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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紹軒當時不說話,只是高深莫測地飄過來一記眼神,林瀟雅立刻很窩囊地噤聲,刻意討好地把他不耐煩扯下來的領帶和脫下的西裝勤快地放進已成了他專用的一間衣櫥里,還特地做了他做喜歡的乾貝蛋花湯——沒敢擱蔥和胡椒,這廝挑得很。
當林女傭終於把湯和一桌他愛吃的菜端上去之後,蘇大少爺總算是臉色稍霽,喝了口湯後點點頭說道:“這是你做蛋湯做得最好的一次。”
那神情真是頤指氣使到極點,於是林瀟雅全部的小心翼翼瞬間消失,看著那顆低著頭的漂亮腦袋真想吐血。
那天晚上,蘇紹軒理直氣壯地從林瀟雅那裡拿來了全套的備用鑰匙。
此刻,林瀟雅靜靜地看著他一眼,不聲不響地換鞋子,聽到蘇紹軒說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打你手機也沒人接。”
“我靜音了,震動也關了。”林瀟雅今天相當煩亂,偏偏當時手機還收到一條垃圾簡訊,於是一氣之下靜了音。
“吃飯了嗎?本來是打算帶你去吃西餐的,沒人接我就就買了蛋糕回來。”
林瀟雅愣,這才發現茶几上又一個不大但是非常精緻的蛋糕。
林瀟雅覺得自己有點懵,她現在是想氣卻氣不出來,想說什麼大腦又沒有台詞。
蘇紹軒還是笑,聲音異常地溫柔:“發什麼呆呢?”
林瀟雅總算回神,笑:“你怎麼知道我生日的?”
“想知道就知道了。”
林瀟雅得寸進尺:“一個蛋糕就把我打發了?”
“你多大的人了,還有蛋糕不錯了。我從小就沒有過過生日,”蘇紹軒撇撇嘴,最終還是說,“本來打算今天下午跟你一起去那無聊的購物商場,誰讓你不接電話。”
難得一見的溫柔,林瀟雅捨不得破壞。她迅速去臥室換了衣服,去洗澡前看了下手機,有五六條簡訊和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一個人的。那一刻,林瀟雅覺得一切追究都是無聊。
第21章生日
二十一、
出來的時候蘇紹軒已經把一切都擺好,還插好了一根根小蠟燭,林瀟雅覺得坐在蛋糕前面的蘇紹軒十分可愛,言語面容都少了一份平時掛在臉上的冷淡,在燭光的糅合下還平添了一絲溫柔,於是抓起旁邊的手機“喀嚓”抓拍了一張。
蘇紹軒今天罕見地順著她沒來由的小動作,抓拍的時候雖然已經發現還是很配合地一動沒動。林瀟雅坐下來,蘇紹軒問道:“還用不用許願?”
林瀟雅搖頭笑:“許願池,流星,硬幣,我許的願望從來沒有實現過。”
林瀟雅低頭舀了一勺奶油做成的花瓣,問道:“怎麼想起給我過生日的?”
“那天找東西的時候看到了你的身份證。”
“那怎麼想起給我弄奶油蛋糕了?”
蘇紹軒斟酌了下,還是看著林瀟雅慢慢說道:“我接受段靜採訪的時候碰到秦寶然,順便問了下,她說你從小到大,過生日的時候都還沒有吃過奶油蛋糕。”
小時候林瀟雅的生日一直是吃長壽麵,父母一直都說奶油蛋糕又甜又膩,從來都沒有給她買過。父母不買,林瀟雅也沒有要求,但是過生日吃蛋糕卻成了她小時候為數不多的幾個夢想之一。後來工作上班,成熟後的林瀟雅可以給自己買到夢寐以求的蛋糕的時候,又覺得自己給自己買的話非常地幼稚,於是這件事就一擱再擱,最終拖到了現在。
林瀟雅咽下奶油,點點頭:“蛋糕很好吃。”
一時無話,林瀟雅慢慢地吃著蛋糕,蘇紹軒則是擺弄著面前的瘦肉粥,氣氛有點沉悶。
最終還是蘇紹軒打破安靜:“我和段靜是大學同學,這次採訪不過是老同學幫忙。”
林瀟雅還是點點頭:“我了解。”
其實沒什麼好解釋的。依照段靜不達目的不服輸的性格和蘇紹軒多一事毋寧少一事的性格,再加上他現在無所謂地態度,她基本也可以把情況猜個大概。
現代人善於掩飾。有的人希望掩飾,有的人故作掩飾。前者希望別人看不出來,後者則恰好相反。林瀟雅是懶人,才不想這麼猜來猜去。有些事放在心上純粹是折磨自己。
剛剛吃蛋糕的時候林瀟雅怕把頭髮沾上奶油,於是隨便用皮筋束到了腦後,頭髮散慣了,如今只覺得彆扭,一把便將皮筋扯了下來,波浪柔順的頭髮頃刻披散了下來。
蘇紹軒看到後皺皺眉:“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頭髮。”
“這叫灑脫好吧。”
“你要是真灑脫……”蘇紹軒聲音低下去,繼續看著他的財經新聞。
“你說什麼?”
