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那個時候,周圍的小朋友也和他說過幾次話,可他不僅全無回應,而且似乎還對溫暖和親近下意識的躲避,久而久之,孩子們便不再叫他,也不和他一起玩耍了。
只剩她一個人還天天樂此不疲的陪他去說話,好吧,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她天天樂此不疲的纏著他去說話。雖然大部分的時間薛言都不說話,但她卻能感覺到他在認真的聽她講話,偶爾他點點頭給個反應,她便會高興個大半天。
她很喜歡他注視著她的樣子,認真,專注,那雙漂亮的黑玉似的眼瞳里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似乎他的世界裡只有她一樣。
童年的時光就這樣一直持續了三年,直到薛言十歲那年,薛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忽然舉家搬離了故居,從那之後,薛言再也沒有出現過。再後來,她也因為轉學的事情搬了家,兩個人就這樣徹底斷了聯繫。
長大之後,夏離也循著記憶去找過以前的那個漂亮而沉默的小哥哥,但時過境遷,兒時的舊址已經變成了一座遊樂場。
“謝謝薛老師!”女孩清脆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不客氣。”
“薛老師,下次我還能來找您問問題嗎?”女孩依依不捨的站起身來,清亮亮的眼睛期期艾艾的盯著他看了又看。
薛言將手中的課本遞給她,禮貌性的點了點頭,“如果我在這邊的話,可以。”
女孩的聲音明顯歡呼雀躍了起來。
待她出去之後,薛言走到門口,伸手關上了門。
“咦?”夏離看著他的動作,“怎麼關門了?”
“走廊里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會比較吵。”
“那剛才為什麼要開門?”夏離更不解了。
“避嫌。”薛言朝她走過來,輕聲解釋道。
“誒?”夏離沒聽明白。
他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影響不太好。”
……孤男寡女?
……共處一室?
夏離小幅度的轉了下頭,瞟了一眼緊閉的門,又一臉糾結的看了看薛言,那他們這算……?
“你不用。”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他忽然側過了身子,揚了揚唇角。
她被他眼尾浮起的那抹微笑晃了眼,沒有絲毫思考的順著他的話問了一句:“不用什麼?”
“不用避嫌。”他咬字清晰,尾音微揚。
“唔……”夏離聽清了他的話後歪著腦袋看他。
被薛言似真似假的撩了這麼長時間,她多少對他的話都有了點抵抗力。他這人又太令人捉摸不透了,看似離她很近,近到觸手可及的樣子,但實則又離她很遠,遠到即便是兩人親密無間的挽著手,她也無法有切實碰到他的感覺。
“為什麼我們之間不用避嫌呢?”她的眸光閃了閃,抬頭看進他的眼睛裡,耐心的等他的一個回答。
她並不是什麼懵懂無知的小姑娘,會因為一個曖昧的吻,幾句摻著甜蜜的話就稀里糊塗的成了愛情的俘虜,恰恰相反,她對這種事看的很透徹。
她知道,薛言在明明白白的表達著他對她的好感,她也感覺的出來他對她的關心與喜歡但這並不意味著她看不出這個男人溫雅體貼的皮囊下,所藏著的那些深沉疏冷。
他始終沒有完全的對她打開心扉,或者說,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走進他真正的世界裡。
再次重逢時的那點小驚喜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轉化成了一種模糊了界限的情感,你來我往的過招里,夏離不免有些疑惑了,他在猶豫和試圖隱瞞著的那些究竟是什麼?
愛情本就是一場以骨觸碰的遊戲,它本身就存在著一定的風險性,在不斷的相處中展露著自己真實內心的點點滴滴,最終留下的人得以坦誠相待,去擁抱所有的光與暗,怕痛的人半路抽身,宣布了這場遊戲的退出。
夏離並不喜歡這種不確定的感覺,這讓她感覺自己深處一座巨大的迷宮裡,而薛言就是那個執著明燈的引路人,她只能隨著他既定的路線,跟著他一路懵懵懂懂的向前行,哪怕前路茫茫她什麼也看不清。
她需要的不是盲目的跟隨,而是一場棋逢對手的博弈,只有站在同一高度上,兩人才有可能在未來的漫漫長途上,成為彼此的依靠,成為相互扶持共同成長的心靈伴侶。
“為什麼我們之間不用避嫌呢?”於是,夏離這樣問他。
在他真正的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她有著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去等待,但在某個適當的時候,她也會選擇主動上前一步,截住引路人的既定步伐。
她接得住他拋來的試探,自然也知道什麼時候該投去橄欖枝。
似乎沒想到她會忽然這樣問,薛言的瞳色深了深。
“為什麼呢?”她看著他的眼睛,極具耐性的又重複了一遍。
薛言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忽然笑了一下,爾後稍稍湊近了些許。
屬於水生植物的清新味道混雜著淡淡的皂角氣息就這樣悄然的鑽進了她的鼻息里,夏離的呼吸微微一頓。
良久,他的聲音輕輕落下,“因為,在我這裡,你是例外。”
“唯一的例外。”
正值華燈初上之際,江州城內一片燈紅酒綠,霓虹璀璨,街道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許是因為新店剛開業的緣故,來吃飯的人並不算多,兩人尋了一個較為僻靜的靠窗位置,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