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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小看這個太子了。
當晚,恆帝在宮中為南陵王準備了接風宴,中途卻因身體不適匆匆離場,剩下的事自然全部由太子接手。
慕祉昱沒有恆帝委婉,他除了在稱呼上尊南陵王一聲王叔,其餘時間都高高在上的拿捏著一國儲君的姿態。面對著大臣們投來的戲謔的眼神,南陵王更是恨得牙痒痒,早上壞了他的好事,如今又向他拿著架子,慕祉昱這個人,絕對不能再留!
他和慕祉昱算是想到了一起,慕祉昱恰恰也是這麼想,恆帝既然裝病將他推上朝前,就意味著對他的信任。而南陵王是他上位的一大障礙,必須除掉!
慕祉昱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熱絡的筵席,幻想著自己坐在恆帝的位置,舉杯暢飲的大臣都在對他俯首高呼萬歲。
這裡面沒有人知道太子之位,其實是屬於壽康的,這世上也不能再有人知道。儲君之位要想十拿九穩,他那個便宜娘和壽康,都留不得。
壽康他會留著慢慢料理,現在在南陵王和莊予之間,他必須先解決掉一個。解決掉誰好呢?慕祉昱露出來一個微笑,在這個世界上,少一個後院女人,比少一個王爺容易的多。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恣意。
可這笑容看在南陵王眼裡,不免又是一陣火氣。宴席還未進行一半,他就以旅途勞頓,身體睏乏的理由離開了。
看著南陵王離開後更加熱絡的宴席,開懷舉杯暢飲的大臣們,慕祉昱勾起唇角,也舉杯示意……
這天入夜,慕祉昱再次進入密道,偷偷潛入了莊親王府。這條密道直通莊妤的臥房,他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下人的發覺。
慕祉昱突然感謝起莊妤曾經和他提的這個點子。
她讓他修這條密道,原本是為了方便他們母子相見。如今他要利用這方便去殺她,如果莊妤理智尚存,恐怕也要被氣出失心瘋來吧。
她是他母親,如果不是為了皇位,他也不想這樣做。可他為了皇位,不得不這樣做。她是能理解的吧?畢竟當年是她先把自己和壽康掉了包,那時候她不就是打的這種主意嗎?如果哪天自己真的登上了皇位,也算是成全了她了。
慕祉昱臉上掛著坦然的微笑。
莊妤被万俟隳折磨的瘋瘋癲癲,總是胡言亂語,已經沒有哪個奴婢願意進到內院伺候她。黑漆漆的房間,到了夜晚,連個蠟燭也沒有人點。
慕祉昱推開書架後的暗門,打亮了火摺子,點燃燭台,為這黑漆漆的屋子添了一絲暖意。
莊妤形容枯糙的抱著被子蜷縮在床上,神情驚慌,在漆黑的屋子突然變亮的那一剎那,看清來人是誰後,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出來。
“昱兒……你來看娘了嗎?”
慕祉昱端著燭台走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莊落!”莊妤傾身抓住他的衣角,原本還算清秀的臉孔此時卻猙獰成一團,“是莊落那個賤人!是她,她來找我了!”
“她?”慕祉昱把燭台放在床頭的柜子上,“她不是早死了麼?”
死這個字似乎刺激到了莊妤,她失控的抱著頭大哭起來,“嗚嗚……她是被我害死的嗚嗚……”
“娘你為什麼要害死她?”
莊妤神色驚慌,“因為,因為她生了太子,我的孩子不是太子,她的孩子不是……”
“那是因為你不是皇后。”慕祉昱湊近她,目光幽深,“娘,你是想讓你的孩子當太子,還是你自己想當皇后?”
太子?皇后?莊妤迷茫的看著他,似乎不懂他的問題,她只是在口中喃喃,“太子,我的兒子只有當了太子,才不會處處被他壓了一頭……”
她因為她母親,生來便是不受寵的庶出小姐,而莊落光鮮亮麗,不管走到哪裡都享受眾星捧月。
明明都是相府小姐,可莊落就是比她高貴,還嫁給了皇帝,讓那個男人甘願為她空設後宮。她呢?她自幼就無人問津,逢年過節的穿的衣服都是用她娘陪嫁的布料。莊夫人一副大度的樣子,拿了一堆莊落穿剩下的衣服給她。她不要,還被父親呵斥不懂規矩。
何為規矩?何為公平?
為何偏偏得不到公平,卻又要求她懂規矩?
莊妤淚流滿面,“為什麼我就得活在她的影子裡?她都死了,為什麼我還要活在她的影子裡?”她抓著慕祉昱的衣袖,哭的像個迷路的孩子,“為什麼我要生在莊家?為什麼我是庶出?為什麼連我的孩子也要重蹈覆轍?她生來被人捧著,都被捧成了皇后,為什麼還來嘲笑我?”
慕祉昱反手握住她的手,“那娘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她?”
☆、弒母
“她死了。”莊妤低泣道:“她都死了呀,被我氣死了呀……”
她還怎麼問她?二十多年前她就把她活活氣死了。
慕祉昱循循引誘道:“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她?你可以去找她,去和她當面講,你想問什麼想說什麼,只要找到她,就可以講。”
莊妤低泣著搖頭,她甩開慕祉昱的手,似在掙扎猶豫,最後還是顫巍巍的抬起手向他身後指了指,“我講了,可她不說話,我天天都和她說,我問她為什麼來……你看看,昱兒你看看……她為什麼來?就站在那兒,就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