“什麼都沒。”
林瀟雅今天一上午都呆在辦公室敲字,真是沒有效率的工作。她的同事生病住院,這種勞動就攤在了她的身上。她想起她在上高中時,那所學校教學非常嚴苛,上自習的時候連把錯題裁下再粘到改錯本上這種勞動都不允許,還聲稱這是“只動手不動腦的低級任務,自習是用來讓大腦高速運轉的地方”。那三年林瀟雅被圈禁地巨乖無比,小時候的稜角全部被打磨光,不過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壞。
中午的時候接到蘇紹軒的電話,說明天周末的時候去他家。
“林瀟雅,你還沒有去過我的家吧。”
林瀟雅和蘇紹軒交往這麼久,還真的沒有去參觀過這位蘇先生的家,只知道他的家與所有的單身貴族一樣住在本市的黃金地段,寸土寸金,當時林瀟雅聽到他報的那個小區的時候非常不齒,連稱“暴殄天物”。
蘇紹軒當時很不以為然,看也不看她就說道:“既然有人賣自然有人買。”
林瀟雅當時很不客氣地回敬道:“既然有人買自然有人要賣。開發商全是被你們慣的。”
第22章光臨
二十二、
其實如果蘇紹軒不說的話,林瀟雅大概永遠也不會提起,連暗示的話甚至也不會有。那次蘇紹軒對她說她就沒有體貼過她,她的心裡還真的震動了下。從交往到現在,林瀟雅曾經心血來潮地數過自己主動的次數,可是就算不論什麼都算在內,最終竟然還是一次也沒有。
現在林瀟雅仔細衡量了下。最近蘇紹軒的表現良好,冷嘲熱諷的次數比原來少了三分之一——她對此已經很滿足了,現在又這麼誠懇地邀請她,她不去的話似乎顯得太矯情了。
也許是那邊等的時間有點長,林瀟雅正欲回答的時候蘇紹軒已先開口:“就這麼說定了,今天你下班的時候我去接你。我接到了個電話,先掛了。”
林瀟雅瞪著手機半晌沒有說話,這傢伙怎麼這麼獨斷專行!
下班的時候林瀟雅迅速鑽進蘇紹軒的車子,催他趕緊離開。
蘇紹軒皺皺眉,說道:“你上的又不是警車,幹嘛這麼鬼鬼祟祟。”
“不是警車勝似警車,你這輛車簡直比警車還招搖。”
“我怎麼覺得我就像你見不得光的情夫似的。”
“你這麼高級的情夫我可雇不起。”
蘇紹軒把車停在一家日式餐館前,林瀟雅問:“不是去你家麼?來這兒做什麼。”
蘇紹軒頭也不回地往裡走:“那裡沒有吃的,只有飲料純淨水,你要是可以喝西南風解餓的話現在就可以走。”
“……”她覺得去他家就像是在準備一個儀式,前期準備一大串——電話預約,名車接人,吃飯填肚,一會兒還需不需要撒點聖水念個禱告?
林瀟雅今天打字打得食指都僵直,加之中飯的時候吃了太多,如今食慾很少。反觀對面那廝,卻一口一口吃得正香。
蘇紹軒的胃口一直很好,林瀟雅的胃病卻從高中的時候就落下。她所在的那所高中的校規極其嚴厲,而且作息時間簡直是壓榨到極點,每個人整天都是步履匆匆,連去餐廳吃飯都是跑著去,於是身體本來就很弱的林瀟雅早早地得了胃病。所以現在有時候林瀟雅受到“外界”刺激想以節食來減肥的時候蘇紹軒總是不讓,還威脅說要是她敢節食他就給伯父打小報告。
總算是等到蘇紹軒吃完,沖她示意道:“吃飽了?走吧。”
林瀟雅站到蘇紹軒家的時候一點都不奇怪。
他家很整潔,如果忽略掉茶几上展開的報紙和陽台上游得正歡的金魚外,幾乎整潔地可以理解為荒無人煙。難怪他說這裡沒有吃的。
蘇紹軒脫下外衣後就走向了臥室,輕飄飄傳來一句話:“一切隨意,我去洗澡。”
於是林瀟雅隨意地去了另一個浴室洗澡。
她出來的時候蘇紹軒已經坐在了沙發上看報紙,這傢伙好像幹什麼都比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