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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逸番外(上) …
鍾逸記得,第一次見到夏憶茶的時候,她還剪著短短的頭髮,眼睛在劉海後面格外亮眼,因為剛剛從外面進來,她的額頭微微沁出細細的汗,臉頰也紅撲撲的,她看著他,帶著些許的探究和拘束。他伸出手,掛起招牌式微笑:“好可愛的小妹妹。你好,我叫鍾逸。”
來者是客。他盡著自己的職責,周末帶著她回鍾家,偶爾帶她出去玩。他是鍾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男丁,上面一堆的姐姐,還真挺難碰到一位小妹妹能讓他照顧。他帶著她去海邊,去商場,和她聊天,她和他交往過的女子都不同,不帶著功利和金錢,她把他當做兄長,他看著她任性胡鬧,覺得這樣照顧一個人的感覺也還不算太差。
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差不多對她了如指掌,她的心思實在是好猜。她開始留頭髮,有段時間她的頭髮半長不長半短不短,她近乎發飆地跟他說:“頭髮在脖子裡真難受,我這半短不短的長髮,真想剪了得了。”
他正一圈圈地削著蘋果,聽到這兒抬起頭嘲笑她:“你那也叫長發麼?頂多就是長長了的短髮。”
夏憶茶瞪著他,忽然又笑得像貓兒一樣,她拿起旁邊的抱枕抱住,閒閒地說:“你真笨,連個蘋果都不能一整條削下來。”
他慢悠悠地回道:“你只吃不削還這麼多話。”
“你真不謙虛,我說你你還不虛心接受。”
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一般都是得理不饒人,不得理就張牙舞爪。可惜她的九陰白骨爪還是勝不了他的太極拳。他忽悠忽悠,她就能繞進去。
他在她剛上大三的時候忽然發現他的父親正處心積慮地想要陷害她的父親。當時夏憶茶和他已經是無話不談的地步,他看著手裡一堆資料,心裡一團亂麻。
很奇怪的是,夏憶茶也開始變得收斂,她什麼話都不肯說明白透徹,他接她來鍾家,她也是再三推脫。他當時亂得很,她不願來,他心裡鬆了口氣。
他多次去問父親,他卻都是一句話:“這是我的私事。”
他點點頭,知道他不會再談下去,於是打算離開,但是有次鍾父忽然叫住他:“小茶是個好孩子,我對不起她。”
明知道對不起還要做,他從沒見到父親這麼瘋狂過,瘋狂到阻止不了。
夏憶茶在大三下半學期回學校後,一直沒和他們聯繫,直到情人節那天。
她在電話里還是吞吞吐吐,他耐心地聽她說完:“那個,你今晚有時間嗎?”
他心裡忽然隱約猜到什麼,一瞬間心裡交換了千絲萬縷的心思。他靜默了一下,說:“茶茶,很抱歉,我今晚有約了。”
他聽到她低低地說了聲“哦”,然後她掛斷電話。
然後就是兩個月沒有了聯繫。
在四月份的時候,他再次打給她的時候,卻是舍友接起的:“她發燒了,正在醫院打點滴呢。”
他趕去醫院,正看到她抽得紅紅的鼻頭,他一聲不響地陪著她,誰都沒說話。後來她吊完點滴,坐上他的車回宿舍,他們依然是安靜。直到他停下車,她忽然喊他:“鍾逸。”
他看她,她像是積聚了很大的勇氣,鼻頭依舊紅紅的,她說:“我喜歡你。”
他神色複雜難辨。他記得他過了好半晌後,才用儘量平靜的語氣說:“茶茶,對不起,我……”
他還沒說完,她卻是慘笑,截斷他的話:“我懂了。”然後她下車,大步離開。
他有些神思恍惚地回到家,結果鍾父正在和夏父打電話,約他一起去爬山。
父親已經被莫名的仇恨燒得失去理智。他看著他笑容滿面地打電話,心中不安,試圖阻止他:“爸……”
結果卻因為他的厲眸而噤聲。
他那天晚上寢食難安。接著,他被禁足在別墅不得出去,他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停機,電話線被剪斷。
三天後,他獲知了夏父夏母死亡的消息。
他的第一反應是夏憶茶會怎麼想。一天後,他終於成功地從別墅里出去,他去了學校,得知夏憶茶已經回家。
他去了夏父夏母的葬禮,只是遠遠地看著,沒有走近。他看到夏憶茶站在那裡,神情漠然,臉色蒼白,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精神。
再次見到夏憶茶,是在一周之後的醫院。
她已經失憶。
他清晰地記得當時醫生說的話:“她一直發低燒沒好,再加上自己的父母被害死,精神恍惚,最終導致了失憶。”
他看了看正在床上發呆的夏憶茶,問道:“她恢復記憶的可能性有多大?”
