖和。

    裴燁睡到了她房間裡,終於不作了,登時感覺渾身舒適,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早上起來時,他身上蓋了兩條棉被。

    裴燁起床洗漱完畢,下樓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吵鬧聲音。

    他認的出,聲音是溫憐惜的,怒不可遏,險些要破口大罵。

    裴燁一下樓,那聲音戛然而止。

    溫憐惜看了他一眼,笑道:“起的這麼早,飯還是熱的,來吃點兒。”

    溫甜正坐在飯桌前喝粥。

    方才溫憐惜肯定不是罵她,不罵她,那一定是另有其人。

    吃完飯,快到中午的時候,裴燁終於知道溫憐惜和誰吵了起來。

    起因是這樣,她早晨出門買早飯,路過二河橋,那裡有棵大槐樹,村裡的長舌婦和老太婆愛在這裡說人閒話。

    溫父一家的閒話從雲娘嫁到雲溪來的時候就層出不窮,變著花樣翻新版本,現如今已經有了一二十個劇本。

    今日溫憐惜路過的時候,聽到這群老婆娘正在說溫甜的閒話。

    這閒話就是之前雲溪私底下傳的,說溫甜在城裡被某某包養了,一說城裡那種老變態最喜歡這種年輕的小姑娘,二說溫甜嫁了人還不安分,又找了個如何如何的小白臉,成日勾搭在一起,就跟她那個當狐狸精的媽一樣。

    言語低俗難聽,咒罵一聲還比一聲高,聽得溫憐惜當即放下自行車,和眾人理論起來。

    溫憐惜是個讀書人,大學的時候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總之,在罵人的方面,比起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女人,低了不止一個等級。

    她憋著一股氣,菜也沒買,直接回到了家。

    溫甜向來是見怪不怪,反倒慢吞吞的安慰了溫憐惜幾句,說大過年的彆氣壞了身體。

    溫憐惜心中還是不解氣,除夕夜之前被人這麼戳著脊梁骨罵,饒是她聽慣了這種混帳話,此刻都氣的神志不清。

    “胡說八道!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她用這句收尾,正好看到裴燁下來。

    溫憐惜怕壞了眾人過年的心情,因而強行擠出一副笑臉。

    溫父不知道今早的事情,正忙來忙去的為晚上的燈花宴做準備。

    這是陵城一年一度的大事,五更天不亮,雞叫過一遍,村里便有人起床打扮,趕最早的車去陵城裡,挑個好位置看燈花宴。

    去往陵城的公交車原本是半個小時一班,上頭領導考慮到今天這個燈花宴的特殊狀況,改成了十五分鐘一班。

    溫父還想著去趕公交車,人剛走出門,就見到院子裡停著兩輛車。

    一輛是楊喬驛的車子,溫父不認識這一輛。

    但彭廠長的車子,溫父一眼就認出來了。

    彭廠長今日自願來當司機,車上還有他的妻子,二人都穿得花枝招展。

    裴燁和溫甜坐上了楊喬驛的車,彭廠長一看沒人上他車。他來都來了,絕不能一個都撈不到啊,於是彭廠長趁著溫父沒有反應過來,連忙拉著他上了自己的車。

    溫憐惜正想跟溫父坐一塊兒,楊喬驛率先開了門:“溫小姐,上車吧。”

    她沒多想,秉著求近原則,坐上了楊喬驛的車。

    私家車到底比公交車舒適,溫甜一上車便閉著眼睛準備睡一覺。

    裴燁不讓她睡,推她一把:“你昨晚上是不是下來給我蓋被子了?”

    溫甜:“沒有,你別多想了。”

    裴燁:“那被子難道是自己長腿走到我身上的?”

    溫甜:“你不如再倒回去想想,半夜摸去人家房間很光榮嗎?”

    裴燁眉頭一挑:“怎麼不光榮,我去我自己老婆房間,天經地義的事情,你怎麼不想想夫妻兩人分房睡是件多少不合理的事情?”

    楊喬驛聽後面兩位小朋友的話題越吵越扯,互相爆料,口無遮攔,好似要把對方底褲什麼顏色都曝光了,連忙咳嗽一聲:“對了,我聽你們這個燈花宴,辦的很盛大啊。”

    溫憐惜也害怕后座兩位祖宗吵著吵著在車上打起來,順勢接話:“好幾百年的傳統了,以前不叫燈花宴,叫飛花宴。”

    楊喬驛見打開了話題,繼續問道:“這麼說,還有典故嗎?”

    溫憐惜:“典故沒有,民間傳說有一些。起初,飛花宴是古時候一個江南富商的小公子弄的賞花大會,他自己喜歡花,因此昭告天下朋友,集結志同道合的人和他一起賞花。年年四月份都辦賞花大會,因為有錢,所以特別聲勢浩大。”

    楊喬驛笑道:“四月份辦的飛花宴,後來怎麼就變成新年點的燈花宴了。”

    溫憐惜道:“哦,那人後來死了,剛好是過年的幾天。他生前廣做慈善,後世為了紀念他,就把飛花宴改成了燈花宴。不過,真花變成假花,我看還不如不紀念。”

    楊喬驛:“還有這樣的故事。”

    他沒話題聊,順勢問道:“怎麼死的。”

    溫憐惜:“陵城地方志有記載,就那麼幾句話,英年早逝,沒了。”

    四人一路聊著,車子漸漸駛入陵城。

    陵城主幹道上已經開始堵車,去仙姑廟的路已經堵得一塌糊塗。

    不得已,楊喬驛只好繞行。

    離仙姑廟越近,人越多。

    到了山腳,已經能看到仙姑廟的和尚了。

    溫憐惜道:“這幾天仙姑廟人多,很多和尚都是外來的,你看,還有幾個頭髮都沒剃乾淨。”

    楊喬驛說:“那是志願者吧,和尚怎麼會有蓄髮的。”

    他與溫憐惜交談甚歡,隱隱有幾分引為知己的意思。

    楊喬驛先下車,替溫憐惜開了車門。

    溫憐惜一邊下一邊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和尚怎麼就不能留頭髮了,不過蓄髮的和尚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點我可以——”

    她話未說完,突然眼睛一蹬,兔子似的縮回了車內,砰的一下把車門關了。

    溫甜看了她一眼。

    裴燁正在胡亂吃飛醋,捧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往自己這裡掰:“你老公在這兒呢,你往哪兒看。”

    溫甜說:“花朝來了。”

    ‘蓄髮的不是什麼好東西的和尚’笑眯眯的從進山口走過來。

    “大老遠就看到你了,小甜,今天是坐車來的?”

    溫甜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花朝笑道:“天下再沒有你這樣古怪的問題,和尚不在和尚廟裡,該在哪裡?”

    說話間,溫父也走了下來。

    他見到花朝,滿臉欣喜和崇敬:“啊呀,是善空大師!”

    花朝從善如流:“溫施主,好久不見了。”

    溫父對神神鬼鬼的東西篤信不疑,因此對花朝的尊敬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這位可憐的老父親尚且不知自家大女兒已經無法無天,為非作歹的把他敬仰的大師給騙上床了!實乃可悲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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