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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憶茶挑釁地看著他,鍾逸頗鎮定地又夾起一個丸子,說道:“真不大度。”
夏憶茶嘴角一抽搐,反駁道:“我就是不大度怎麼地。”
鍾逸點點頭,把丸子放在盤子裡:“不怎麼地,吃飯。”
“……”
接下來真的只是在吃飯,鍾逸吃得慢條斯理,優雅到位得就像是在表演。夏憶茶也是吃得有滋有味,這家飯店的飯菜果然一流。
夏憶茶忽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問:“你腳不是扭了嗎?怎麼現在這麼生龍活虎?”
鍾逸擦擦嘴角,說:“扭了而已,又不是斷了。”
“……”
吃完飯才不過7點半,他們走出來,鍾逸繼續問:“還想去哪裡?”
“回家。”
鍾逸睨她:“看你的八點檔?”
夏憶茶真想扯他的麵皮,他那副樣子擺明了就是在嘲諷。她說:“是是是是,我就是看我的八點檔。”
“你剛剛吃了那麼多,不散散步的話今晚會消化不掉。”
“那就不消化了,等明天再說。”
“真的不去散步?”
他最近好像一直在讓她確定她做的是什麼。夏憶茶點頭:“沒錯。”
鍾逸很好說話的樣子:“好,我送你回家。”
鍾逸開到一半路程,忽然說:“我明天出差。”
夏憶茶一愣:“……哦。”
鍾逸騰出一隻手,指關節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不疼但是很突然,夏憶茶輕呼一聲,立刻捂住被敲的地方。她瞪他,他說:“你就只是一句‘哦’?”
夏憶茶說:“要不你讓我說什麼?”
鍾逸挫敗地說:“茶茶,我出差什麼時候回來你不知道吧?你就不能問問我?”
“你自己會說的。”
“……”
難得鍾逸也有無語的時候。夏憶茶心情變得好一些,於是好聲好氣地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是三周以後,”鍾逸沖她不懷好意地笑,“如果你很想我,我也可以早些回來。”
“切,”額頭並不疼,她把手拿下來,“你愛回不回。”
鍾逸還是笑。
夏憶茶坐在車裡,覺得他們今晚和諧得不可思議。她剛剛吃飯的時候自己都沒察覺,她已經可以和鍾逸再次自由打鬧。
可是,父親母親的死不能忘,夏憶茶就算再迷失,也不會忘記這一點。如果他鍾逸真的做過什麼,她就要在自己再一次陷進去之前提早抽身。
夏憶茶看著他專心地開車,心裡有點迷茫。
她是在害怕,害怕結局真的會讓她失望。
鍾逸對她越好,她的勇氣就越被消弭。
他們到樓下的時候,夏憶茶解開安全帶,突然停住,她轉頭看他,低低地叫他:“鍾逸。”
他還是微微笑,有些玩世不恭,有些隨意地回答:“嗯?”
夏憶茶鼓足勇氣,她的眼神格外認真:“我只問一句話,你與我爸媽的死,到底有沒有關係?”
鍾逸斂正表情,他直視她,兩個字說得擲地有聲:“沒有。”
夏憶茶點點頭,轉身欲離去,忽然鍾逸喚她:“茶茶。”
她回頭,他微微笑:“晚安。”
第二十八章
認真的表情總是最動人。鍾逸的眼睛微微彎起,帶著淡淡的溫柔和寵溺。夏憶茶不敢迎上他的目光,聲音低到幾不可聞:“晚安。”
她的背影纖細,腰身不贏一握。鍾逸忍住想抱住她的衝動,靜靜看著她一步步離開。
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剛剛他看著她在他的對面,無奈地看著服務生來來回回忙碌,安安靜靜地吃菜,張牙舞爪地招惹他,感覺親切得就像是回到了原來。她近在咫尺,而他只需伸手便可以夠到。她依舊乖巧溫和,有讓人安下心的力量。即使偶爾吵鬧,卻又在尺度之中,讓人忍俊不禁。她的張牙舞爪,不過是她的保護色,可是她卻又把任何感情都寫在臉上。他看著她巴掌大的臉蛋,白皙的皮膚,長長的睫毛,只覺得不真實。
這樣的感覺,已經很久都沒有來到過。
他在得知她和張宇分手的時候並不驚訝,因為這是他預料到的結局。張宇是人才,做任何事都冷靜睿智,包括感情。他和夏憶茶的感情來自習慣,只要滲透,便可以拆散。他從不後悔,他在裡面搗鬼——張宇出差,一多半來自他的授意。
他知道她對他愧疚,儘管這種愧疚完全沒有價值——張宇對她的感情里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即使這份關係里好感占據很大的部分,可是他建議她跳槽來這個公司,就已經是在順便的利用。
這些,夏憶茶不知道,他也不想讓她知道。
但是他從沒打算付出不要回報。
鍾逸坐在車裡好一會兒才離去,外面微風揚起,難得一片晴朗星空。
夏憶茶第二天去公司的時候,顧言菲已經趴在她的辦公桌上發呆。夏憶茶走過去:“來這麼早?”
