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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寧心中裝著事,走路都心不在焉,好幾次險些撞到紅漆廊柱,鹿聆見提醒也不管用,索性一把將他抱了起來。突然離地的眩暈感讓和寧有些恍惚,似是回到了他與鹿聆初見的時候。
和寧意外的沒有掙扎,待在鹿聆懷裡,問了一個早就想問的問題,“鹿聆,如果咱們真的遇上了奪舍,你要如何?”
鹿聆想了下,問:“如果是奪舍的話,那是你奪我,還是我奪你?”
和寧垂下沙眸,低聲道:“我奪你。”
離開雲嶺山前,山神大人曾說過的話鹿聆還記得,‘奪舍就是兩個靈魂,其中一個預感到了自己的身體將受到危險,便尋找一副安全的軀殼躲藏,將奪來的身體中的靈魂趕到自己原本的身體中,讓它為之替命。
一般出現靈魂奪舍,就意味著,有一個人要死’
……
鹿聆換了個姿勢抱著他,讓他和自己平視,然後認真道:“我還沒活夠,還想變成人,想和康吉去吃遍天下美食,所以,如果你要奪我,那時能不能網開一面,我不想死。”
說完他突然嘻笑一聲,“你又幹嘛問這個?沒準我是歷劫也說不定,歷完劫我就能變成人了,到時候就可以走遍天下,吃遍天下!”
“……白痴”
“這可是我的夢想啊,想想就開心,那麼多好吃的呢……”鹿聆仰著下巴,一臉神往。白鹿趴在他的懷中,神色卻是無比的複雜——
他從不信鬼神之說,可現在他又不得不信。若不是奪舍,那和尚又為什麼那樣說?如果是奪舍,眼前這純真的白鹿便要無緣無故替他去死嗎?
他怎忍心?如果他沒有錯闖雲嶺山,這傻傻的白鹿聆,該是和那隻叫做康吉的鹿在林間自在跳躍吧。它該是一如他們初見時那般驚艷,該是無憂無慮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一步都是兇險的未知。
鹿聆,如果可以,本侯一定不會奪你的命。和寧暗暗發誓道。
……
馬廄中的黑馬焦躁的來回踏步,時不時將頭伸出馬槽張望,而它隔壁的那匹棗紅色的駿馬卻淡定的嚼著馬草,頭也不抬。
“官官啊,你說主人他怎麼還不來?”
官官晃了晃馬鬃,“不知道。”
烈風覺得它的回答太敷衍了,不禁又追問道:“官官你說,主人他這麼久還不回來,是不是在宮裡遇上什麼麻煩了?”
官官動了動耳朵,“不知道。”
烈風不死心,“官官啊,你說鹿聆從來沒有去過宮裡,是不是給主人惹什麼麻煩了?”
官官低頭咬了一嘴馬草,含糊不清的說道:“……不造。”
烈風嘩的一下將頭從馬槽外伸回來,情緒有些激動:“官官啊,主人這么半天都不回來,你怎麼一點也不著急?”
這次官官把馬草嚼完,咽下去,才慢悠悠道:“我沒有主人。”
烈風頓了一頓,這才想起官官是皇上御賜給莊親王的,“那……王爺?”
它嘗試的問道。
“官官沒有主人。”官官再次重複了一遍,然後低頭又去啃食自己的馬草了,好像周圍的一切都和它沒有任何關係。
其實小侯爺來與不來,確實和它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他幫忙懲治了欺負它的惡奴才又怎樣呢?還不是改變不了它的處境,往後的日子它還是要和以前一樣過。一樣在這一方馬廄里,每天對著四四方方的天空,數著白雲飄過了幾朵。
官官用力的咀嚼著馬草,低垂的睫毛掩去了烏黑星眸中的瀲灩水光,這些奢望,還是不要有的好。
烈風和它在一個馬廄中住了許久,它每一個開心或難過的表情都瞞不過烈風的眼睛,烈風焦急的在心中祈禱,主人,你倒是快來啊!我的官官又難過了!!
☆、橘貓阿黃
不知是不是烈風的祈禱有了作用,和寧在回府的路上,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把黝黑的鼻頭都弄得濕潤潤的。鹿聆拿著帕子給他擦,笑道:“噴嚏打的這樣勤,準是烈風想咱們快點回去呢。”
和寧有些不滿,瞪了他一眼,“你怎麼不關心本侯是不是染上了風寒?”
鹿聆是鹿,從未聽說過風寒這個詞,所以他歪著頭,一臉不解:“你是說風太冷?可現在是夏天,風很柔啊。”
馬車一路搖晃,小侯爺一路鬱悶。類似這樣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他聽的耳朵都快生繭了,心中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誰讓他問的是只鹿呢!就這樣,小侯爺一直鬱悶到了王府的大門口。
奴才在馬車外恭敬的提醒,“小侯爺,到了。”
接著他上前打起了馬車的帘子,彎腰垂首的等他下來。
鹿聆有點晃神,這一路坐馬車搖搖晃晃的還挺舒服,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啊。他抱著和寧從馬車上下來,還戀戀不捨的回頭看了馬車一眼。
直到他被和寧催促了幾聲,這才慢騰騰的挪進王府。
管家在一旁恭敬的引路,王爺曾通知過他和寧失憶了,要他仔細伺候。管家本想將表情收斂好,可自家小侯爺時不時對懷中抱著的白鹿說幾句什麼,還是讓他忍不住側目,不過很快他便當做沒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