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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憶茶本來也打算最近去逛街的。但是她今天發燒,她如果想明天在鍾逸眼皮底下成功溜出去的話,怕是有點困難。
她只好深表遺憾,為言菲也為自己:“我明天有事,去不了了。”
鍾逸聽到這兒抬頭,挑挑眉。
顧言菲接著說:“沒事,那就改天吧。你嗓子怎麼了?”
夏憶茶說:“嗯,沒事,小感冒。”
“去醫院了嗎?”
“去了。”並且還住院了,哎。
“要不要我去你家看你?”
“不用了,小感冒。”說完卻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哎,瞧你。我去看看你吧,你等著。”
夏憶茶擋她不住,只好說:“我不在家。”
“那你在哪裡?”
“……我在醫院。”
“醫院?你到底怎麼了??”
“……我發燒了。”
“怎麼搞得?張宇知道嗎?”
夏憶茶一愣,說:“沒事,就發燒而已。”
“發燒還是小事?我去看你,你在哪家醫院?”
顧言菲向來是說到做到的主兒。夏憶茶攔都攔不住她,無奈,只好說:“總醫院。”
顧言菲說:“你等著,我去看看你。”說完便掛斷電話。
夏憶茶望著手機,眨眨眼,然後摁了紅色鍵。
鍾逸這才開口:“顧言菲等下要過來?”
夏憶茶回神過來,點點頭,說:“我擋不住她。”
可是大條的是,她如今就一個發燒就住進了高幹病房,而且旁邊還有鍾逸這尊如來佛祖坐著,而且完全沒有要離去的意思,顧言菲看到現在這個狀況,該怎麼想?
夏憶茶扶額呻吟一聲,對自己剛剛答應顧言菲過來頗感後悔。
她看看鐘逸,他卻一臉坦然。
她只好希望等下顧言菲的反應夠冷靜。
顧言菲來到病房的第一句話就是:夏憶茶,我在前台那裡受到了驚嚇。
夏憶茶只好笑笑,指指旁邊的座位說,坐。
顧言菲放下水果,說:“我剛剛問夏憶茶在哪間房間,她直接讓我上頂樓,我嚇了一跳。你怎麼會在這麼間高幹病房?”
她剛說完這句話,一偏頭,正好看到安穩坐在沙發上的鐘逸。
夏憶茶覺得今天她來病房根本不是來養病,而是專門找刺激的。
她想仰天長嘆。
果然,顧言菲的眼睛睜得很大:“鍾……總?”
鍾逸點點頭,笑意淺淺,眉目清朗,一派悠閒。他說:“你好。”
顧言菲回頭看看低著頭不想見人的夏憶茶,再看看安安穩穩地坐在沙發上的鐘逸,話都說不完整了。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有點震撼。
她重新坐下來,確切地說是跌在上面:“鍾總,你怎麼會在這裡?”
鍾逸挑挑眉,說:“茶茶病了,我在這裡守著。”
顧言菲的嘴巴再次很沒形象地張開:“茶茶……?!”
她的尾音拐了好幾次,鍾逸忍住笑,說:“我和茶茶早就認識。”
“哦,”顧言菲強作鎮定,說:“我還不知道。”
鍾逸淡笑:“茶茶比較低調。”
自始至終,夏憶茶始終埋著頭。原諒她吧,她今天除了這反應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反應可以選。
顧言菲說:“哦……鍾總在辦公嗎?”
“沒有,在上網,”他站起身來,說,“你們先聊,我出去一下。”
顧言菲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走出來,這才坐正身體,拍拍夏憶茶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說,你和鍾總什麼關係?”
“以前認識。”
“以前有多前?”
夏憶茶想了想,還是承認:“上大學前。”
顧言菲捂著還微微發紅的臉,說:“剛剛緊張死我了,鍾總啊,我竟然和鍾總站在一個地板磚的水平線上。”
夏憶茶撲哧笑出來。
顧言菲接著說:“想不到你竟然和鍾逸認識,我真的驚訝了,平時根本看不出來,你這傢伙隱藏得還真好。怪不得那次舞會上鍾逸和你那麼親密呢,原來早就認識。不過,你們就只是認識?”