醫生很認真地回答:“患者因突然遭受痛苦打擊,何時恢復和可能性都不能確定,可能是一日,也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永遠不恢復。”
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只有苦笑。
第三十三章 …
周一的早上,夏憶茶去上班,剛一下樓就看到鍾逸那輛熟悉的車子停在對面。他正倚著車子,嘴角含笑,穿著的休閒服和她的正裝制服形成鮮明對比。
夏憶茶每次見到他,他穿的都不一樣,每天和每天不一樣,每年和每年也不一樣。雖然風格大體相同,但是衣服肯定不會相同。有次她問他:“你就沒有特別喜歡的衣服?”他當時回答:“有。但是我習慣了這樣穿衣服,所以喜歡的衣服會買同類型的好幾款。”夏憶茶當時很無語,只吐出兩個字:“燒包。”他聽了也說了兩個字:“謝謝。”由著夏憶茶聽了繼續無語。
她前天發了騷擾簡訊後,直到傍晚才開機。開機後不見簡訊,未接電話因為她的手機關機的時候不顯示,所以也不知道鍾逸有沒有打過來。她一直到上床睡覺,都沒接到鍾逸的簡訊,於是心裡有點忐忑,不知是真的打擾了他把他弄惱怒了還是怎樣。但是現在夏憶茶看到他閒閒地斜倚著車子,嘴角含笑,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她原來的忐忑忽然變成了胸悶。
她走過去,抬頭看他,正對上他含笑的眼眸。他的聲音平靜一如往常:“我送你上班。”
夏憶茶卻是忍不住:“你前天收到我簡訊了麼?”
他挑挑眉,接著點點頭。
“你……”夏憶茶一鼓作氣也沒把氣吐出去,“算了,沒事,上車。”
她倒是很想問問他是不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不過說不出口。
夏憶茶鬱悶地轉身上車,忽然鍾逸拉住她。他就像是會了讀心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沒回你?”
這話夏憶茶打死都不能承認。
鍾逸笑得不懷好意:“不承認?”
沉默是今早的憶茶。
鍾逸笑得更加開懷:“其實我就是故意沒回你。我要是前天或者昨天回你了,你哪能有現在這麼愧疚。”
在夏憶茶的眼裡,此刻鐘逸笑得真欠扁。
他是故意的,這個答案真讓人想吐血。夏憶茶賭咒,他今天早上來,絕對帶著這個看好戲的目的。什麼見鬼的送她上班,估計那時順便。
夏憶茶理虧,真是有氣發不出。她大力打開車門,把自己塞進去後,又重重地關上。
她關門的那一刻,聽到鍾逸更加開懷的笑意。
訂婚對於他倆來說,似乎沒什麼意義,一切就像往常一樣,只不過是更加親密了一點而已。鍾逸在周末的時候會帶著她去各種小巷子裡淘金,或者無聊的時候參加一個惡搞的晚會,再或者是他倆就窩在公寓裡下棋,甚至是打撲克,這樣的生活簡單又隨意。有些第三十三章 …
商店,外表並不起眼,但是鍾逸帶她進去後,裡面卻別有洞天。有次他帶著她去了一家玉器店,外表看起來又舊又古老,裡面卻是富麗又輝煌。旁邊有殷勤的服務生一路微笑引導,他們挨著坐進椅子裡,夏憶茶拽拽鍾逸的袖子,非常不理解地問:“你怎麼找到這家店的?”
他低首翻看著冊子:“這家店是寧怡娜的。”
原來如此。夏憶茶暗暗感嘆:“果然符合表姐非常人的想法。”
他微微笑,說:“寧怡娜去歐洲了,她臨走的時候說咱倆訂婚她都還沒送什麼禮物,讓你來這裡挑一件最中意的拿走就好,不必客氣。”他頓頓,突然有些孩子氣,“為什麼我覺得我說中意這倆字的時候感覺非常詭異。”
“自己說自己的名字當然很詭異。”
鍾逸微笑,指指翻開的冊子說:“你喜歡哪一款?”
夏憶茶曾經專門看過一本書,裡面講的全是玉器。此時她一眼看過去,冊子裡的玉溫潤富有寶石光澤,一看便知是上等貨色。夏憶茶又問他:“表姐怎麼會開這種奢侈的店?她哪裡來的這麼多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