顧言菲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是啊是啊,我是勤勞的小蜜蜂兒。”
夏憶茶和她擠進一張椅子裡,說:“怎麼了?怎麼今天這麼沒精打采?”
顧言菲把雙手交疊,枕在下巴下面,嘴巴一張一合,頭也跟著一上一下:“吳侃昨晚跟我表白了。”
夏憶茶一愣,上次見到吳侃已經是很久以前,她本來以為他們已經沒了聯繫,卻沒想是現在這樣。她問道:“然後呢?”
顧言菲閉上眼,把頭向後仰,說:“然後?然後我甩手走了。”
“為什麼?”
顧言菲睜眼,抱著雙臂,忽然變得激動:“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是什麼?他一句話我就要答應?這麼便宜他?我呸!”
她明明對吳侃放不下,但是又不想他順遂,夏憶茶笑:“你走之前看到他的表情沒?”
“看到了,他沒表情,淡定得就跟朵雲彩似的。”
夏憶茶撲哧笑出來:“那你剛剛有氣無力得幹什麼?”
顧言菲又瞬間低落下來:“我昨晚太衝動了。你不知道他當時營造的氣氛有多好,可是我把所有的盤子都甩在地上了,然後看到服務生聞聲過來,我就提著包立刻走了,把大堆事扔給他了。”
夏憶茶聽了笑得更厲害:“你把酒店的盤子都打碎了?”
顧言菲重新趴在桌子上:“嗯,你想笑就笑吧。”
夏憶茶說:“那他還那麼淡定?”
“嗯。”
夏憶茶感嘆道:“這個人,真強大。”
顧言菲閉眼說:“我為這事昨晚都沒睡好,今天早上5點爬起來,吃完飯就跑來公司了。”
夏憶茶撲哧一笑:“還沒到上班時間呢,你先歇會兒。”
顧言菲趴在桌子上發呆,夏憶茶也被傳染。今天事情少,她趴在桌子上,把手頭的事處理完,就趴在桌子上開小差。她看了下旁邊的鬧鐘,如果飛機沒晚點的話,鍾逸已經到了另外一座城市。
然後她很狗血地發現,她還不知道他去的哪座城市。
晚上,夏憶茶玩了很久的手機。她原來的手機鏈已經摘去,又買了個銀色的鏈掛在上面,她的手很小,手機也小,倒是很和諧。後來她玩膩了,把手機一扔,去了浴室洗澡。
夏憶茶泡澡的時間一向很長,不到皮皺頭暈絕不出來。這個壞習慣的起源她已經忘記,出來的時候微微頭暈本來很難受,但是夏憶茶就是懶得改。
她出來的時候發現電視還開著,裡面的男主角正自己一個人坐在海邊的岩石上,表情憂傷,音樂哀沉。這個處於八點黃金檔的電視劇最近紅播,好幾個電視台在一起連著放,夏憶茶一般是把這個台看完,然後再看另一個台,一集電視劇她一晚上可以看兩遍。
她重新拿起手機,發現有個未接來電。
沒有署名,只是一串號碼。
夏憶茶記到滾瓜爛熟的號碼。
她看著號碼猶豫了一下,撥了幾個數字,然後又忽然摁下紅色鍵,重新把它扔回沙發上。
電視看得心不在焉,夏憶茶泡澡完渾身鬆弛,有點昏昏欲睡。她正欲關掉電視,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茶茶?”
他的聲音很愉悅,如沐春風,夏憶茶歪著頭,無意識地抱起一個抱枕,低低地“嗯”了聲。
夏憶茶心裡非常不想承認,她剛剛其實一直在等著這通電話。
他低笑,問:“在做什麼?”