夏憶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和鍾逸的關係。想了很多詞彙還是不知道要怎麼說,最後她只好說:“以前很熟。”
“怎麼什麼都是以前?”
夏憶茶笑:“因為以前就是很熟啊。”
顧言菲撇嘴,說:“張宇呢?你告訴她你發燒了麼?”
夏憶茶的聲音低了兩度:“還沒有。”
“為什麼不告訴他啊?”
“一點小燒,明天就下去了,不必了。”
“笨啊,”顧言菲戳戳她的腦門,“男友不光是來浪漫的,還要讓他做事。你都發燒住院了他還不知道,這是哪門子事啊?”
夏憶茶笑:“唔,我明白了。”
顧言菲說:“鍾逸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表姐也是約我逛街,發現我發燒了,但是她不知道我現在住哪裡,讓鍾逸帶過去的,然後就來醫院了。”
顧言菲說:“哦……看你這樣子,應該是沒事了。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她走後,夏憶茶捂著臉,再次深呼吸。
顧言菲知道了,也就相當於全公司都知道了。她剛剛並沒有讓她不說出去。
“哎……”夏憶茶忍了半天,終於還是嘆出氣來。
結果這句嘆氣被進門的鐘逸聽到,冷不丁地來了句:“嘆什麼氣?”
夏憶茶看了他一眼,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怎麼覺得你是蓄意的?”
鍾逸一愣,瞬間反應過來,笑著說:“我能蓄意到顧言菲來醫院?”
夏憶茶一口氣憋在心裡,精神懨懨的。
鍾逸存心打擊她,承認得很坦白:“說到底,我頂多也就是一借力使力。”
“……”
—— —— —— —— —— —— ——
假如有一片陰影,我絕對不會走進陽光里。不是因為太陽底下太熱,而是因為那裡讓人無所遁形。
這是夏憶茶自己親口說的。
夏憶茶的個性他幾乎算是了如指掌。夏憶茶從來不想撒謊,能說實話的時候就不會說假話,只是因為她不想去承受心裡的負罪感。她情願自己受罰,而不是撒一個謊用百謊去掩飾。她不懦弱,但是卻很矛盾。他敢打賭這種矛盾從她去年離開到現在肯定一直持續,而且他幾乎都可以想像到她晚上睡眠極度不好,才會在白天喝咖啡。如果他鍾逸不進一步,她會圈禁在裡面不肯走出來。從張宇到顧言菲,再到她身邊的人,她近乎固執地不肯去傷害每一個人。她希望活得簡單,可是又小心翼翼地估量著結局,看不到希望就會退回來。再一再二再三,她已經逃避了太多次,而他已不想再等。
鍾逸坐下來,把筆記本打開,又忽然關上,輕嘆了口氣,沖夏憶茶說:“茶茶,我們談談。”
夏憶茶猛然抬起頭來,正對上他含笑的眼眸。他的眼睛狹長漂亮,笑起來總是微微眯著,就像是盛滿了溫柔。在以往的時候,她每每看到這雙眸子,就會覺得異常安心。可是如今,她卻有著隱隱不安。
她低下頭來不說話,鍾逸接著說:“茶茶,你不喜歡張宇。”
夏憶茶咬咬唇,不吭聲。
剛剛的那個吻,似乎已經把她所有的力氣抽走。她不能昧著自己的良心說,我喜歡張宇。
這句話她從開始到現在,從來沒說過。對誰都沒有,甚至包括自己。
事實就該死地如同鍾逸十拿九穩說的那句話一樣。
鍾逸繼續說:“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繼續?”
夏憶茶表情冷淡,下意識地反著說:“為什麼不繼續?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見得要分手。就算喜歡那又怎麼樣?不喜歡那又怎麼樣?誰說愛情就一定要長久,沒有愛情就不會長久?你那麼多女友,你明知自己不愛,還不是照樣一個個地找?你分手是蠻勤快,可你明明沒有感情,為什麼要開始交往?”
這些話讓鍾逸徹底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鍾逸才慢慢又開始組織語言:“茶茶,我只希望你不要受傷。你們這個樣子,絕對不會撐到最後。就算別人沒有感情也可以長久,可是那不是你。”
夏憶茶笑意完全消失:“我的事我自己看著辦,用不到你來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