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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言,你……是剛搬過來嗎?”夏離轉了一圈後,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回國之後一直住在這裡。”
“……”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回國應該也有兩三年的時間了吧?但單看這裡面他留下的痕跡,還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住了這麼長時間的樣子。
“可以先自己看一會嗎?我去做飯。”薛言將外衣掛在了衣架上,又抬手指了指廚房裡的冰箱。
夏離湊過去看了看,“要不要我幫忙?”
“雖然我也很喜歡兩個人一起忙碌的感覺,但為了你的胃著想,這次就先讓我來吧。”薛言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時針已經指向了九點,“忙碌了一天,我想你大概也已經餓了,一起做飯的機會就留到下次吧,好不好?”
夏離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其實薛言的這話已經說的很是委婉貼心了,大概是她上次切菜時手指血流成河的場景震撼到了他,為了她的生命安全著想,他才尋了這樣一個理由出來吧。
“如果覺得無聊的話,不妨去書房看看,那裡應該會有你感興趣的東西。”見她趴在廚房吧檯盯著自己看,薛言笑著俯身過來,遞給她了一個蘋果。
那蘋果甚至已經被細心的去了果皮。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夏離看一眼手中的蘋果,又看一眼在廚房忙碌的薛言,腦中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詩來。
聽見她的話,薛言微微一愣,很快回過神來,唇角輕揚,眼神意味深長瞥向她,“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離離,你可知這句話的意思?”
宜其室家……她當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重點是她剛才只是在腦中想了一想,什麼時候給說出來的?這個不聽話的嘴巴哦……
“那個,你先做飯吧,我去書房看看。”
薛言笑了一下,沒再繼續逗她,輕輕軟軟的答了一句,“嗯,好。”
不得不說,薛大神就是大神,即便是面對如此蹩腳的轉移話題技巧,臉上答得也是一片坦然。
窗外天幕深邃,星河點點,夏離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兒後才將視線移到了西牆的書架上。
大概的瀏覽了一下,書架上除了專業書籍之外,還有各種中外名著,文學史書,哲學社科,最下層甚至還有不少童話漫畫書什麼的。
夏離站的離書架近了些,抬手隨意的抽了本書出來,低頭瞄了一眼上面的書名——《惡之花》,翻開一看,裡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印著法語原文。
夏離的目光頓了頓,淡定的合上書又放了回去,雖然波德萊爾的詩集她是挺喜歡的,但之前看的都是中文譯版,至於法語原文……算了,她覺得還是不要跟自己過不去了。
蹲下身來,夏離看向最底下的一層,除了童話書漫畫雜誌外,還有好些本影集和畫冊,想來他剛才所說的她會感興趣的東西應該就是指的這些吧。
指尖觸上影集的頂端,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將影集取出來,影集這應該算是比較私人的東西了,沒經過主人的允許之前,她還是不要輕易的去碰比較好。
起身往前面走了走,夏離抬起頭來,書架上的書種類很雜,幾乎所有的方面都有所涉及,整整齊齊的上千本書被放的一塵不染,看來薛言應該是經常翻閱。
只有一本被攤開,散落在第四層的一個貼牆的角落裡,夏離踮起腳將那本書拿了下來,這應該是薛言最近看的一本,上面還有被黑色鋼筆標出來的一段話。
“塵世上那些愛我的人,想盡辦法拉住我。你的愛就不是那樣,你的愛比他們偉大的多,你讓我自由。”
在這段文字的旁邊有一小句批註:“冗長的黑暗中,你是我唯一的光。”
夏離不自主的以指尖撫上了那行短促的小字。
這行字的字跡潦草而凌亂,不像是薛言平日裡的溫雅風格,看上去倒像是一個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時所發出的絕望而急迫的呼喊。
夏離的眼神沉了沉,默不作聲的將書往前翻了幾頁,又一段被標註出來的話映入了她的眼帘。
“被我用我的名字囚禁起來的那個人,在監牢中哭泣。我每天不停的築著圍牆,當這座圍牆高起接天的時候,我的真我便被高牆的黑影遮斷不見了。”
默默的盯著這段話看了一會兒,夏離將書原封不動的放回了之前的地方。
書房的門並沒有關嚴實,透過半遮半掩的縫隙,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個頎長清雋的身影,總是圍著一個看上去有些滑稽的碎花小狗圍裙,也絲毫沒給他染上半分的煙火氣息,整個人看起來依舊是清冷又疏離。
他的衣袖松松的挽到了手肘的位置,露出了一截纖長白皙的手臂,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沉靜溫柔的,沒有半分的不耐。
夏離就這樣靜靜的凝視著他。
這時的薛言看上去和平時是不太一樣的,但若是要問她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她又具體說不上來,只是女性素有的敏銳直覺告訴她,或許這個時候的他才最接近於真實的他。
她一直摸到的只是他虛假中包裹著兩分真實的影子。
“冗長的黑暗中,你是我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